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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三味》第五篇 周郑君臣的文斗和武斗
作者:宣言  发布日期:2013-06-10 02:00:00  浏览次数: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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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最该遵循的礼是君臣纲常,所以有“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么一个极其不公平的准则。君杀臣是“赐”,臣杀君是“弑”。
       按这样说,君臣是上与下、尊与卑的关系,除谋逆外哪来的君臣之斗?不要说武斗,连文斗都匪夷所思。
       在东周却有这样的奇事,不但君臣之间有文斗,还有武斗,下面就要说这个故事。
        在《三从四得的周平王》一篇中说到,周平王不是一个有作为的君王,是他把东周王朝的王权带进衰落。他在位的几十年,诸侯大国越来越光明正大的行僭越之能事。对此,周平王只是底气不足的叫喊着:“要文斗不要武斗!”
       面对周天子的呼吁,诸侯以“文攻武卫”来应对,最典型的人物就是郑庄公。他是一个大有作为的诸侯,这样君臣才智的倒置,必定要诱使有违纲常事件的发生,所以周、郑君臣交恶有它的必然性。
       周、郑君臣的矛盾冲突可以分为文斗和武斗两个阶段,先是周平王和郑庄公的文斗,然后是周桓王与郑庄公的武斗。
       周平王与郑庄公的矛盾冲突不突出,从头到尾没有超出文斗的界限,这跟周平王性格懦弱、平庸有很大的关系。
       等到周平王死后,孙子周桓王继位,他与郑庄公的矛盾终于达到不可调和的程度而兵戈相向,那就是武斗了,这跟周桓王年轻气盛、不够理性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
      周、郑君臣的关系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在周平王初期,由于郑武公有功于周,加上他本人比较守本分,所以“平(王)武(公)”关系是由蜜蜂酿出来的蜜----甜的;
       等到郑庄公继位,他虽只是承袭父亲在朝的职位,但比父亲自负多了,见天子懦弱就要跟人家平起平坐,这时候周郑关系进入第二阶段,此时的“平(王)庄(公)”关系,犹如从天上撒下来的水----淡的;
       第三阶段的“桓(王)庄(公)”关系已经是江北结出的枳子----涩的。
        “甜”的这里不说,下面先说“淡”再说“涩”,周、郑关系从“甜”到“淡”的起因在于郑国姬段谋逆而引发的内乱。
        历来是“攘外必先安内”,这辅外也必先安内。郑庄公要辅助周朝(虽然这个辅助是周平王所不需要的),也必须先消除国内的隐患。
       郑庄公要消除太叔的隐患就必须把精力用在国内,这样一来就有较长时间没有上周朝洛邑办公。
       周平王见庄公经常无故旷工,加上自己跟另一个辅政大臣虢(音guo)公更投缘,一时冲动提出一个调整领导班子的方案,准备免去郑庄公的职位由虢公兼任。
       由于当时郑国的国力比虢国强大得多,所以胆小怕事的虢公不敢接受这份荣耀主动推辞了。
       按照周平王“三从四得”的德行这方案也就不了而了,本来这也没啥大不了的事,没想到平王的小九九被庄公安插在朝中的内线知道后通报给他。
       庄公得知有这么一件事心里很不舒服,一门心思找机会发泄发泄,苦于内未安而不得不暂缓攘外。太叔内乱平定之后郑庄公第一次上朝,就采用以退为进的策略向周平王辞掉官职。
       周平王这个天子看出自己臣子此举的用心,暗暗为自己上次打算调整领导班子的孟浪行事不安,几次挽留他继续担任中央领导职务。
       面对君王的谦让,郑庄公以为自己得理了,他得理就不饶人一再推辞拒绝就职,逼得胆小的周平王不得不再一次来体现“在朝从臣”的美德,以特别的方式来向臣子证明自己的忠心耿耿。
       之所以说是特殊方式,因为这事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是周平王念天地之悠悠提出派自己的太子到郑国当人质。这破天荒行为,让忠于周王朝的大臣独怆然而涕下(注:套用陈子昂诗句)。
