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興匆匆的參加了墨爾本一所男子私校舉辦的彙報演出音樂會。這是一場令人感動而精湛的演出。
7:30準時演出。當大廳的燈光漸漸暗下，一道明亮的追光直射在一群群纖小的穿著劃一的西裝的演員時，凸顯在我眼球的第一視覺，就是一大片黑乎乎小腦袋。在一個西人占主導的私校里，會出現如此眾多的華族學生，咋間令我感到欣慰，卻也驚愕。初先，我還對自己的直覺產生懷疑，然而，當每一個節目亮相時，我不自覺地掰起手指，數起了那些黑髮小孩的數字后，證實自己視覺無誤，進而又發現有的樂隊的黑頭髮演員的比例幾乎近半數之多。真不得不令我感到欣慰，驚歎華族裔小孩的音樂水平的普及。
墨爾本被譽為藝術之都。移民澳洲的華人在這樣一個音樂之都的環境內生活，無時不浸潤在音樂的氛圍和薰陶中，無形中提升了自身的音樂欣賞水平，更潛移默化地傳授給了下一代。這次音樂會上，能出現如此多的華族少年在臺上演奏，也不足為奇了。他們從容地演奏著難度頗高的交響樂和各類大、小提琴，管樂甚至目前流行的樂器，令我驚喜交集。音樂會從晚上七時半開始，到將近十二時結束，歷時四個多小時，他們的神態和藝術投入，令我這個“音樂盲”沉浸于其中，忘卻疲勞。弦樂的婉委如流水的樂聲令我淘醉；鏗鏘粗獷的擊鼓聲令我振奮；低年級的男聲合唱，雖顯嫩稚，卻更顯童真之可愛；一個高年級學生與一個低年紀學生領唱的原住民歌曲，以及高年級學生的高難度的交響樂，讓我深深地感受到音樂會的規模與水準。在最後全場的大合唱，我又有意識的數一下人數，好樣的！上場的學生近乎四百人之眾，規模之大讓我這個鄉巴佬咋舌。西裝筆挺的小學生到高中生，整齊的排列著，唱出那高亢的男聲時，我怎麼會聯想到澳洲的未來是由他們主宰。澳洲的未來是他們的。真不禁想到了毛澤東的一句話“你們是八、九點鐘的太陽，世界是你們的”。他們那種飽含著陽光之氣，讓我看到了未來！
在眾多的演唱隊伍中，我發覺華族小孩演員演奏大、小提琴方面的人數較多，而一些所謂流行的樂隊中，華族小孩似乎就較少涉及。我不敢斷言，是否與華人較為含蓄的性格有關。演出過程中，令我自豪的是，幾乎大多數樂隊的第一小提琴手，第一雙簧管手，以及主要鋼琴演奏者，竟然都是些瘦小的華族小孩。我很感動。“第一”意味著榮譽尊稱，也意味著他們艱辛代價的符號。我真有激動落淚的感覺。不簡單呀！華族人士在澳洲這個主流社會中，過去較少涉足的西洋音樂在華族心中生根發芽了。但另一種潛意識卻不斷在我腦海中浮現！華族小孩拼命學習西洋樂器，凸顯了另一種涵義。我深深感到了難以言喻的不安，這些稚氣未脫的孩子，不免已過早地承受社會生存的嚴峻考驗。
之所以有如此想法，源於我的外孫也在此行列中。今年他以八級鋼琴 ，六級雙簧管的優勢，享受高額獎學金進入這所頗著名的私校。因此，當我在音樂會中享受美妙的樂曲時，一種微妙的苦澀之感也油然而生。真是不容易呀！爲了要進入一所私校，不到五歲的他，在母親的壓力下，每天就要練習他並不喜歡的鋼琴，整天在淚流滿面中苦練，苦不堪言。及至鋼琴學到一定水平時，卻又由於華人學習鋼琴的小孩大量增加，以致私校的招生也“水漲船高”，不光要求某一樂器達到高水平，更要求第二樂器也具有較高水平，這樣，他又得趕緊增學雙簧管。一個小孩真有那麼多的精力嗎？好在澳洲小學的功課並不繁重，因此除了學校功課外，所有時間都撲在學習樂器了。雖然他被學校是以高獎學金而錄取，但對他來講，真有點不堪回首。澳洲小孩的物質生活是幸福的，基本上是要啥有啥，可是我認為他們并不快樂。小小的孩子，承受的精神壓力實在太大，真有些殘酷了！有時我很不忍心。一個小學生，似乎已經為了將來的生存而過早地經受殘酷的磨練了。據我所知，類似這樣的情況，在華族小孩中比比皆是，我不知這是對抑或錯。作為家長，也有他們的苦衷，要想望子成龍，要想讓下一代在洋人社會中獲得一席優越的地位，家長們節衣縮食，擲下重金來培養小孩，也是無可奈何之舉。不用諱言，惟有讀書高的觀念在華族人士心中是普遍現象。是對是錯，真是見仁見智了。如此這般，小孩太苦了，這是我最痛心的。也是我在欣賞美妙的音樂時的另一種難以言喻的苦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