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当然应该是这样,”姚山茶说,“可是有人报案说她确实已经失踪了,说失踪之前、曾有一个中尉模样的军人找过她。”
“这……”于培光的眉头不露痕迹地动了一下,嘴角掠过一丝暧昧的微笑;“这不明摆着与人私奔了吗?哼、置尸骨未寒的夫君于不顾,抛料理后事的亲邻于不管;算了,忙正事吧。”
“参座!”姚山茶声色俱厉地大吼一声,“你在混淆视听。”
已经走出好远的于培光走了回来:“中尉,你在说什么?”
“啪”的一声,姚山茶立正敬礼:“报告参座,卑职有种不详的预感,觉得今晚将有万分重大的事件要发生。”
于培光将脱下的手套在掌心里擦了擦:“不都戒严了吗?我说中尉,你的精力应该料敌之先。”
姚山茶再次立正:“是。”
“滚,干你的去吧。”
“是。”
于培光怒气冲天地刚走几步、却与奔跑而来的许金山撞了个满怀,若不是姚山茶手疾眼快,他势必仰面朝天的栽个痛快淋漓,他一手捂着鲜血直流的鼻子一手指着对方的脑门:“你、你……”
几个昏天黑地的趔趄之后,许金山的双手终于放开了刻着牙印的脑门,有气无力地敬了个脚瘫手软的军礼:“报、报告参、参座,那个被没穿衣服的女人开枪打死的老婆跟着男人冲、冲出去了。”
“混蛋。”于培光上前一步就给他两个耳刮子,“什么开枪打死的老婆还还会跟着男人冲出去?”
“你别这样、参座,”姚山茶简直急得脸色发紫,“参座熄怒,你看他都已经晕了。”
“一帮废物,气死我了。”于培光甩了几甩发痒的手肘,“给你半分钟,你立即给我活过来。”
许金山没敢再摸火辣辣的腮邦一下,两眼发直地把喘不完的粗气连忙喘了几下:“是这样的参座,是杨铁匠的老婆跟着一个很有身手的男人、在眨眼之间撩倒我们几个弟兄、冲、冲出去了。”
“噢!”于培光接过姚山茶递来的军帽,“往什么方向去了?”
“往、往东北方向而去。”
“啊!”于培光色煞白气极败坏,“那还不给我追——”
许金山的嘴歪在一边:“是.”
“慢,”于培光在看军帽上还有没有灰尘的瞬间、突然眼珠一转,“算了,穷寇莫追。”
“参座……”
于培光望着欲言又止的姚山茶:“你想说的我都知道,都去吧,加强警戒。”
“是。”
“真倒霉。”走出魔窟似的大门,许金山才敢拍拍军帽上的泥土重先戴上;“不过也好。”
姚山茶望了一眼那张半边高半边矮的脸,本来沉重的心情就觉得更加迷茫:“究竟怎么回事呀,许排长?”
“多着啦,”许金山像有发不完的牢骚,“杜副官和参座面和心不和,参座见我就心烦,还别说把该办的事给砸了。”
姚山茶微微笑着轻轻摇头:“我说许排长你呀,最好是兢兢业业执行军务,尽忠职守面对长官;不思进取、捕风捉影,那是要吃苦头的。”
“不思进取?捕风捉影?”许金山转过身来两手卡腰地对着姚山茶的嘴脸点了点头、一把将她拉进文昌宫与玉皇阁之间的阴沟里;“好!看在姚科长你不会坑人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姚山茶向他投去信任的目光:“那好,你说。”
许金山踮起双脚,耳目并进地搜索了一番身外的动静:“昨夜巡逻的时候,我排有幸捕获了一男一女两名共产党,而这件事,苍科长和杜副官压根没向参座报告;哼、就算男的那位、是苍科长亲手下的马威,可那女的,可是我排全力围堵的呀。姚科长你想,参座若是不知道,我上哪儿喝立功受奖的汤去;而若让参座知道了,我的颈上人头恐怕就……”
“好啊,”姚山茶露出的笑意却不是对方需要的,“许排长的意思,是想借我的嘴巴去架设你走上奖台的桥梁吧?好,我鼎力相助;不过,你也总得让我喝点汤呀?”
许金山点头:“那当然,劳工同酬、人人有份。”
姚山茶伸出纤长的食指、在许金山的胸前划了个叉:“我可以信吗?”
“好,那我首先兑现;”许金山把本来不高的嗓音一压再压,“你今天看见欧阳科长了吗?她抢勋章去了。”
“是吗?”
许金山见姚山茶觉得可笑,只好把嘴巴凑近了她:“……”
“啊!”姚山茶像被整了一样浑身颤抖。
许金山一惊:“姚科长你怎么了?”
姚山茶好像大梦初醒:“啊呀,好大的勋章啊;许排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呀?”
“说得轻巧,”许金山收起笑容,“我大街小巷翻箱倒柜的巡逻你不知道?哎,你知道参座为何不让我们去追那两人吗?”
姚山茶笑笑:“追不上了呗。”
许金山摇头:“不,因为那两人是去给欧阳的勋章加重量的。”
“是吗,那你又是怎样撞上的?”
“咳!”许金山长叹一声,“只因苍科长和军统的人在彝山饭店离奇消失,我排奉命搜索饭店外围,结果时运不济给撞上了。对了姚科长,你给参座交底的时候,得千万提防他身边的常秘书。”
“!”姚山茶吸了口冷气,“常茹怎样?”
“喂,”许金山的脸色恐怖起来,“我发现她是……”
“嘘——”姚山茶身躯痉挛地手指高处,“隔墙有耳!”
“不会吧?”许金山伸长脖子抬头去听,猛然觉得小腹深处热浪翻滚,他在生命泉涌的惊悸中低下头来,看见了姚山茶的笑脸。
“谁!”常茹拔枪在手,对门外的脚步声发出低沉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