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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吭高歌 第47章 一场球赛
作者:马济元  发布日期:2022-10-29 07:58:22  浏览次数:6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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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们两位小后生是做了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呀!你们的精神可嘉,值得大家学习。谢谢哦!”医生很高兴地瞅着雪元、青竹,他激动地攥住两年轻人的手说,“不好意思,又不得不再麻烦你们,回去经过西街,上岸找一找19号门牌,通知病人的家属赶快来茆河卫生院,告诉他们病人可能是髋骨骨折了,动不得,需要尽快转送县医院。”

“山歌王子,谢谢你。那位小后生也谢谢你。”老严头满含歉意地瞅了眼青竹,又侧身伸手拉住雪元的手,激烈地抖动着说,“你是谷谷的好朋友吧,老严头对不起你,老严贪杯犯错了,自己吃苦头不说,还连带你吃苦头,受麻烦了,对不起,非常对不起!”

“没事的,老严叔你别往心里去,磕磕绊绊的事谁能免得了?安心治病,吸取教训,或许也是好事。再见!哦,老严叔的家是西街19号吧?”

“嗯,谢谢哦!”医生和老严头同声说。

雪元与青竹告别了医生和老严头,泊船在茆河大桥下,往西走,很快找到了茆河镇西街19号。雪元敲开老严家的门,说明了情况后,两人一起急匆匆回去丁湾大队,交还了小划子,推着自行车,雪元与青竹一起步行回家。

阳澄湖地区地势低洼,多有洪涝灾害发生。还在金囡牙牙学语那年,巧林就给女儿哼唱过一首山歌:“弥弥风来飒飒雨,茆河两岸水茫茫,大水卷脱破草房,大哭小喊满村庄。”这首山歌是遭遇水灾农民凄苦生活的真实写照。大禹治水,只是个美妙却又遥不可及的传说;海瑞疏浚茆河,也已是一桩一去不返的往事;当年的小鬼子只会烧杀淫掠,旧政府只顾敲骨吸髓发国难财;新中国诞生后人民政府提出了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各级政府闻风而动带领广大老百姓大兴水利。为了确保低洼地区旱涝丰收,水乡各个大队都修建了多座电力排灌站,譬如丁湾一队那座电站已建设十八年了。这座排灌站,是与加固丁湾的圩外堤岸和修建闸门相配套的。既保证丁湾的农田得到灌溉,老百姓不再踏车戽水,又可以确保丁湾圩内所有的田地村庄免遭水患。因为只要关闭闸门和电力排灌站开车排涝,圩内就再也不会发生洪涝。解放以来,兴修水利的工程年年上马,今年冬季玉水县组织全县民工会战茆河鲇鱼口,是为保障阳澄湖湖水畅通长江,所以雪元雪明兄弟俩也挑上畚箕上了开河工地。

那时农村的水利工程,完全靠民工手掘肩挑。疏浚茆河,既要拓阔,又要挖深,工程量很大,因此玉水县动员了上万民工大会战。在开河工地上,用铁锹把河底的泥土往下掘,再用肩膀杭育杭育把掘土挑上河堤。因而开河工程越是临近竣工,挑泥上堤越是艰难:从河底到堤岸上堆土,上坡路是越走越长,脚底下的路是越走越滑;倘若有人脚底打滑来个趔趄,就会连人带着挑土担子一起滚下坡,甚至滚到河底。自己摔伤事小,更可能发生多米诺骨牌效应,引发许多人摔倒滚落受伤。

尽管开河工地上这种事故鲜有发生,然而,防范是必须的,每位挑土民工务必全神贯注走好走稳每一步,来不得一丝半点粗枝大叶。开河倘若遭遇雨雪冰冻,脚底下打滑,整个工程就不得不停工,等待天晴地干重新开战。

冬日多雾。昨日阴雨,今天早晨又大雾弥漫,工地暂时停工,民工都走出工棚就近兜兜转转。青竹不知从哪儿捧来了一只篮球,叫上雪元雪明兄弟俩去附近的茆河中心小学校外操场玩篮球。

