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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雁萍踪--53 燕阵惊寒
作者:张继前  发布日期:2011-01-03 02:00:00  浏览次数: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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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肉山酒海的晚饭之后,来自南村北寨的人们在松明火把的亮光下你看我、我望你,胖瘦各异的脸上渐渐露出了色彩纷呈的忧虑。面对满屋子的目光,吴越笙手捧茶悠闲自在;“最多再等个把时晨,先生就会赶到。”

缪云台将剔牙缝的竹纤从口中拔出,同时也把落在吴越笙脸上的目光移开,伸伸懒腰笑了笑说:“小玉良,你就哼上一曲《放羊调》助助兴吧。”

小玉良望了一眼插么冷,清清嗓子刚要作声,罗泽云就一脸惊慌地推门而进,走到吴越笙面前低声说:“贤弟,来了一个不该来的人!”

吴越笙的脚抖了一下,嘴上却说:“买卖场上哪有不该来的人,是谁?”

“是我!”清朗的话音像风一样,吹动了所有人的眉头。

来人精神抖飕的跨进了门,朝着满屋子的人拱了拱手:“我是石羊街上的剃头匠、欧阳月路。”

“噢!”吴越笙抢先站了起来,“原来是欧阳师傅,失敬、失敬,只是不知……”

欧阳月路哈哈一笑:“听说此处有桩大买卖,特来光顾。”

“原来如此,欢迎惠顾。”吴越笙心知肚明地笑着一指身边的空位,“请坐,欧阳师傅。”

“不客气。”欧阳月路一边落坐一边笑问,“大掌柜在吗?”

吴越笙把目光移向罗泽云:“大哥,吩咐上茶。”

罗泽云见来了更大的买主,高兴得边往后退边点头:“自然自然,那是自然。”

吴越笙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看了欧阳月路一眼说:“非常抱歉,大掌柜外出未归,这里的行情我作主;当然,如果欧阳师傅嫌我人微言轻的话、可以改日再来。”

“那好,”欧阳月路话锋一转,表情也就严肃起来;“既然这里的一切由您作主,那我奉劝您带上诸位同仁、快快离开此地。”

缪云台刚刚拿起的烟枪掉在地上:“为什么?”

吴越笙笑了笑,欧阳月路就堵住了他的嘴巴:“因为今晚的所谓拍卖会触犯了当今政府的国法,所以早有一支滇军情报处的特别行动队在这山村的周围布下了要将您们一举歼灭的天罗地网、每时每刻都有枪声四起硝烟弥漫的灭顶之灾;我从石羊十万火急的赶来、就是告诉您们必须立即撤离此地,并且刻不容缓越快越好。”

吴越笙举止悠闲地品了口茶,以非常冷淡的笑容稳定着开始慌乱的人心:“危言耸听,我不在乎你的真正来意是什么,只想问一句、既有重兵设伏,为何此时还不动手?”

欧阳月路望定了他:“好,那你告诉我,先生到底在不在?”

吴越笙在镇定自若的目光里软了下来:“实不相瞒,先生正在星夜兼程发赶来此地。”

“这不是答案吗?”欧阳月路转眼面对众人,“先生到达的时候,就是敌人行动的信号。”

“言之有理,”邬怀玉坐不住了,“这叫做不见大鱼不收网,埋伏之敌迟迟不动的原因、就是在等先生!”

缪云台也站了起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三十六计,我看我们还是走为上。”

“慌什么慌,”乡村教师李德石拍了椅子的扶手一掌,“一个外来人的寥寥数语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就算真有伏兵、也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你死我活;一句话,等先生到了再说。”

欧阳月路拱起两手:“农友们,既然我们都是为了寻找一条光明的路而走到了一起,那我们……”

“别说了,”吴越笙右手一抬,“我再问一句,滇军设伏,你怎么知道?”

欧阳月路说:“我的内线截获了敌特的情报,一字不差的内容是这样;‘一女四男五位国军午后失踪,李盛贤部众齐聚黄草山;滇军坚锐设伏以待,李部呈群羊下锅之势’。”

“啊,”吴越笙站了起来,满脸通红地握紧对方的双手;“欧阳同志,谢谢您以大局为重,能在万分危急之时不计前嫌出面相救;我……同志们,撤。”

“撤!”李德石又喊叫起来,“我们撤了先生怎么办?”

吴越笙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只有我们快撤、才能给李先生发出安全脱险的信号。”

全屋的人都唏哩唰啦的站了起来,只有一直沉默不语的小玉良一动不动:“撤?如果真有伏兵,我们还能平平安安的撤吗?”

“当然不可能平安无事的撤,”欧阳月路说,“但只要出了这座院们,我们……”

“嘭”的一声,屋门被一脚踹开,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出现在门口;瘦高身材,刀锋一般犀利的眉尖下、闪烁着一双晨星一样晶亮的凤目;说话的声音象玩笑一般轻柔如风,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亲切无比:“走?就算滇军的伏兵能网开一面,可你们能越过本姑娘这一关吗?”

欧阳月路走到前面,用分开的两手护住身后的人:“请问你是谁?”

