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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烟雨之局与套 第3部 第179章 密谈之密
作者:谢奇书  发布日期:2023-06-05 13:28:13  浏览次数: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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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着况秘扬长而去,冯只觉得自己自讨没趣,好不晦气!

也转身就走,那刚泛起的一点点警惕,也就随之淹没在寻常事务之中了。

回了院长办,毛主正在等他:“冯,只能休息半个钟头。”冯疲倦的往沙发上一坐,捏着自己的鼻子揉搓:“为什么?”“五点过,后勤科的同事要到楼后最后看看小红,所以,”冯点点头,作为一院之长,除了全院的所谓大事情,这类内部职工的红白事儿,也得参加。

楼后,是停尸房的代称,。

和医院这特殊行业的许多代称一样,成为内部发行的潜台词,一点就懂,一听就明。

否则,要都直接说出口,多难听多晦气呀!他抬抬脸孔:“才一天么?”毛主轻轻叹口气。

“独身一人,放着也没谁来,还是算了吧。”冯沉默的看看自己的院办主任,算是默认。

市场经济时代,什么资源都是钱,都是有价商品。

302规定:不论外部内部,正常死亡,停放半天(晚上十点至凌晨七点忽略不计,下同。)。

有争议的,停放1—2天,有轻度传染性的,三小时,中度的,二小时,重度的,0小时。中干,1—2天;院领导,2—3天;对外呢,按级别而朝上推:副厅局级,1天;正厅局级:1天半……请读者别笑!这可是明码实价,清晰明白302管理制度中,之“后事管事”中的具体规定。

这部医院管理制度。

细之又细,全之又全,洋洋洒洒数千字儿。

避免了各种能想到,或者想不到,或者现在没想到,以后想得到的,几乎这方面的所有麻烦。因此,恐怕普天下的医院,概莫能外。事实上,除了特殊需要和特殊情况,病人还没过世。

有资格进到302的殡仪馆人员,早就在门外候着了。

前下午,李副科和朱科从4—4出来。

就和人干了一架。

那时,小红回光照,精神尚好,把钱还给李副科后,还直截了当的劝了他呢。出得4—4,同事们都默默的散开了,正副头儿也一前一后的穿过防火门,慢腾腾的回自己办公室。谁知刚推开防火门,二个面相老实的中年民工,却陡然跳起。

一个迎向正副问:“完啦?”

李副科漫不经心的随口答到:“完了。”

另一个听了,喜不自禁的掏出手机,往自己耳朵上一凑:“朱科,完啦完啦,你快点哟。”问话的那个,却忙着把门后一拉,竟拉出一架帆布担架来。一面忙忙碌碌的收拾,一面高兴地咕嘟咕噜:“完啦完啦,终于完啦,又是45块哟。”

听到打手机的高声叫嚷。

朱科吓一跳:“你叫我?”

那民工把手机一收,往自己兜里一揣,不屑的嗤嗤牙齿:“叫你干哩?我叫我们老板。”不到三分钟,一个中年男人气喘嘘嘘的从楼后面,狂奔而来。跑拢一看,立马站住,一面掏烟卷儿,一面恭恭敬敬的招呼到。

“朱科,李副科,亲自来告别呀?”

朱科喝到:“小朱,这二人干什么的?鬼鬼祟祟躲在这防火门后面,想做案吗?”0

那个被称为“小朱”的,市里某国有殡仪馆科长,双手递过香烟到:“请的呗,抬尸工,45块一小时。现在就这行情,不便宜哟。请,请抽烟。”正副都厌恶的挥手拒绝。李副科问:“抬尸工?抬谁的尸?”“4—4呀。听说快死了,现在生意不好做,怕被别的殡仪馆抢走。所以,我让他俩潜伏在这儿候着。”

啪!李副科自己也不知怎么搞的?