建国初期,国人纷纷响应毛主席“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号召,全民体育运动蓬勃兴起,城里建设起了运动场,农村的打谷场随即身兼两职:农忙时打谷,农闲时打篮球。村子里喜欢玩篮球的年轻人,请来铁匠打好两个铁圈做篮圈,又去砍几棵楝树或者杨树叫木匠自制两个篮球架,两副篮球架种在打谷场两端,生产队就有了篮球场,再去买回一只最便宜的篮球,队里的小伙伴们就可以天天在打谷场上打篮球了。此后,生产队之间有了篮球比赛,大队与大队也有了篮球友谊赛。打篮球、看球赛上了瘾的球迷们,他们还自掏腰包组织篮球比赛,赛事也越办越大,甚至外地的明星篮球队也赶来参赛。办赛方免费供应饭菜和茶水,也颁发锦旗奖杯。农民们打篮球热情高涨,特别是冬春农活比较空闲的季节,烂泥球场尘土飞扬,可是小年轻在老太阳底下照样玩得大汗淋漓,打得满身是泥,却是越玩劲头越足。

民工上疏浚河道水利工地,大多吃住在工地边上的工棚,运气好点儿的借住工地近旁的农家或生产队的仓库住宿。开河遇上停工,蜗在工棚里既心焦又无聊:聊天、喊山歌、打扑克,扳手腕,吵得沸翻盈天,憋得心里慌慌,因此就有人出去走走。青竹有篮球,搭上雪元兄弟俩,三个人商定去小学篮球场比投篮。雪元是打后卫的,无论远近,命中率都不错,把原本在附近散步遛弯民工的渐渐地吸引了过来。

“唷,这年轻人,十投有八、九中,真有两把刷子!”有人走近围观,啧啧称赞。

“你不认识?这年轻人唱山歌才叫厉害,货真价实叫做歌声响遏行云。他老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山歌王,他啊,青出于蓝胜于蓝,大家都称呼他山歌王子,已经登上过好多次都市里的大舞台了!”有胖子开始做义务介绍。

“说得稀奇,见得平常吧。”一位光头插进来说。

“你不信?真是孤陋寡闻。”

“谁孤陋寡闻了,是说你自己吧!”

“光头,就是你孤陋寡闻。”又有个蓬蓬头说光头了,“人家十四岁上东吴市开明大戏院演唱,连续谢幕五次呢!”

光头服气了:“哦,原来就是他!的确厉害!哟,这小子,如今才二十出头不多?”

“是啊,他还去过北京演出,多次参加华东地区会演得了奖!”

“啧啧,是个人才,年轻有为。”又有人参与进来,为雪元的好嗓子啧啧称赞。

砰砰砰的篮球声,以它特有的魅力,将工地上那些喜欢打篮球的民工,陆陆续续地吸引了过来。

“咿呀,山歌兄弟在比投篮,我们也仨兄弟,正好和你们三对三打半场,怎么样?”又来了三位小年轻,那仨兄弟也是茆河人,参加过万人山歌赛歌会,认得雪元雪明兄弟俩,因此不等对方回话,就和雪元他们一样,将棉衣外套脱下搁在操场边的树杈上。

“好啊,来吧,猜拳决定开球。”雪元的右手已握成拳头。

然后,运球,奔跑,投篮,操场上球声砰砰,脚步咚咚,就六位小后生,玩得球场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起来。

“好球!”雪元一个远投,篮球唰地空心穿篮而过,驻足观看的民工们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

冬日上午的雾气时浓时淡,球场上看球的球迷越聚越多,越来越热闹了。

一位瘦猴子与他的同伴噔噔噔跑过来,欣喜地喊道:“哎哟,原来是山歌世家俩兄弟。我们是碧浦的,碧浦对茆河,我们来一场友谊比赛,好不好?”

“好啊,友谊第一,拒绝损人,大家都要上工地挑河呢。”青竹是有备而来,他掏出了哨子嘀嘀吹响,催促说,“茆河对碧浦友谊赛,双方站队,场边那两位戴手表的同志,谢谢你们帮助计时,辛苦哦,对不起!两队球员准备,请推荐一位球员站出来跳球!”

