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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中篇

三錢金的人
作者:婉冰  发布日期:2011-01-31 02:00:00  浏览次数:2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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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型小說 
 
邢子楊在街上, 心裡惶恐悲苦。五個月來東鑽西闖,卻處處碰壁,才深深領會到人求事之難。要適應新環境,原來並不容易。想起兩名年幼兒女需要鞠養,那等待重組的家園;還有太太靈牌要供奉,難民中心的諸多不便,子楊堅强地收拾破碎心境。他按報章上的廣告,轉向中國餐館進軍,決心洗碗碟或清潔工也幹。
 
中文學歷在此已派不上用場,說及出生地和背景,立刻會被拒絕。子陽百思莫解,為甚麼人情是如斯冷酷?何故難民會讓人歧視?當失望離去時,背後常常傳來:
「又是三錢金的人,真煩。」
         
         真的、當時離開越南時,我們的全部家財被沒收,按照當政者的規定,離境時每人限定只准帶三錢金。這定律雖然苛刻,但為了重獲自由,大家都很樂意遵從。
         
         未料到歷經千辛萬苦,怒海餘生,終於幸運獲得澳洲政府人道收留,心懷無限幸福和感恩。抵達異域他鄉後,一旦遇到同種族的華僑,便高興和雀躍。一心希望能在華人店鋪工作,可以免卻破碎英語在溝通下的困難。誰料被排斥被歧視反而是自己同胞,子楊失望失敗之餘,更滿懷悲愴。
         
         子楊終於在一間洋人的工廠找到工作,解決了生活上的困難。他工作勸快,性格隨和且樂於助人,所以廠裡的同事都很喜歡他。他常用沒有文法的英語,和同事交談,也得他們糾正其錯誤的發音。逢假期都邀約他,並讓子楊帶同孩子到郊外野餐。他很懂投桃報李,定購買大堆食物與大家分享。
        
           兩個孩子就讀天主教私立學校,並請洋朋友代向校方要求,只收取半價。那很破舊的公寓,已分期付款購買了。雖然面積略小,十分整潔,客廳裡放著其太太的遺像。子楊常會默然凝視照片,為無法尋覓屍體而嗟嘆。常想萬水同源,故在太太失踪後,他會在海旁憑弔,點燃心香。
         
           數年的勤奮工作,節約的生活讓他積蓄了一筆錢。於是、和廠內一位洋朋友合資,開了一間塑膠廠。已完全修改了向同胞埋堆的心態,也不再介意三錢金的身份了。
         
            工廠生意旺,少利多賺的經營手法,深得合夥伴稱許。大家以誠相待,彼此已像家人般。在工作上各展所長,互相尊重,討論時都能包容相讓。
         
            子楊終於換了新房子,孩子們有自己的書房。他自己仍然守護兒女,未肯另結新歡。每日仍以那二手車代步,常向友人解釋說,世事難料,存錢以待急時之需。
         
            那天下班,他又到城裡買油雞,叉燒等佐飯。店中依然是數年前的老闆。也曾埋怨工作空缺,皆讓我們三錢金的人搶光,且總愛把面孔拉長,展示厭惡態度。但今非昔比了,他特意從收錢櫃前舉手笑臉相迎:
先生下班了,你們越南華僑真勤力又能幹,當初冷清清的幾個小鎮,都被你們開設的各行各業,經營得如此蓬勃,中國食品應有都有,真是方便多呀 !現在連洋人對我等印象也改觀了。哈、哈、」
子楊微笑地說:
「沒辦法了,誰叫我等只有三錢金呢,不努力怎可活下去。說來還該謝謝你們這班華僑先進鞭策和鼓勵,真的謝謝。」
         
         子楊回家途中,心裡輕鬆舒暢極了,今日終於有機會把心中的話說出來了。他決心好好哉育下一代,也努力工作,希望能有力量幫助有需要的人。祈求澳洲的自由政制能穩定發展,他不要再次逃亡,也絕不讓下一代再淪為三錢金的人,他定繼續賺百兩金千兩金。
 
二零一零年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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