右手一抡,一记响亮的大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对方的脸孔上……

以小红一个普通小员工,停放了一天半多。也算是破天荒的了。其实,坐在椅上的冯哪闭得上眼?高干病房的风波,仍在他耳边旋动。市委组织部长带头闹事儿,这在302还从来没有发生过;以胡部的身份和个性,这样突然发难,似乎找不到支持的理儿……

冯终于拎起了电话。

没想到林市长平静回答:“我知道了,为什么当时不马上给我挂电话?”

冯楞楞,旋即回答:“怕影响你的工作么,再说,我真以为是我自己的工作出了什么问题,顾着内省和自检,可是,”没想到,林市长紧接着批评:“没有可是!你呀你呀,该当机立断的。

总是犹豫不决。好吧,下了班,我直接到你办公室,见面谈。”

嗒!放了话筒。

冯好生纳闷,谁给恩师打的电话?我没吩咐么。

毛主看他一脸的迷惑不解,笑到。

“谁打电话不一样?只要把这消息捅上去就行。我看呀,林市长再不出面干涉,接下来的厅局级体检,你怕寸步难行。”冯明白了,摇摇头。这毛主,心虽然是好心,可是不是有点热情过了火?在体检室,面对副部们的推拉,她像母鸡护崽般把自己拦在身后,这一幕令冯感到迷惘,而不是感动。

她还背着自己,主动给恩师挂电话……

这么一想,平时的所有暧昧都浮了出来。

这让冯感到自己不知不觉,掉入了这个年轻女孩子的温柔陷阱。他不得不又一次提醒自己:这样不行么,真是不行啊!世上最难还的,就是良心债,一旦背上,就意味着你这一辈子,彻底完蛋了……二十多分钟后,冯冯书记代表302院领导,站到了楼后的小院坝。

在302整座品字型大楼的天井后。

靠墙头有常年关着房门的三间小房,小房外,是一块约十多平方米,碎花砖拼嵌的小院坝。

此时,后勤科的全部兄弟姐妹们齐聚一地,加上冯冯书记和毛主,把不宽的小院坝,挤得满满的……秋风呼号,落叶飘散……

毛主对朱科使使眼色。

朱科就对院坝左侧的小铁门点点头。

吱嘎!小铁门开了。那个小朱科带着二个民工,抬着担架慢慢进来。走到右边那间小房,朝里扬扬下颌,民工便放下担架,吱嘎!推开了房门。一股湿气扑出,大家都不禁打了个寒噤。

冯瞟到约五个平方的停尸房,正中一张石砖的石床,床上躺着个白布紧裹的人影。

房角正在滴水,清晰可见的大滴水珠。

顺着泛石花的柱石墙壁,滴滴答答的,更增添小房子里的阴森和恐怖……

民工把人影抬了出来,安放在担架上,小朱科上前,轻轻撩起了蒙脸的白布,一张苍白美丽的脸庞,顿现在大家眼前。冯对此倒是司空见惯,毫不胆怯。他只是有些讶然死者的脸庞。

并没因为停放了一天多,也没采取任何措施,而不像别的死者那样出现尸斑。

12月初,12摄氏度左右。

说冷不冷,说热不热。

这种舒适的环境,其实是人停止呼吸后,身体内部的细菌,大肆繁殖,破坏人体结构的最佳时段。可是,面前这张脸,却依然平静如斯,仿佛刚睡着了似的。只有冯这种层面上的内行。才观察到她的嘴唇角,有一丁点液体溢出。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查觉。

冯知道,那是死者身体内的食物和内脏,因腐烂转变成的尸液……

响起了低低而压抑的哭泣,冯低头为死者默哀,冯书记和毛主紧紧跟上;然后,后勤科的全体员工,都为远行的内勤小红姑娘,垂头默哀。默默祈求,逝者平安。稍会儿,朱科点点头:“抬走吧。”小朱科就对二个民工一挥手。