雪元为首的茆河队与瘦猴为首的碧浦队开始了友谊比赛。打球的民工们,围着篮球争抢,追着篮球奔跑,一时间完全忘记了老天爷是下雨还是大雾。

“下雨了,回工棚争上游去吧。”有位围观的民工转身离场。

更多的民工依旧在陆陆续续走过来:“浓雾不散就是雨,挑河不可以开工,你们放心打球,我们定心看球。”

浓雾,却又似毛毛雨。打球的,看球的,头发甚至于眉毛都有点儿湿漉漉的。

“三子,芝溪与新浜的球迷,也想上场过把瘾。”裁判青竹凑近雪元的耳朵旁边说。

“山歌王子,出湿了衬衫很难受,还会着凉,你们歇口气,让老兄弟几个也上场摸摸球,跑几圈热热身,行不?”有位围观的小年轻提出请求,他身后的几位球迷已在脱去外套滑雪衫,神情跃跃欲试。

“好的,你们上场吧,我们休息一会。”雪明拿起搁在树杈上的滑雪衫,将一件递给雪元,说,“三子,我们去那边屋檐下的台阶上坐会儿。”

让位给别人打球,兄弟俩落座旁边一座房子的屋檐下。一边观看篮球比赛,一边说道起昨晚在丁湾大队民工窝棚演唱《赵圣关》的状况。

“高支书说,再过几天茆河疏浚工程就要竣工,公社在工地召开个联欢会,三子,我们还唱《赵圣关》吗?”雪明说。

雪元说:“我们唱《山歌王传奇》吧,讲老爸老妈的故事,我刚写完,晚上拿给你看看。”

“太好了,我家三子上路,越来越有出息了!”

“二哥,我还等你提提建议呢。”

兄弟俩正说话着,有位年轻人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过来了:“是二头、三子喔!”

“唷,雨哥,你也在工地上?”雪明认出来了,来人正是寺泾的堂兄陆雪雨。

雪元也连忙起身:“雨哥,啥时来的?家里大伯大婶身体好吗?知不知道我家老爸老妈经常叨念你们?”

“三子,你呀问得如连珠炮似的。我家老爸老妈身体好着呢,很想念你们。叔叔婶婶可好?”

“托福,我家二老都挺好的。”雪明很高兴。

“昨天,队长不准假,组织新浜全体民工学习,然后举行联欢。”

“哦——”

“陆雪雨,开球了,待会儿说话吧。”球场上有人喊道。

“噢,来了,”雪雨急忙摆摆手,与兄弟俩说,“雪明雪元,你们坐一会儿,等会儿我们再说话。”

嘀嘀嘀,青竹吹响哨子,宣布:“芝溪与新浜的比赛开始,计时员记分员准备。预备,开始!”

青竹的哨子吹响。篮球比赛,调换了一批球员,比赛又继续。

雪元兄弟倆也继续他们的话题。

不一会儿,雾气悄悄飘散了,东南的天空露出了太阳,可是白白的、模模糊糊。

“咿呀,我们队长来了。”陆雪雨与球友们说,“歇手吧,老天慢慢亮出来了,下午又要挑河。”

“小伙子们,暂停比赛吧,吃过中饭还要上工呢。”新浜的有人过来喊话。

嘀嘀,青竹收住了沾满泥巴的篮球,大声宣布:“友谊比赛下次继续。”

雪雨穿上滑雪衫走向雪明兄弟:“俩老弟,要早知道你们在工地,昨晚上我就过来喊你们参加我们新浜的联欢了。”

“我也正要找俩兄弟呢!”又小跑着过来一位小伙子。

“小天……”雪元兄弟俩都高兴地站起来,“舅舅也让你工地了?”

“是啊,高中毕业以后我回乡参加农业劳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嘛。”徐小天欣喜地盯着雪元兄弟俩,“刚才,有芝溪的兄弟与我说,姑姑家的山歌兄弟在球场上呢,队长就派我过来了。”

“队长派你过来的?”

“是啊。”

“你们队长怎么知道?”

“我是文书,队长知道我们是兄弟,让我请你们参加今晚的联欢晚会。”

“哦——”

“舅舅,还有你家老兄呢?”

“他们常住碧浦。”

“你和外公外婆常住肖塘?”

“是啊。”

“老爸老妈说,年底前回肖塘看望老人家,接老人家去丁湾住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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