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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想起黄河
作者:雪阳  发布日期:2013-05-09 02:00:00  浏览次数:3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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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在青海湖国际诗歌节,我至少七次想到黄河,一次比一次古怪分不出先后。
       第一次在贵德黄河石公园相遇千奇百怪的石头那种顽固不化的美,阳光邀请雨水突然哭泣,我震惊我心头丑陋的某一角落无缘无故被从天而降的悲剧袭击,旧伤复发:你为什么不能是你自己?你为什么总是你自己?你为什么不再是你自己?被疑问撕裂的伤口里,黄河石以无比柔软的姿态幻化成我蒙难的乡亲,并以年代模糊的微笑给我安慰!虽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但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第二次在上新庄,我和四面围困我的山峰相互对峙。人与自然之间的奥秘,我愿以沉默独自验证一个适当的距离,它应该大于高贵的失败而小于廉价的胜利。覆盖山峰的云雾越来越低,远方我无法拒绝的一切正在阳光下进行,悄无声息的罪恶在云雾的掩护下伏击民族的腹地。白浪滔滔的黄河突然闯进我潮湿的瞳孔里,指责我如果断定不了是更年期还是青春期,我沉思的高度将毫无意义!水能证明神州第一定理:你如果不能安慰黄河,就不配接受黄河的安慰。
       第三次是在平生第一次接受哈达,第一次与诗人马非握手之后。音乐的玉树与可可西里的舞蹈把我带进黄河,我记不清落水的地点,也分不清黄河到底有多黄。一杯又一杯酒的黄河故道里我头晕目眩,青稞的质朴酥油茶的香醇相对哑口无言。马非这样的汉子是坚守黄河的磐石,我辈岂不是被洪水冲走的泥沙?没有诗歌的偷运,一粒远涉重洋的泥沙怎样回到东方文明的起点,温习在赤裸的河底这种蔑视死亡的沉醉。
       第四次是躺在我暂住的青海宾馆的床上,那是我暂时的河床。我在梦中以右手托着发烧的头颅,左手压住咆哮的胯骨,进入涅磐的一瞬间,我的身体被闪电放大在雷霆万钧的高原之上,青海,黄河,我被继续放大,以诗篇的火焰重返家园,小半个世界大半个中国,越过痛快的极限与痛疼的顶点,那必将是苦难的深渊,如果人的元素继续青黄不接。
       第五次在黄河转弯的地方,我无法断定身后麻木的河水是否真是左右我命运的黄河。我们四条黄河站立在有点浑浊有点疲惫的河水面前,流在台湾的黄河简政珍,流到美国的黄河非马,留在北京的黄河吴思敬,还有我这条正在凝固的流落四方的黄河,以诗歌的名义暂时汇合在一起,以躺倒的黄河为背景合影留念。在黄河面前,我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血脉中咆哮的黄河正在决堤,她将要像爱情一样下降,再一次穿过黄土高原广大的沉寂!黄河黄土高原西皮二黄的源头,我分不清诗人白桦那张独特的面孔到底是哭还是笑,但我绝不承认自己是走投无路的黄河儿女,谁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一条大河赶尽杀绝,如果需要,我将缓慢而坚决地躺下来,像我身后的这条大河以流淌的姿态生活,哪一条死里逃生的大河没有劈开群山的威仪?
       第六次是我的大脑临时出了问题:历史性偏头痛引发了地理神经官能症,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心底一亮,想起黄河我知道自己完蛋了。我们都不是圣人,圣人出黄河清,此水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稀?可是水至清则无鱼,没有鱼的万里波涛还能叫做黄河吗,没有阴阳鱼的回护与比拼,中华太极将是一片混沌的无极,一片雪花从此而降五千年硝烟弥漫风花雪月朝代更替,谜底到底是有还是无,总有一天真相大白。
       第七次,告别的我向圆圆的落日声明我们都不是轻易想起黄河的人,我也很少饮用那纠缠不清的河水,在虚无中运行我宁愿保持必要的饥渴。非亲非故的黄河,无人无我的黄河,有血有肉的黄河,千山万水总是火!火种,我与黄河,在永恒的东方,必须一次次改变方向,像诗篇另起一行,才能逼近沧海燃烧的主题……天荒地老的轮回我们不可能断流,只是暂时的消失,有时需要在绝望之前,潜入大地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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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2014-11-20发表
闪电劈叉,用蕴蓄的高压撕裂浓重的云层,直达大地;这种淋漓的痛快,一如竖起看的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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