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是新鲜、清纯的。一个追风少年的启蒙阶段看到什么也是新鲜的;说它清纯是因为它没有任何的功利色彩;经历的事从触动一颗稚气、单纯心灵的那一刻起,它就被贴上了难忘的标签,存入了心底。任从岁月的沉淀、磨砺,铅华洗尽,它都一直与心灵保持着一种默契;一经触动,就浮想联翩,共鸣如雨。
我小时居住的村庄,没有水井,用水很不方便。喝水要到三里以外的村里去挑水或推水。每天放学后,我放下书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挑水。别人在玩耍的时候,我却挑着一担筲奔走在取水的路上。水对于全庄、全家来说都很珍贵。一个“缺”字,在生活里横隔了几年。幸亏村子离煤矿不远,矿井里排出的地下水流入到村前的一条小河,它一年四节虽是间断的流淌,却成为村前的一大景观,更为人们的生活带来了一些方便。夏天映日出,冬天泛热气,给人们一个心灵上的慰藉。水虽然不能喝,可洗刷就派上了用场,因而招来了人们的青睐,在自己的心里打上了深深地烙印。
特别是夏天,妇女们在河里洗衣服、刷家具。小朋友与小河结缘。爱水的孩子光着屁股在水里玩耍,直接脚沉河底,在水里与同伴打水仗。水花溅到对方的头上和脸上,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还漫无边际的往对方的身上、脸上溅水。这是儿童最幸福的时刻,听到的是满河的笑声和大人吆喝的声音。
小河从矿井流出的流向有两条通道,一条主流干道可以通过村边公路底下的涵洞流入下游的村子,流向孝妇河;另一条可以温顺地流经村边,改道流到村民的地里,浇灌麦秋两季的庄稼。
小河好像通人性,用水的时候它任人摆布,听说听到,没发过脾气;不用水的时候,它就恋恋不舍的向人们眨眨眼睛,一直流向下游。哗哗的流水声白天淹没在嘈杂的噪音里,可到了晚上,就会成为一曲特有的乐章。小河因水质差的原因不能繁衍鱼虾,只有水蛭和河边骨节草长的旺盛。夏日,水蛭在水中游来游去,可有时想逮住一只水蛭,你还没到跟前,它就机灵的一窜,你只能望尘莫及。骨节草长在河边,绿色的身段,一半在水里,一半在水上,流水一冲,晃闪晃闪的来回摆动,好像在与人们招手。青蛙不时的来添欢;夜晚,青辉伴着蛙声,由近渐远,为小河增添了白天少有的静谧。
那年秋天下雨少地旱,麦子长出后需要及时浇灌。用水浇地的人家特别多,要一家一家的挨号。白天没有排上号,爷爷就叫我一起夜里去浇麦地。拿着铣挖好水沟,把小河的水引到自留地里。我在地的这头,爷爷在地的那头。水沿着一畦一畦的麦地,从上头淌到地的下头。爷爷看到水浇到地头,就吆喝;我赶忙用锨改水,换成另一畦。当时,也没拿手灯,完全靠月光来照明。
深秋里,夜里的风冷飕飕的,有时"夜猫"(猫头鹰)一叫,心里咯噔一下吓的哆嗦。有时水大流的急,操作不当,一不小心,脚就迈到水沟里;脚、鞋、泥就粘在一起,得用力才能把脚从松软的地里拽出来。
夜扯起大幕盖住大地,它自己却迈着健步、睁着大眼到处查岗,与月亮和星星亲密着.银河当起了红娘,喜的一颗流星带着白痕躲到了苍穹里.大自然演绎着它奥妙、神秘的故事,人们一代一代的传说着。
麦地浇完了,我也有一些睡意,村子里不时的传来几声狗叫,我与爷爷一起往家走着,看到小河的水还在不知疲倦的流淌,心里有说不出的欣慰。 我一边走,一边想,一件事情的成功,除了自身努力之外,还必须有贴切的伙伴;一个人的努力,只是小河中的一朵水花。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啊”。这小河就是人们的伙伴,它滋润万物,不光以自己的灵性给人们带来洗刷的方便,还能浇灌良田,是它弥补了老天不下雨的缺憾,还麦苗一个滋润。
斗转星移,光阴荏苒。现实变成了过去,当下翻转成了记忆。岁月的叠加盖起了年龄的大楼,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旧貌换新颜。村里的小河早已遁到岁月的深处,找不到踪影;村边的煤矿也早已关闭,代之而起的是一片齐刷刷茂密的树林和新建的工厂。可每当我走到老家的村头,触景生情,童年的往事恍如昨日,水声、笑声就在耳畔;童年的小河依旧在心中流淌,不过小河转化成动画,往事幻化成想象。小河流淌着老一辈人的艰辛和欢乐,流淌着时代的进步和变迁。甜蜜的记忆,俨然形成一条情感的河,日久弥新,一样滋润心田。
小河,我童年的伙伴,我生命中的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