       这真是一件怪事,堂堂天子要把太子送给臣子做人质。见周平王如此真诚,郑庄公总算把心中的恶气出了,加上他不愿落给人家口实就一再推却。
       本来事情到此也应该告一段落了,无奈周平王太过有美德,见庄公不接受自己的表白心里反而更加不安,向虢公请教该如何善后。
       虢公的名字叫姬谢,是一只名符其实的软脚蟹,他在意的不是王权得到维护,而是希望自己的软脚不要受伤。见君臣争执不下就出来和稀泥,提出了互相委质的折衷办法。
       具体的操作方式是:周平王的太子姬弧到郑国为人质,同时郑庄公的儿子姬忽到洛邑为人质。
       这稀泥一和两家皆大欢喜,君臣口是心非的发表了《关于周郑关系正常化的联合声明》。
       随着联合声明的出台,暂时调和了周、郑君臣的矛盾,但天子与诸侯互换人质一事本身已经充分说明了周平王的王权名存实亡了,最多也就跟郑国这样的诸侯大国平起平坐而已。
       公元前719年周平王死了,郑庄公让自己的儿子姬忽回郑国,同时把在郑国的周太子姬弧接回洛邑即位。
       假如王位这样更替,周、郑的矛盾也许就不会激化。出乎意料的是,太子姬弧在异国为质多年,竟然因为没机会与父王见最后一面,因此极其悲伤,在坐上王位之前就悄悄随父亲而去。大臣商议之后立姬弧的儿子姬林为新王,那就是周桓王。
       本来周桓王是由郑庄公拥立起来的,按理说应该执行爷爷“照过去方针办”的外交政策才是,无奈年轻的周天子心里有两个解不开的结:
       第一个结是,周桓王把亲情看得很重,认为父亲之所以会这样短命,完全是在郑国为人质多年、被虐待造成的;
       第二个结是,他认为父亲在郑国为人质,人家会因此而轻怠自己。
       有了这么两个心结,周桓王把“照过去方针办”改为“按既定方针办”,从登基开始就决定调整中央领导班子。
       初登基的周桓王很年青,年青气就盛,气一盛就比守本分的爷爷敢想敢干多了,趁郑庄公不经意的时候搞突然袭击,宣布颁布《关于解除姬寤生领导职务的决定》。
       猝不及防的庄公在朝堂上听到这决定,一愕一惊一怒。具体表现是嘴巴一张、脸色先白后红,拼命忍住后一言不发转身出朝门。见此,不知厉害轻重的周桓王望着他的背影暗笑不已。
       郑庄公是带着三分悻悻然和七分忿忿然离开洛邑回到郑国的,一心想报这个仇,这就是周、郑交恶的根本所在。
       诸侯正面与天子交锋毕竟有违纲常,所以枭雄的庄公还是不敢草率行事,他召集众大臣商议。
       大夫高渠弥极左主张革命:“主公和先武公两世精心辅助竟然被罢免,这是周王不义在先,臣建议废掉今上(指周桓王)另立贤者,这样诸侯必定畏惧,郑国霸业可成。”
       大夫颍考叔极右主张投降:“君臣之伦,比于母子。主公能够释怀母亲,怎么不能释怀君主?只要隐忍按时朝贡觐见,周王必定会悔悟。”
大夫祭足是高参,他看了看郑庄公愤愤不平的脸,又扫了高渠弥和颍考叔一眼后慢条斯理说:“臣认为不宜贸然行废立之事,也不应该忍辱而沉默,不如来一个‘投石问路’。”
       祭足的“投石问路”计,是建议派人去明抢周王室的麦子,借此来刺激周桓王,看他的反应如何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郑庄公采纳了祭足的策略,投下了这块缺德的石头。这石头砸出桓王的恼火,他忍受不住臣子这一公然挑衅行为,当即就想发兵伐郑。
       稳重的虢公见事情将闹大赶紧劝住:“大王,臣认为郑伯此举有非常的意图,目的是要急怒大王您,假如大王用兵,除胜负难料外,毕竟抢收麦子是小事,大王因此发兵反而会被人家看成不够大度,不如以不变来应变,看他下面还有什么动作再说。”
       虢公这个意见是对的,周桓王总算承受庄公这明摆着是挑衅行为隐忍不发。
       果然,庄公见桓王毫无动静心里反而不太踏实,也就不敢进一步妄动了,如是相持、相安了三年。
        到了公元前716年,郑庄公耐不住失去党和国家领导人职务的寂寞,想借朝见来改善周、郑关系,希望能弄回自己往昔辅政的职位。因为在当时,有了那么一个职位还是能提高自己在诸侯中的身份和位置的。
       有了这么一个想法,周、郑君臣三年的平静期结束了。
       主意拿定之后,庄公命世子姬忽监国,自己带着亲信大夫祭足动身去洛邑朝见周桓王。
       假如周桓王机智应对得恰当,双方关系即使未能《走进新时代》,但也必将会构建一出《春天的故事》,避免周王室软弱无能的现实出来丢人现眼。无奈周王欠缺火候,他不但没有忘记上次庄公抢割麦子的事,还一见面就当即点破,用嘲弄的口气问庄公:“郑伯三年不来朝,此次来见孤王,是否今年郑国又失收了?”
