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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送别之前 (新州文集2)
作者:林别卓  发布日期:2012-04-07 02:00:00  浏览次数:2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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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经常走路锻炼,不是在体育场里绕圈子,而是沿着大道小路走。大约去年圣诞节过后不久,当我走过一棵大树时,看见有一只漂亮的小黑猫正在树底下吃一片面包,我止步要观赏它时,它跑进篱笆内的人家去了。我以为是这家人养的小猫,就去敲门打听。门开了,一位面如桃花的美丽女士和她的先生微笑地问:“有什么事吗,先生?”我说:“对不起打扰了,我看见一只漂亮的小黑猫,刚走进你们的屋子,我很喜欢它,可以卖给我吗?”他们答道:“对不起,我们没有养猫,不知道是哪一家的。”我大失所望。
       不过,从那天起我的养猫情结就有点抬头了。二十多年前在国内时我们家曾经养过一只白花猫,很是可爱,后来不幸因咬到一只中了毒药的老鼠而死亡,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心有所不甘,总想有一天再养一只可爱的猫。眼下在澳洲生活无忧,也不工作了,觉得养只猫添点乐趣也无妨。
       说来也巧,没过几天真的心想事成。那天一早我出门去看菜地,忽然听见咪咪的叫声,我寻声找去,看见墙角旁边有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黄猫,我怜爱地将它抱起,发现它肚子给喂得饱饱的,估计是一个好心人可能由于他家的母猫生了太多小猫仔养不过来,就用这种“硬送”的方式分给我们家的,我倒非常乐意接受。我赶忙把小猫抱进屋里,叫妻子和小儿子快来看。
        他们母子俩怀疑是人家走丢的猫仔,担心有人告是我们偷来的怎么办。我说这猫这么小,还不会跑,很明显是有人抱来给我们养的,这人肯定平时了解到我们是好心人才这样做,不然送到那些良心不够好的人手里小猫就死路一条了,是我们有运气,是我们的人格得到左邻右舍的尊重。妻儿知道我爱猫,又把道理说得这么天花乱坠,也就不说什么了。但还是小儿子考虑得周全些,他拍下小猫的照片,做了个“失物招领”,并张贴在附近的电线杆柱子上,这样我们的责任就尽到了,若没人来认领,这小猫就名正言顺地归属我们所有了。
        确实没有人来认领,我就放心放胆地养它起来。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黄咪”。我用床头柜给它做了个屋子,里面有毛毯垫底,但它在那里只住一个晚上就不住了,它喜欢在软软的沙发椅上睡觉,既舒服,又能监听到周围的动静。我按照中国家乡农村的习惯给它吃家常便饭,我们吃什么它就吃什么,既新鲜可口,又经济节约,不用额外开支去买宠物罐头食品什么的。澳洲有一种叫做“harm”的肉片,倒是它的最爱,它一闻到这肉片的味儿就非得缠着你要不可,所以这要给它买一点。它刚来时身上有点儿脏,而且常常调转过头来在身上咬痒痒,那分明是虱子闹的。我便用一种消毒剂混水喷撒在它身上,然后用梳子梳理几遍,很奏效,灭了虱子,它就健康活泼睡得香。不知是何家养的一只黄鼠狼(ferret)闻讯串门来跟它玩,但那黄鼠狼总是不停地屈身去咬痒痒,没法安下心来玩,最后讨个没趣地滚出去了。对比之下,我的小黄咪幸福多了。
       小黄咪长得好、长得快,我和妻儿都感觉到它天天都在变,越来越漂亮。它还太小,性别不易断定,但可能是个女的。我喜欢它是没得说的。它整天都想跟着我,一听到我开门的声音就立即从沙发椅上跳下来,向我直奔,有时绊了脚也在所不惜,在我身边要吃、撒野、戏耍,乐趣无穷,让我觉得离开它不行了。我太太本不大喜欢养狗养猫,但现在也有点儿喜欢上它了,不是喜欢别的,而是喜欢它怕她。它一看到她就止步,甚至退后,所以它就养成了决不入内的习惯。我的小儿子对它自己训练自己捉拿老鼠的本领尤为感兴趣。它的身子是黄色的,爪子却是白色的,活像一个穿着黄色服装、白色运动鞋的足球运动员,黄白相间,显得很美。它总爱用它的前爪伸进洞孔里去摸和抓,更令人惊奇的是,它的身段特别的柔软,能在几个障碍物的夹缝间拐弯抹角而无触碰。儿子便用摄像机拍下了它的这些生活片段。
       严重的问题来了。儿子上网看了关于养猫的须知,并告诉了我,让我思考和抉择。比如:小猫在达到性成熟前需要被绝育(desexing),绝育手术费是100元到200元之间不等;新南威尔士州政府强制规定,养猫人必须给猫植入身份芯片(microchip),成本费约50元;猫只的第一次的疫苗接种(vaccination)费约60元。养猫竟有这么多麻烦事儿和要花费这么多的钱,我始料未及,也有些想不通。最主要的是养猫要给猫作绝育手术这一点我不能接受。我崇尚自然主义,觉得猫绝了育它生育的权利就被剥夺了,那么“尊重动物生存的权利”岂不是一句空话?养了猫岂不等于白养了?
