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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母亲的纺车
作者:逯天峰  发布日期:2014-01-13 02:00:00  浏览次数:24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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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回国探望母亲,发现母亲老了许多,满头的白发,浸润着岁月深处的暗淡,一脸的皱纹,镌刻着沧桑往事的疼痛与心酸。母亲拉扯我们兄妹五个实在不容易。夜晚,母亲坐在我的床头,和我拉家常忆往事,我忽然耳边想起小时候母亲在我身边纺线的那一幕,昏暗的煤油灯下,纺车吱呦吱呦的响声,母亲不停地纺着棉线的情形历历再现。
北方的冬季,天寒地冻,满屋弥漫着用柴禾烧炕取暖的烟味,母亲盘腿坐在土炕的蒲团上,微微侧转,面对纱锭。右手摇动纺车,左手拇指与食指、中指捏住筒状棉条的嘴,对住纱锭的尖,随着双手灵巧的操作和纺车的转动,左手的棉条像玉蚕吐丝,一条白线随着左手的徐徐扬起而渐渐变长,直到胳膊伸展,然后纺车倒转一下,利用“回车”的间隙,把拉出的细线均匀地缠到转动的锭子上,抽拉抽拉······成千上万次的反复。
      漫长的夜晚,蓝中发红的油灯,伴随着纺车的摇动,摇曳着,跳动着。母亲纺线的身影,在对面的土墙上与转动的纺车影子交相辉映。母亲早早把我们打发钻了被窝,母亲边纺线,边为我们讲着故事,猜着谜语,有时唱着儿歌,我常常听着纺车转动的伴奏曲入睡。在万籁俱寂的深夜,当我睁开蒙胧的睡眼,听到纺车还在不停地转动。每次劝母亲早些休息,她总是说,你们睡吧,我不困。有时醒来,灯亮着,纺车停了,爬起来一看,母亲依偎着纺车打盹,我喊她睡觉,她却说,睡好了,接着又摇起了纺车。 
      从入冬到春耕,不论白天夜晚,母亲都在不停的摇动纺车,困了,就和衣躺下迷糊一会儿,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儿。
      母亲的纺车,与雄鸡的报晓交响,协奏;与黑夜的寂寥畅谈,交流;与明媚的阳光辉映,奋争。时而韵进高兴的小曲,《穆桂英出征》,《杨门女将》······
      纺车声声,伴随着母亲无数个日日夜夜,把大雪纺得漫天飞舞,把严寒冰天扯出春暖花开;把苍穹上的星光纺得稀疏,摇落最后一颗寒星;把月亮纺得阴晴圆缺,不断失踪。纺车声声,纺出了无数个冬春组合,纺现母亲满头苍白,纺深母亲额头的皱纹,把我们从襁褓中纺大成人。
      如今,母亲的纺车已被时代淹没,可是那节奏均匀,抑扬顿挫,错落有致的声音,却穿越了历史沉积,乘风踏雪,涉山趟水,传承至今。那根一头牵在母亲手中,一头牵着纺车的银线,如同历史的经纬,凝结着母亲的目光,织进了母亲的希望殷殷。
      母亲的纺车,是历史的年轮,在我的记忆里依然转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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