       偷割麦子毕竟不是光彩的事,见周桓王一点面子也不给,刚见面就一个巴掌迎面扫来,打得脸皮不薄的郑庄公都脸红耳赤了,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对手折了威风,周桓王暗暗得意,一得意就不知适可而止,还来一个再接再励,临别的时候故意送给对手一点麦子,这有意羞辱的行为是打向庄公的第二巴掌。
       周桓王第一巴掌打出庄公的羞愧,第二巴掌却打出庄公的恼火。他既怨恨周王的不给脸,又后悔自讨其辱正准备回国。
       此时,在周朝辅政的周公黑肩为了平息郑庄公的怨气主动上门拜访,并私下赠送庄公彩绸两车。
       有了这些王宫之物,郑庄公采纳了祭足的计策来回敬周王的两巴掌,他把这些彩绸分披到十辆车上面,并插上周王用于赏赐功臣的弓箭,对外宣称“宋公不纳贡,周王命郑伐宋。”假借周王的名义讨伐宋国。
       当时宋国的国君是宋殇公,他见郑国来犯急匆匆派出使者去联结卫国和齐国。卫国的态度比较积极,齐国却抱观望态度。
       郑庄公采取联鲁拉齐的策略,具体是先以得到宋地归鲁国所有为诱饵获取鲁国出兵。
       鲁国与齐国有联姻,通过鲁国去约会齐国,这样又得到了齐国的支持。
       郑、齐是大国,鲁是中等国,再加上几个小国的呐喊助威,造成了很大的声势,一下子就攻占了宋国两座城池。
       宋殇公见几国兵马来势汹汹进犯极度恐慌,赶紧派司马(掌管军队的高官)孔父嘉带兵抵抗。
       孔父嘉也算是个有计谋的人,他利用郑国出兵、国内空虚的弱点,反而出兵去攻郑国。
       这一招让郑庄公有些措手不及,幸亏他是一个城府颇深的君主,得知这个坏消息后,虽然内心震动很大,但表面还是能沉着应对。他先把抢来的两座宋国城池分送给鲁国和齐国,取得这两个盟友的赞道,以防止他们倒戈相向后自己匆匆带兵回国。
       孔父嘉一时攻郑不下,怕郑庄公挥兵夹攻准备取道戴国回国,没想到小得不入流的戴国国君竟然不买宋国的账拒绝打开城门,让他取道戴国撤兵的计划被阻。
       孔父嘉一气之下忘记了以攻(郑国)为守(迫使郑庄公退兵)的初衷下令攻戴,戴国赶紧向郑求救。
        郑庄公爽快的统兵前来救援,戴君得知这消息乐坏了。然而,这“乐坏”不是连在一起,戴君是先“乐”后“坏”,他万万想不到请来的不是救兵,而是一只比孔父嘉更凶狠的狼。郑庄公假装发救兵入城,趁机灭掉戴国,并击退孔父嘉。
       郑庄公假借周王名义伐宋的举动犹如打向周王的一拳,把他打得怨恨满怀,而郑庄公受了二巴掌还了人家一拳后还不解恨,接下来连续五年不去朝见和进贡周桓王。
东周早期,周王还有一定的威望,诸侯不一定出于内心的尊敬,但大多数诸侯还是跟媳妇见公婆一样维持表面上的孝顺,该朝见的时候朝见,该进贡的时候或多或少有所进贡。
       郑庄公公然多年对周王不理不睬,周桓王这个天子再也忍不住了,他不顾虢公的劝说,亲自领兵攻打郑国要收拾这个大逆臣,。
       郑庄公一不做二不休,得知后毫不在乎的发兵抵抗,周、郑君臣从文斗变成了武斗,文斗的“唇枪舌剑”变成了“纯枪实剑”的武斗。
       武斗虽纯枪实剑,但整个过程并不精彩,周王气盛而力衰,很快被庄公手下一名叫祝聃(音dan)的将领发箭射伤肩膀头而败阵,交锋也就草草收场。
       祝聃这一箭非同小可,可以说是一箭三雕:“一雕”是周王的身体;“二雕”是周王的雄心;“三雕”是周朝的王权。
        “三雕”都受伤之后,年轻的周桓王不但力衰,连气也衰了,内心深处对庄公产生畏惧,再也不敢去招惹人家。
        庄公见面子挣足也就借势下坡,派手下人上朝去做名义上的谢罪,暗地里却厚赏功臣祝聃。
        周、郑君臣交锋实际是以周王失败告终的,此后,周桓王被臣下射伤而无力追究导致威望殆尽,郑国却因此声威大作。
【本篇名句】
        (1)攘外必先安内。(2)君臣之伦,母子之上。
【点评】
        俗话说“忍字心头一把刀”,“忍”这一把刀确实不好受,,普通人的“忍”不好受,周桓王这样的年青天子更不好受,所以他不明智的行为是可以理解的。但话又说回来,虽有“该出手就出手”的说辞,但该忍时还必须忍,否则不忍的结果必定是比忍失去更多、更不好受。
       东周王权衰落的突出体现是周、郑君臣互相交换人质;再次衰落的体现是天子被臣子射伤而无力追究不了而了。
        郑庄公的才智超越后来的齐桓公,但他的谋臣祭足远远比不上管仲,所以郑国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行为霸道的大国而已,跟齐桓公的霸业不可同日而语。假如郑庄公拥有管仲般的宰相,东周的第一个霸主无疑属于他,历史也许就会因之改变。周、郑的交锋实际是两败俱伤,周桓王是外伤,郑庄公是内伤,他失去称霸诸侯的一个良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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