民工把遮脸布重新给死者盖上,吱嘎吱嘎的从小门抬了出去。

一直抬进停在门外,车身上标着“K市××××殡仪馆”字样的殡葬车。

小朱科跑到驾驶室拉开车门,屁股一抬,钻了进去。二个民工则挤进了副驾座,的的!一声长鸣,殡葬车缓缓起步。拐个弯儿,嘎!消失了。那个年轻漂亮,孤芳自赏的小红姑娘,就此消失在漫天暮霭里。按国家殡葬管理规定,无人认领的骨灰,就地处理……

因此,要不了一个钟头。

曾经的美丽和青春,就会随着一缕缕青烟,袅袅升入浩渺的天空。

在那一大抹飘瀚虚无中,小红姑娘还会甜甜的微笑,恍若观音拈花,瞧着大家考勤吗?几个平时与她要好的姐妹,哭得甘肠欲断,摇摇欲坠。全靠几个哥儿们搀扶着,而他们的眼里。

也噙满了泪花……

悼念的人们,终于散了。

从小门出来时,冯书记忽然对朱科大光其火。

“这么宽还不好走?你偏要挤着我,什么意思嘛?”朱科则畏畏缩缩,一个劲儿赔礼道歉。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哪样不是故意的?你老实么?木纳么?与世无争么?”院党书记满脸通红,跺脚到:“可惜那些日子不会再来了,你一定很失望么。”朱科也涨红了脸孔,尴尬万分的嗤着牙齿,咧着嘴巴,小偷似的抱头鼠窜而去。

这难得的一幕,把大家惊得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未了,还真以为是朱科挤了冯书记,引起了他的怒火,

因为,冯书记正因为小红姑娘的逝世而悲伤痛苦。哎呀,一个院领导,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工,感情竟然这样真挚……可见院党委书记,是一个心地多么善良!多么善解人意!多么为小人物着想的领导啊!

于是,不由得都对怒气未消的冯书记,投去感激和敬慕的一瞟。

而对前党支部书记,只能给予无言的理解。

可是,冯却感到奇怪,回了办公室后,忍不住问到:“冯书记,刚才是你怎么啦?还在为胡部和那帮副部生气?”“为他们?不值得。”冯书记干脆的一挥右手:“故意寻衅闹事,我看是事出有因,总要倒霉的。这事儿上,老搭配,你没错。”“谢谢!”

冯感激地对他点头到。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诚,老搭档哇,看来我们真是一对黄金搭档啊。”

“也算是么,不过,以后有意见我还得说的。”冯书记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冯对面的椅子上,喘着粗气:“我呢?不算好人,可也不是坏人,遇到你这个不好也不坏的人,算投了缘。”

冯哈哈大笑:“说得好!二个不好不坏的人凑在一块,就能焕发出巨大的力量,就可以把工作搞好么。”冯书记却朝他摇摇头。

“你呀老搭档啊!唉唉,可惜凡事不能总如你愿么。”

停停,问到:“看到那停尸房了么?”

“当然!这有什么特别的么!”冯不以为然:“搞医学,还怕停尸房?哦对了,”他忽然醒悟到:“对不起,你是搞政工的,我倒真是忘了么,对不起!”“可我没有忘。”冯书记忽然有一种浓郁的悲愤,击掌而号。

“也不敢忘。你不知道,在那些年月里,我曾被迫与停尸房为伴,整整二个春秋啊。”

冯十分惊愕:“哦?为什么?为了什么?”

原来,在那些岁月里,身为院总支委干事的他,被造反派合着前党支书记一起打倒。勒令二人天天到停尸房呆着,与那些上吊自杀和因无情批斗而死的冤死者们为伴……造反派头子,就是现在这个前党支部书记的朱科。

对这段历史不太清楚的冯,听了真感到匪夷所思。

“朱科不也是政工干部?应该是挨整对象么。怎么反而,”

“卖身投靠么。”院党委书记愤然到:“人家第一个跳出来反戈一击么,那个凶恶呀,无法形容。书记忍受不了这种耻辱,跳楼自杀,结果也抬到了这儿。书记待我不薄,我给他擦脸。

