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讀本地中文報紙的讀者大約對李明晏這個名字不會感到陌生，年屆六旬的李明晏是澳華文壇的多産作家，文人圈子裏出了名的大好人，大家都管這位前俄語副教授叫做李老師。前不久，李老師打電話來祝賀我得了個“大胖小子”，我說我也祝賀他親自臨盆生了個大胖小子。我指的是在本地某中文報上讀到他的小說《産子記》，作品中的“我”怕痛，但終於忍著巨痛從肚子裏“Push”出兒子，而且居然還想再生。我問李老師怎麽會想到寫這樣一篇東西，一個大男人怎麽來的女人的生産感受，到底還想再生幾個。李老師大呼冤枉，說是報社張冠李戴，把別人的作品奉送給他了。我就笑起來，本地某些中文報刊奉送錯誤是很慷慨的，而稿費卻需要作者厚著臉皮去討，還不一定討得到，本人就有幸至今當著某報的債主。不過奉送錯誤也不全是壞事，有時實在是很能讓人樂一陣子。
常見中文報登出“代湊小孩”的廣告，不懂粵語的我揣摩“湊”在粵語裏是“照看”的意思。某報有次誤登爲“代揍小孩”，而且連登數周，不知是否“效力宏大”，有沒有哪個父母敢把孩子送去挨揍。再想想也未嘗不通，孩子調皮，不嚴加管教不行，父母卻又不忍心動手打自己的親骨肉，所以只好請人“代揍”，很得孟夫子遠庖廚的真義。另見過一則出售《毛澤東私人醫生回憶錄》的廣告，說成是“毛澤東私人醫生大量出售”，光天化日之下竟幹起拐賣人口的勾當，而且拐到老毛家去了，膽大不膽大？不定哪天連江青都大量出售呢，老百姓就有豔福了！
當報紙出錯時，編輯常會說是打字員打錯了，好象他編輯真的是只管校“對”，不管校“錯”的。當然編輯是因爲太忙顧不上，而太忙是因爲老闆太省錢，給的工作量太大，太省錢又是因爲辦中文報太不賺錢，太不賺錢的原因之一又是質量不太令讀者滿意。於是我們也不知道到是先有蛋還是先有雞。所見的本地中文報刊中，也有辦得極其認真的，《原鄉》雜誌發表了我一篇五萬多字的中篇小說《初夜》，錯別字只有兩三個。主編告訴我，編輯足足校對了六遍。該雜誌給人的高檔次感，即出自于編輯們的認真，選稿嚴，校對嚴，裝幀精。願它贏得越來越多的讀者。
話題似乎扯遠了，還是說李明晏産子的問題吧。李老師雖然澄清他沒生大胖小子，但他的作品委實算得他的孩子，論起數量，李明晏也夠格當個“光榮媽媽”了。然而最近李老師常常難産，大概因爲他買了台二手電腦寫作，還不太會鼓搗，不是受不了孕（輸不進），就是受了孕卻流産（沒有存好），於是學過一點電腦的我就成了婦産科醫生，動不動接到李老師的告急電話，遙控診斷。我們的李作家寫得很認真，某字若在電腦中找不到，他絕不肯用別字代替，一定要問我怎麽能調出來。我說，別那麽認真，說不定你精心生養的孩子下次被送給別人呢。
發表於1997年9月4日澳洲《星島日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