在松树明子的辉光下,蒙面人慢慢揭开了面纱:“好,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姑娘的芳容,也叫你们死个明白。”

“是——你!”小玉良发出惊呼的同时,蒙面人闪电一般亮出的枪口就喷出了火焰……

在“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的枪声里,吴越笙的手刚触击到自己腰间的枪柄就已胸中数弹,在他永远带走的记忆中、一群一心向往光明的人就像利刀劈根的灌木纷纷倒地,好像突遭惊雷的燕阵如残花调零……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甄寡妇家的阁楼里,土匪军师龙中骄被突入其来的枪声弄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连忙端起油灯朝着舍身崖晃了三下;好险,隐藏在舍身崖上的越涧猴刚把三声竹鸡的鸣叫向深沉的夜空发出,楼下就传来了“砰、砰、砰”的踹门声。他“噗”的一下吹灭油灯、推开厦门爬上了房头一看,整座山村七弯八拐的巷道里到处都是手捏电筒跑来跑去的军人。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这甄寡妇家位于村庄的西头,又恰好是往西出村的路口;当罗泽云家的院门被有力的马靴踹开时,他纵身跳到了地上。

 

 

那串令人毛骨涑然的枪声穿偷夜空震撼天宇时,乔德迈和汤琳扬鞭奋蹄的快马眼看就要冲进村口,而汤琳却“吁”的一声勒转马头,朝着来路扬鞭催马而去。

“汤琳!”乔德迈急得眼冒金星地吼起来,“你要干什么?”

“晚了,”跑出好远,汤琳才用泪雨滴响的哭声说;“我们、我们连看一眼遗体的机会都没了。”

“不。”乔得迈一拄马背跌到了地上,“我不能这样逃走,我不能抛下同志们。”

汤琳一扯缰绳跳下了马:“乔德迈,你难道不想先看看此时的黄草山是什么样子?难道要去自投罗网?难道要在同志们壮志未酬的终生遗恨中去玉石俱焚吗?”

乔德迈对着被火炬映得通红的黄草山上空发愣了片刻,咬咬牙骨长叹一声:“汤琳同志,您做得对;不过、我们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起码、也该守株待兔的捞点线索。”

汤琳恍然大悟:“对呀,既然一切都已发生,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回营报捷的士卒,我们不如……掩蔽。”

果然,汤琳把马牵到静处拴好、刚回到原地就发现了动静;一听是串老牛上坡一样的喘息声,她就断定不是回营报捷的滇军士兵;正在掂量抓还是了抓,来人却偏在离她不足五尺的石上精疲力竭地坐了下来;经过手拄膝盖的止喘定神之后,那人掏出支烟叼在嘴上,接着摸出了火柴。

“啊!”汤琳在陡然擦亮的火柴光里暗吃一惊,正欲举枪冲出,那人的后脑就被乔德迈顶了个正着:“别动,动就打死你!”

一个箭步,汤琳的枪也顶住了那人的脑门:“动就打死你。”

那人的身子抖了一下,却口吐浓烟地安静下来。

乔德迈往枪柄上加了点劲:“你什么人,说?”

谁想,那人竟吸吸鼻子哭了起来:“会是什么人呐,我是赶马路宿的哥头,谁想一场天灾人祸差点把我……好不容易跑了出来,却又……我、我好可怜呐。”

“当真?”汤琳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就从那人的腰部拔出了一只枪;“那、这是什么,赶马的哥头能有驳壳枪这样的玩艺吗?”

“实不相瞒,这是我刚才从被乱枪打死的士兵身上……”

“别装蒜了,”汤琳用枪尖抬起那人的下颌,“百草军师龙中骄先生,你该不会连我都给忘了吧?”

“哼。”龙中骄冷笑一声,“你、铁匠杨以河的老婆,给李盛贤一伙解围救急来的,只可惜就算来得不晚,也无奈势单力薄力不从心是吧?”

“住口!”汤琳的枪口移到了他的心口,“为非作歹鱼肉百姓的土匪,你也配跟我说这样的话?”

“嚯!”龙中骄毫不示弱,“好大的口气,我虽是土匪,但也是众所周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匪;不像你们,连做匪都只能在地下,做见不得天日的共匪。”

“呸。”乔德迈啐了一口唾,“老子们见不见得天日自会有瓜熟蒂落的历史公论,哪像你等遗臭万年;信不信,我一动指头废了你?”

“等等,共匪先生,”龙中骄的口气开始软了,“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怎么做?”

龙中骄压低嗓门:“昨天夜里,你们不是有一男一女两个共匪失踪了吗?”

汤琳使劲戳了他一枪管:“你再一口一声共匪我就崩了你。”

“共匪共匪,你就是杀了我,你在我的心里也是共匪。”

乔德迈在他的后脑上转动:“看来你是活够了。”

“嘘——和气生财,”龙中骄不无揶揄地笑了一声,“只要你们完好无损地放了我,我包你们和那两个共匪破镜重圆,怎么样?”

乔德迈的枪管还在转:“原来是你出的毒手,说,你到底把他们怎样了?”

“错了,不是我设的局。”

“那是谁干的?”

“除了国民党兵还能有谁。”

汤琳又戳了他一下:“那你用什么跟我做交易?”

龙中骄说:“实话告诉你吧,老子设局、弄到的可是两女四男六个国民党兵,也就是货真价实的党国军人;你们放过我,我把那里个军人给你们,你们再用那六人去跟国民党换回你们的人。”

汤琳点头:“好吧,那六人现在何处?”

龙中骄说:“那还得有劳你们上百草岭去一趟。”

乔德迈冷冷一笑:“想让我等去送死?哼、你的小算盘可真不赖。”

“不敢去?”龙中骄笑了,“有我在此做人质,你还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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