擦着擦着哭了,人家居然屁颠颠的急切向上面汇报,说是我同情反革命份子,是医院阶段斗争的新动向。”

冯听得连连摇头:“无法理解,无法理解,都疯了么。”

“后来,我常想起慈禧那句‘名言’宁让外敌,不给家奴。这家奴,原本就比外敌坏千百倍么。”

院党委书记余怒未消,还想继续发挥,可见冯在看自己的腕表,就站起来:“对不起,触景生情。我实在是忍不住了,那段日子没法忘记。”冯也不挽留,站起来送他:“我理解!老搭档,今天你也累坏了,回去好发休息,明天还得忙呢。对了,冬胖没什么吧?”

“壮得像条牛。可贪生怕死,就一个劲的的追问。”

二搭档一起朝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毛主引着林市长严秘,兴冲冲而来:“冯冯书记,林市长来啦。”

林市长握握二人的手,没进院长办,而是问到:“今天的,都体检完了?”“完了。”冯介绍到:“明下午就是厅局级们的常规体检,如果一切正常,月底全部体检完,没有问题。”“这就好,这就好。”

然后,大家进了院长办。

毛主为各位倒上茶水,就坐下拿出笔记本和笔,准备记录。

可林市长摇摇手:“我只是了解了解情况,不发表意见,也不用记录,好吗?”严秘和毛主就收起本子和笔,安静的坐在了一边。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平静的汇报了今天一切。冯书记不时插上补充。这让林市长一直皱起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汇报完毕,林市长字斟句酌到。

“看来,情况很清楚了。首先我得感谢大家没有因此而影响到体检和门诊工作,顾全大局,忍辱负重,这是一种很好的忘我精神。其次呢,这事儿回去后,我与温书记碰碰头。在调查了解的基础上,尽快拿出一个处理意见,反馈大家。请同志们放心,一切有悖于K市稳定团结,发展经济的错误和过激行为,都会得到及时的纠正和抑制。”

然后,又聊了些别的话茬儿。

看看时间不早了,林市长站起来。

“散了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工作么。”大家送他出门。临出门时,林市长暗暗碰碰冯,冯会意,忽然拍拍自己额头:“瞧我这记性,林市长,还有个事儿呢,得耽搁你几分钟。”于是,毛主和冯书记便先告辞离开。

林市长严秘和冯,重新进了院长办。

进去后,严秘就紧紧关上了房门……

刚跨进“中国版图”的冯,被保安意外的拦住:“冯,冯,请留步。”冯站住:“什么事儿?”“我们部长找您呢,请稍等。”冯又累又渴,只好站下。看看保安亭外的一片苍茫,忽然想起二个多月前的女鬼,冯有些悚惊,是不是女鬼又出现了哇?

瞧这秋水长天里的散步大道,萧瑟夹涌,懒倦纷飞,宫灯诡异。

分明就是一个鬼神出没的大舞台么;晚归,就是序幕。意外,就是观众。

我己经当了一回看客,多久又让我夜半惊魂啊?“您好,冯!”保安部长笑容满面的站在他面前:“这么晚才回来,真辛苦。”“你有什么事,请说吧。”“我本想到家里找你的,可想想不好,所以,”“唉,直说么。”冯尽管修养很好,可折腾了一整天,实在是想早点进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直截了当。”

保安部长这才进入正题。

冯刚听了个起头,就不客气的打断他。

“对不起,这事儿我帮不上。你怎么不直接找报社?”保安部长满脸愤慨:“报社是我们去的么?亏得她吴大千金小姐上次来找谷老板化斋,还是我亲自给她引的路,叩的门,不然她哪能白白捡到50万?现在可好了,不但不报恩,反而指责我们管理不善,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冯做了个无可奉告手势。

他当然不知道,当时吴大双来找谷老板,会是保安部长引的路。

不过,这也是要求人家撤稿的理由?还有,“中国版图”到底哪儿管理不善?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大双都在报上公开提出,那一定是确实有了问题,有了问题就该改善么。“前天,我们老总给吴大千金打电话,被她拦了回来,所以,”