         我在权衡利弊,养猫可以致病的因素起了决定性作用。我有哮喘病,2010年六、七月间呼吸道发生了病毒感染,危急中住进了医院,虽然治好出院了,但是病根并没有完全消除。专科医生曾经提醒过我:当接触狗猫等宠物时,它们身上的病毒和毛发容易使人的呼吸道受到感染。正是这个提醒最终使我放弃了养猫的念头。
       我交待小儿子联系好本地区的动物之家。动物之家(animal shelter)接纳市民的宠物赠送、暂时托管和照料,是宠物们的好去处。我想,小黄咪去到那里,会有很多很多朋友,会得到管理人员的精心照顾,不会孤单,不会挨饿,不会生病,不会遭到歧视和抛弃,应该说会比我们养它来得更好。
       “黄咪,明天送侬去动物之家,好吗?”我有点哽咽地抚摸着它说。“侬”是我的海南家乡话,是“你”的意思,有浓厚的亲昵感情色彩。
        妻子更加明确地说:“黄咪,你爸爸要送你去动物之家了,你愿意吗?”小黄咪哪里听得懂,然而它却紧紧地抓住我的衣裳。
        第二天,我们把小黄咪放在一个藤篮子里,篮子的提手上扎有红色的飘带和蓝色的花,就当作它出嫁的花轿子了。小儿子开车,我和妻子都同车去送小黄咪一程。到动物之家了,这是一个规模如农场之大的单位。我们先在办公室出示证件、说明来意和办理准许宠物进场的有关事宜。之后,我拎着篮子进入宠物猫的专间,两位女工作人员接待了我们。当我从篮子抱出小黄咪时,她们很惊讶和激动,异口同声地称赞它的洁净和漂亮。那位老阿姨接过小黄咪,把它抱在怀里,连声说“我的宝贝儿”,又是抚摸又是亲吻。那位中年女士不停地给小黄咪拍照。她们问我们为什么不养它,我的儿子说因为我爸爸有哮喘病。那中年女士开玩笑地说养猫可以治哮喘病。
      “它是男的还是女的?”我问。
       “它才两周大,不好辨别,让我看看。”老阿姨模了摸小猫的屁股说,“是男的。”我们居然误以为它是个姑娘。
      “你们怎么处理我的小猫?”我又问。
      “我们先登广告,然后很快就会有人来买。”中年女士说。
       “大约多少钱?”我问到底。
       “大约200元。”老阿姨说。嘿,我们的小黄咪值得了。
       老阿姨赶忙抱着小黄咪去消毒和清洗去了。中年女士则带我们去看她车上的一样东西。她打开了车门,我们看见车座上放着两个笼子,笼子里各有一对正在酣睡的狗宝宝。她激动地说:“你们看,一些人居然把它们倒在垃圾桶里,是我母亲抢救出来的。”她说话时那爱憎分明的神情和现身说法的姿态,不由得使我肃然起敬,当面赞美她是好样的。我想,她、她母亲和她那位同事都是爱护动物、保护环境的佼佼者。
      别了,小黄咪,祝愿你拥有一个好人家。但是,我会梦见你回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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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地2014-11-20发表
欢迎林老师
田地2014-11-20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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