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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情饭庄,是那种集吃饭和聊天为一体的时尚饭庄。每个包厢最多容纳四个人,包厢之间的厢壁很高,里面的灯光朦朦胧胧,不觉让人遐想联翩,悦耳的轻音乐,象山涧里涌动的潺潺溪水,几尾或红或绿的热带小鱼,在微型浴缸里徜徉自适地追逐嬉闹。这种浪漫的格调,吸引了许多情侣们在这里幽会用餐。孔嘉挑选这个地方,有她自己的想法。她想跟陈佳鸣的关系更进一步。
孔嘉脸上涂了淡淡的脂粉,眼睫毛、眉毛都进行了精心修饰,嘴唇上润了薄薄的无色唇膏,头发向后盘成一个高雅的髻,身上特意喷了正宗的法国香水。这一切,她都是为了陈佳鸣。陈佳鸣参加省上第三梯队培训回来不久,就升任副局长,局长因病离岗,市委就任命他为代局长。他三十挂零,仕途扶摇直上,许多人羡慕不已。孔嘉好几年前跟他一块吃饭,石飞和梦欣都在,孔嘉就对陈佳鸣有好感。只是没有机会单独接触,关系一直停留在一般朋友的层面上。
陈佳鸣西装革履,准时到达好心情饭庄,孔嘉握着他的手,俩迷人的酒窝笑成一团,二人面对面地坐下。陈佳鸣第一次近距离端详孔嘉,孔嘉胖是胖点,但胖得匀称,胖得受看,特别是她稍加打扮,还真有不少迷人之处。尤其是她身上的芳香,是那种沁人心脾的纯正香味,陈佳鸣闻了,有种蠢蠢欲动的兴奋感。孔嘉似乎读懂了陈佳鸣的情愫,爽朗地笑着问:“陈局长喝啥茶?”
陈佳鸣故作庄重,浅浅一笑说:“别这样叫,本来是朋友,你这样一叫,反觉得生疏。你叫我佳鸣就行了。我喝茶没多少讲究,随便你点。”
“那就来壶铁观音吧,你工作疲惫,铁观音提神。”服务员备茶水去了。
孔嘉翻开菜谱,瞟一眼陈佳鸣,见陈佳鸣在端详自己,心里一阵欣慰,这就是她要的效果。但孔嘉毕竟是过来人,加上多年的婚介磨砺,各色人等接触的多了,该怎么和陈佳鸣相处,她自有底数。她老练地莞尔一笑,平静地又问:“佳鸣,你喜欢吃啥?”
“也随便,吃饭我不挑剔。”
“这菜谱里没有‘随便’这道菜,你就别难为我了。”孔嘉有点撒娇的意味。
“那就来个蚂蚁上树吧,其他的,点你爱吃的。”
“这菜谱很有意思,都有诗意哩。芳草萋萋,也就是烧青菜;你要我要,也就是滚石腰花;浪里飞禽,也就是清炖鸽子;难分难舍,也就是凉拌红白萝卜丝;天地合一,也就是盖烧甜饭;情人泪,也就是芥末粉丝;为你折身,也就是一虾两吃;一生相伴,也就是红烧双黄蛋……”
“是有意思,看样子,这个好心情饭庄的老板还是颇费了一番心机,让吃饭喝茶的人一看到这菜谱,心里会产生想入非非的奢望。”
“哎,佳鸣,听说你的诗歌和中篇小说写得很好,待会服务员去上菜的时候,你不妨现场来一段,让我欣赏欣赏。”
“一般一般,你点完菜,我来个即兴赋诗。”
“好,那我就夺客为主,开点了。服务员,听好了,再来为你折身、你要我要、一生相伴三个菜,抓紧时间上。”
服务员出去后,陈佳鸣抿了一口茶,说:“鸳鸯戏水两相知,春夏秋冬情痴痴。花儿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首诗的名字是啥?”
“就叫你点的一个菜名,你猜猜看。”
“一生相伴。”孔嘉不假思索地说出后,马上又觉得不准确,补充道:“你要我要比较合适。”
“聪明聪明,没想到,你还是个才女。”
“但,恕我直言,你不觉得你有点忽悠我吗?”
“啊?此话怎讲?”此时,包厢门“咚、咚”被敲响,陈佳鸣说:“请进!”服务员把一盘蚂蚁上树送了进来,金黄的粉丝上趴着星星点点的黑芝麻,真有点蚂蚁上树的意味。
孔嘉打开西部风精装白酒,给陈佳鸣斟满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脸诡异地说:“那我就直言了,‘花儿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不是你的原创吧?”
“厉害,厉害。看样子,想蒙你,还蒙不过去。”
“我的印象,它好像是清代龚自珍的诗句。这个不能算数,下来我出个题目,你做一篇短文,考考你,行不?”
“来吧,我就接受一次孔圣人的测试。”
“那我就不客气了。短文的题目就一个字,一。要求每句四个字,每句第一个字都是一。”
陈佳鸣脱口而出:“这难不住我,你听好了。一天黄昏,一男一女,一高一低,一胖一瘦,一问一答,一边聊天,一边散步,一个媚眼,一片笑声,一帘幽梦,一个拥吻,一阵柔情。一块搭车,一路绿灯,一到酒店,一甩衣裤,一裸身体,一起洗浴,一挨肌肤,一腔热血,一发难收,一上一下,一下一上,一抽一插,一插一抽,一张一弛,一弛一张,一站一趟,一趟一站,一声尖叫,一串呻吟,一燃烈焰,一泻千里,一蹴而就。一阵喘息,一刻宁静。一会功夫,一杆伫立,一水又溢,一跨战马,一鼓作气,一紧一松,一松一紧,一位哎呀,一位嗯呀,一同喊叫,一起高潮,一泻再泻,一射再射,一圈黏液,一床云彩,一脸淫笑,一声娇怪,一片温存,一进浴室,一洗了之。一对警察,一脚猛踹,一男一女,一下被擒。”
“你呀,你真坏。没想到,你佳鸣还一肚子花花肠子,你脑海里哪来那么多的词汇,佩服,真的佩服,别看我孔嘉本事不大,长得也一般,但令我欣赏的男人,真还不多。写唐诗的李白风流,写《红楼梦》的曹雪芹风流,是不是所有的文人墨客都倜傥风流?”