保安部长哀求般望着冯。

“你是林市长亲自引进的,你说话,林市长准听,林市长听了,他的大千金小姐还不听呀?所以,”

冯真是哭笑不得,连连摇头。一个小区的保安部长,都对自己的底细了解得这么清楚,屁大个事情也求到自己门上,那胡部要拿自己开刀闹事儿,也情在理中了。冯看着对方,认真说到:“舆论监督和舆论导向,皇帝都不敢管,更莫说一般市民。我就一个小院长,说了没用,也不敢说,这叫以权谋私,涉嫌犯罪。实在抱歉,我真的帮不上忙。”

说完,逃避般转身就走。

绕过大湖石后,他回头瞟瞟,保安部长还站在岗亭边望着自己,像个大大的惊叹号。

老婆和女儿都在家,正在厨房有说有笑的忙忙碌碌,二个男孩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声,一起站起来:“冯叔叔好!”“哦,好好,你们是?”冯不知究里,有些发楞的返身关门:“坐么,请坐。”

换鞋,脱掉外套挂上,冯走到厨房:“哦,冯芳回来了,弄什么呢?”

“爸爸!”女儿高兴的叫一声。

然后,晃晃油腻的双手,撒娇般到:“我帮妈炸酥肉哦,你最喜欢吃的。”“炸酥肉?好!冯芳也知道帮妈妈做事啦?是个大进步么。”谢菁回过头:“招呼客人没有?”冯搔搔自己脑门:“冯芳的同学?”女儿笑着点头:“是的,我们明天到商场联系业务,老师就同意我们今天回家住。”

“联系业务?”冯瞟瞟客厅沙发上的那二个男孩。

典型的初中生么,唇上刚冒出浅胡茬,腼腆怯生,联系业务?借口么。

上次经学校牵头,一大帮初中男女生,在太阳下晒了一整天,发促销传单和海报,据说每人赚了70元,外搭一盒饭,一瓶水。70块钱呢,又和学校五五分成,剩了35块揣进了学生腰包。

冯芳说起还一脸的兴奋:“爸妈,我能赚钱了,瞧,足足35块哦。下次还有这好事儿,我还要报名。”

吃完饭,二男孩就手忙脚乱的帮着冯芳母女俩收拾。

其中一个男孩显然动作更笨拙,可眉宇间,却有一股似曾熟悉的自骄矜持……

二男孩儿告辞,冯芳送出去,久久不归。这让冯和老婆面面相觑,作声不得。没说的。

瞧瞧女儿那又兴奋又骄羞模样,一定是早恋啦!或者,至少是在朦朦胧胧,情窦初开……说呢?早说过,早引经据典,旁敲侧击提过,说过,可都给女儿一一拦了回来。

再提,是不是自讨没趣儿?

更加深二代人的隔阂?

在自己的专业和学术上,披荆斩棘,一路顺风的医学硕士和创作员,一时犯了难。

“哎你注意没有?”谢菁碰碰老公肩膀:“冯芳和右边那男孩,特别亲热,还有些撒娇,我早注意到了。”“你说的是瘦的还是胖的?”冯皱起眉头,自己就一直吃饭来着,哪知道谁是左是右?只是模模糊糊感觉,二男孩一个显瘦,一个略胖。

“所以,我断定冯芳一定是和右边那个男孩恋上了。”

创作员眼睛有些发亮:“左边那个,是打酱油的,电灯泡。”

“唉我问,是瘦是胖?”“没注意,我就注意到是左是右。”扑!女儿终于回来了,脸蛋儿红红的,眼睛亮亮的,一眼瞅到老爸老妈并肩坐在沙发上瞅着自己。扑嗤一下,乐啦!“如临大敌啊?没这样严重哦。拜托!别这样瞅着我好不好?”

