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時時滿意﹑處處快樂的事兒是辦不到的﹐但學會享受樂趣﹐達到那種從容不迫﹑超脫瀟灑的樂觀境地﹐還是可以辦得到的。不過要做到這一點﹐最起碼必須善於發現和找到樂趣(樂子)﹐不然的話樂趣從你的身邊走過恐怕你也不知道。

大約十年前我在紐省南部鄉村工作時﹐有一天我看見一個高個子男人﹐神似瘋子﹐身穿黃呢子軍服﹐佩戴著自製的紅色將軍肩章﹐帽子卻沒有徽章。當他走近一輛小汽車向裡面的兩個男青年熱情打招呼時﹐那兩個青年忍不住而爆發出一陣時而格格時而哈哈的笑聲。我當時認為這是不禮貌的行為﹐怎麼也笑不起來﹐但我對他們為什麼忍不住笑的問題進行了思考。引起他們發笑的樂子是什麼﹖原來這是身份的“卑賤”(瘋子)和服裝的“榮耀”(將軍)的強烈反差所產生的滑稽樂子。

性質相反的事物如真與假﹑善與惡﹑美與醜﹑愛與恨﹑大與小﹑高與低﹑明與暗等等﹐都可以造成強烈的反差﹐但並非所有的反差都可以產生樂子。樂子是人感覺出來的﹐同時看到一個反差﹐不同的人感覺也不同﹐一些人覺得好笑﹐而另一些人卻覺得不好笑。這是由於事物的反差現像在每一個人的感官上的投影不盡相同的緣故。有些投影是變形的﹑怪樣的 ﹑ 扭曲的﹑夸張的﹐象哈哈鏡一樣﹐這才可成為逗人一笑的樂子。

有一回我到一個朋友家去。他家大廳裡往常莊嚴地擺放著一尊一尺多高的彌勒佛像﹐不知怎的今天他竟把一頂解放帽扣在彌勒佛的頭上﹐佛的眼睛給遮住了﹐只見大笑的佛口﹐顯得極不嚴肅﹐使我覺得很好笑。他在我的大笑之中似乎有所醒悟﹐便把帽子請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做了不妥當的事兒﹐但他不一定知道這是敬仰和褻瀆的矛盾沖突所造成的強烈反差啊﹗ 只有從理性上認識到樂子﹐才能從感性上敏銳地覺察到樂子﹐理性認識愈深刻﹐好笑的東西就覺察得愈多。中國大陸刑事犯卓長仁於1983年劫持中國民航飛機至韓國漢城﹐後由韓方將他送至台灣﹐被台灣當局封為“反共義士”﹐風光於一時。但好景不長﹐1991年因謀財綁票殺人而被台灣警方逮捕﹐前不久終被處以極刑﹐一命嗚呼﹐結束其可恥的一生﹐臨刑時他還念念不忘為自己正名﹐呼喊“中華民國萬歲”﹐以為這麼一呼喊就證明了自己是上等的政治犯﹐而不是下等的刑事殺人犯。這是三個反差。卓長仁做了婊子還想立牌坊﹐是卑賤和榮耀的反差﹔台灣當局把卓長仁捧成“英雄”又定了他的死罪﹐是英雄和罪犯的反差﹔“中華民國”自1949年10月1日起就已經被中華人民共和國所取代﹐一去而永不復返﹐呼其萬歲無異於諷刺搞笑﹐這是名存和實亡的反差。這三個反差重疊在一起﹐便成了一個三料笑話﹐勢必令人捧腹不止。

創造歡樂人生是一個從較低級階段發展到較高級階段的過程。在較低級階段﹐人們往往不善於尋找樂子﹐有時甚至還會把樂子當作氣子﹐怒氣沖沖而束手無策。我們在澳洲經常可以遇見一些思想極端﹑危言聳聽的人而氣不可耐﹐其實他們也是滑稽可笑的。比如有些人氣壯如牛卻聸小如鼠﹐面目可憎卻腳根發抖﹐惡人惡語卻歪斜了嘴臉。既然如此﹐我們為何不學會一笑了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