“也不尽然,不过,大多数都喜欢浪漫多情。”“那你是大多数,还是少数?”
“我不遮掩,我是大多数。”“难得你这样坦荡待我,说明你没把我当外人。来,为你把我当作亲近的人举杯!”孔嘉说着,端起酒杯主动碰了上去,“哐当”一声,二人同时一饮而尽。
陈佳鸣抓起西部风酒瓶,说:“这杯我倒。”先给孔嘉满上,后给自己倒了,顺手端起酒杯说:“我回敬一杯,中国有句老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端起来!”
孔嘉稍微犹豫了一下,端杯迎了上去。第二杯下肚,孔嘉觉得胃有些发烧,就说:“下来我随意,再喝,我就醉了。”
“不急,慢慢喝,先吃菜。”陈佳鸣给孔嘉夹了一筷子你要我要。
二人吃着喝着聊着,俨然一对久别的故交重逢一般,都很开心。
“感情浅,舔一舔;感情深,一口闷。我干了好几杯了,你起码喝一半呀。”陈佳鸣盯着孔嘉的双眼说。
孔嘉中午心情不好,只吃了两口凉皮,晚饭还没下肚,就连喝了几杯酒,稍微有点眩晕,笑眯眯地举起酒杯说:“领导在上我在下,你说几下就几下。”一口喝尽。
陈佳鸣觉得孔嘉可能有点酒上头了,就开玩笑地说:“能喝半斤喝一两,这样的干部要下放;能喝半斤喝三两,这样的干部要培养;能喝二两不端杯,这样的干部没机会;能喝半斤喝一瓶,这样的干部准能行;能给领导代酒喝,这样的干部可托付;领导喝醉他不管,这样的干部往下砍;领导喝酒他被动,这样的干部不能用;酒场不懂酒规矩,这样的干部不能提。”
“佳鸣,你总结得真好,有时想想,酒场还真的跟官场差不多,不愧是局长。来,嘉嘉敬你一杯。” 孔嘉一手端酒杯,一手摁在陈佳鸣的手背上,满眼的痴情和敬佩。
“别给我戴高帽子,其实,局长的水平,只是比一般人高那么一丁点。要是开婚介所,我还不如你哩。哪天,我在官场混不下去了,就到你的婚介所打工。嘉嘉不会拒绝吧?”陈佳鸣抽出手来,压在孔嘉胖乎乎的手背上。陈佳鸣这手一抽一按,正中孔嘉的下怀。
孔嘉娇滴滴地说:“我那小庙,咋能容下你这方丈大和尚?”
“我可不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方丈大和尚,我是七情六欲健全的凡人,你能容下,一定能容下,现在就能容下,嘉嘉,我可以坐过来吗?”
“可以,来吧。”孔嘉挪挪身子,眼睑不由自主地垂下,已被酒精染红的脸显得更加光彩妩媚,尽管是过来人了,但和一个大男人单独相处,孔嘉还是第一次,她多少还是有些羞涩。
陈佳鸣挨着孔嘉的身体坐下,顺势揽着孔嘉的肩膀,孔嘉没有忸怩,就势倒进陈佳鸣的怀里,双眼的柔情顾盼似水。“嘉嘉,你真美。”
“我早就暗恋你了,可是没有机会和你在一起。”
“是吗?”陈佳鸣冒着酒气的嘴,吻在孔嘉含着笑意的酒窝上。
“雪浸梅花酒染绯,风溢清香恋双杯;对酌同吟流水曲,一洗尘心翘峨眉。”任凭陈佳鸣搂抱、咬噬、摸捏,孔嘉都像熟睡一般,一动不动地默默享受。两三年了,他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有男人温柔地爱抚了。她的丈夫本来是个阳刚的男人,他们也曾爱得如胶似漆,但自从丈夫患了心脏病后,做夫妻那事就力不从心,常常刚进入情况,就心力不足而偃旗息鼓。丈夫因此事,虽多次向她表示过愧疚,她也曾安慰过丈夫,但连续几年性饥渴的熬煎,时不时让她心慌意乱,尤其是楼上小两口做房事的叫床声,更是使她寂寞难耐。她多次萌发过婚外情的欲望,但由于多重因素的干扰,始终没跨出那一步。虽说第一次跟陈佳鸣们一起吃饭时,她就对高大帅气的陈佳鸣有好感,但是男女之事,不是仅有好感就可以走在一起的,而是要看机遇和缘分,正如水没有流到,渠不会自然生成一样。哲学上说,在一定条件下,坏事可以变成好事,好事也可以变成坏事,真是如此。若不是王丽娟贪心出事,警察找上门,她也不会找陈佳鸣,也不会有今夜的灿烂。她尽情地享受着,感到少有的愉悦。陈佳鸣年轻有为,又才华横溢,人还长得帅气,可谓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优秀男人。她认为,自己不是追求艳遇的女人,更不会放荡不羁,也不想随随便便就红杏出墙,可自己的男人实在不中用,自己忍得了一时,哪能忍得了一世呀?!她觉得下体膨胀得湿透了,有些支持不住了,便睁开迷朦的眼睛说:“佳鸣,放开我,我要方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