谢菁严肃的指指对面的椅子。

“再怎样也得聊聊,我们是你的法定监护人,你才刚满十五哦。”

看来,女儿早有准备,不但大大方方的坐下,而且有问心答,相当配合。听得一直沉默不语的冯,暗自叫苦不迭。怎么?那个眉宇间有一股似曾熟悉自得骄矜持的瘦男孩,竟然是胡部的儿子?天下有这样巧的事么?

他打断了女儿。

“市组织部长姓胡的很多,他爸爸到底是正部还是副部,你弄清楚没有?”

“正部!”冯芳坚决的答到,想想,又在衣兜里摸摸捏捏。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自己先看看,然后递过来:“老爸你看嘛,上面印着哦。”冯接过,果然,上面印着:K市·市委组织部部长胡椒……

待女儿睡熟后,创作员扭开了老公的卧室门。

被惊醒的冯,感到了老婆极度的体温,有些有气无力。

“明晚行不行?实在是太累啦。”创作员却极度的亢奋,喘息到:“不行!我现在进入了状态。你得配合,告诉你吧。我正在构思的这部小说,主要写的是,一个美男子院长,面对二个年轻女下属的挑逗,如何拒绝和暧昧?还有,二美女下属呢,如何为此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所以,”

冯完全清醒了,生气地掰开老婆的双手。

“什么题材不可以写?偏写这个?你有毛病啊?”

“你才有毛病呢。”

亢奋中的创作员,力气大得惊人,冯竟然一时掰不开:“还有,冯芳和市组织部部长的儿子,暧昧上了。虽然早了点,但我觉得还行,毕竟是正部级呀。”冯一下掰开了她的双手,低吼到:“胡说!有你这样当妈的么?什么正部级?呸,我看就一堆臭不可闻的臭狗屎!”

“唉,你?哦,哈哈,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和人家胡部,发生了纠纷?对不对?”

当!当!当!“现在是,北京时间二点正!”

墙上的电子钟,发出了清脆的报时声。窗外,一轮暗月在天穹深处一动不动。一辆抛锚的卡车,在费力的起动着……轰!轰!轰!轰声如锤,叩打着沉睡的都市;夜,很静很静……

第二天上午的体检,进行得十分顺利。

副部们好像经过商量,。

一改昨下午的横蛮无理,对冯书记等主体检医师护士,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宛若一群顽劣调皮的孩子。被老师罚站和请家长后,在父亲的拳头下,母亲的唠叨中,暂时变得规规矩矩。

更奇怪的是,本己体检完毕的胡部,居然也前来逛逛,好像担心这群副部旧病复发,又招惹医生生气似的。冯书记主动招呼到:“胡部,你好,还是不放心么?”

胡部就打着哈哈。

“是不放心!这些副部们也和我一样,平时工作压力过大,一不注意就狂燥爆发,我是怕再给你们添麻烦哟。对了,冯呢?”

“门诊么。”

冯书记知道他的意思,声色不动。

“全部上千号人,不能只顾着体检么。”胡部点点头:“是啊,麻雀虽小,肝胆俱全!一院之长,光陷在这事务之中,不行么。我只想当面对他赔礼道歉,昨天我太不理智,太粗暴。唉唉。

有压力也不该这样宣泄么。基层工作的同志,比我们的压力更大更多么。”

冯书记拿起几瓶纯净水看看。

转身朝里间走,一面回头到。

“胡部,冯的院长办在外,从那边拐个弯儿就到。谢谢,我进去啦。”扑,关上了沉重的橡胶垫防嘈大门。

放下纯净水。

冯书记就给冯打电话。

“老头儿又来了。

态度蛮好的。”

“哦,不是体检过了么?”

正和毛主谈话的冯,不解到:“又来闹事儿?”“我说了,态度蛮好的。”冯书记低笑到:“这群人的态度也蛮好的,好像经过什么命令,大家一致这样做的?”“哦,能认识和改正错误,应该表扬嘛!请老头儿坐。喝茶么。”

冯淡漠的回答到。

“就他一人?”

“就他一人!我给撸到你院长办来了。”“好,明白,老搭档,谢谢,让你费心了么。”

冯感激的真诚到:“注意休息!我看让他们检就是,你不必时时刻刻守在那儿,要不要去看看就行了。”

放下话筒,毛主夸奖到。

“冯书记不错,脾气来得快,可一旦误会消除。就和好如初,是个真男人!”门口有人笑:“是在夸我么?”毛主一步蹦过去拉开大门,原来是冬胖,后面跟着况秘李主任,还有一个双鬓斑白,精神抖擞的老人。

冬胖笑呵呵的。

“我打不打扰你们呀?院长大人,我们可不可以进来哦?”

冯也笑眯眯的站起,迎过来。

“欢迎上级领导视察,平时想都想不来么,大家快请坐,请坐,毛主,倒水!”冬胖坐下,捧着毛主给递过来的凉白开,指指老人介绍到。

“这是王老先生。

冯你认识吧。”

冯点头:“热心市民么。上次,他和另一个热心市民姚先生,对我院工作提了很好的合理化建议,我在给局里的报告中,特地提到过。”冬胖点头:“嗯,我签批了么。不错,很不错的合理化建议。”他笑呵呵的看着老人:“我觉得,这样的热心市民,再多些就好了,可以更加促进我们的医务工作。”

冯承认到。

“当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么。”

他觉得奇怪,这王老先生怎么会和冬胖一路?难道他的合理化建议,提到市卫生局去了?局办李主任仿佛知道了冯的疑问,先恭恭敬敬的向冬胖和老人点点头,然后对冯到:“我们这次呢,就是协助王老先生,看能不能在302开一个意见探讨会?当然,302工作任务重,不能人人都参加。是否可以选一些代表议议?”

这让冯感到突然。

意见探讨会?什么意见探讨会?探讨什么?有这个必要吗?

代表?谁是代表?这不是一年一度的职代会么;再说,就为了这个热心市民的一些看法和建议,市卫生局局长,局办主任和局长秘书,亲自跑来商量,协商,好像太小题大做了吧?

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向冬胖:“感觉还好么?”

“还行!”冬胖显得情绪很好,也很高兴。

对老人和局办主任压压手,示意那事儿不忙,然后笑到:“就是被那又冰又冷的大镜片压着,极不舒服,还有些恐惧。哎,听说这玩意儿进口全是美金?”“美金!269万么。”

冯微微一笑。

像面对学生老师, 细数自己孩子的可爱之处。

“探视分辩率,堪称医学界的哈勃望远镜,并且自动成像,纠错,是真正的火眼金睛。说实话,一般人用不起,因为费用太高么。”冬胖稍默默:“近2万人民币么!是贵得点。哎照出点  什么没有?”他捅捅自己的肚子和胸口,拍拍大腿与下腹。

   “用了一个花甲多啦,也不知道这零件磨损大不大?还能用多久?”冯笑: “没事儿!给你个三十年吧,再多,算你赚的。”冬胖满面红光,眉梢耸耸。

“别人的话,我听不进,也记不牢,唯有你冯的话。我可是听得进,也记得牢么。呵呵,九十奔百么,王老,我分十年给你如何?”王老先生笑:“那当然好,我先谢谢冬局了。”

“这意见探讨会呢,”

冬胖又把话茬儿拉了回来。

“我看是不是可以这样?”“哟!这么多人?冬局嘛!”胡部突然出现在门口,大约他也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只是含笑站着,没有进来:“哦,这位是?”

市委组织部长,矜持的斜视着王老先生。

冬胖站起来介绍。

“他是热心市民王老先生,对我们的工作,经常提出合理化建议。”“哦,热心市民?好好,”

市委组织部长似笑非笑的点点头,立刻让全屋的人,感到了级别的威仪,一股肃穆的气氛骤然降临,大家都不做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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