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要——” 卢卡斯口齿不清，头歪在枕头上一动不动。

“别急卢卡斯，要尿是吧，我关上火就来，正给你煮汤呢。”菲洛梅诺放下厨房的活儿，用毛巾擦擦手，快步走进卧室。

“谢谢。今晚——”卢卡斯眼珠费力地转向她，头依旧无法移动。

“对，下午三点护士就来，她来了我就要走了。晚上的飞机，我还要收拾行李。”她语气温柔，一如既往。

“露台——阳光——”卢卡斯弯曲的食指指向窗外。

菲洛梅诺把轮椅推到床边，固定，抬起他的右臂，环绕在自己脖颈，左手伸到他的后背下，“一二三”娇小的身躯，拽起两倍于自己身形的骨瘦如柴的卢卡斯，挪进轮椅里。

勺里的浓汤缓缓流进嘴里，卢卡斯喉咙咕噜作响。

“你——多久了？”

“三年了。”她小心翼翼地喂汤。

“三年前——”卢卡斯停下来，眼珠转动，示意不喝了。

“我们都知道MND的结果。这就是为什么我坚持要换专业护士来照顾你。”

“上课——”

“对，这三年，除了上课，我都在这儿。你帮我省下三年的伙食费和住宿费，我存了不少钱。”

“我承诺过——”

“回到菲律宾，这些钱够我做一个小生意，衣食无忧，结婚生子，到老。”

“你妈妈——”

“当初我告诉过你，因为家里穷才来澳洲打工留学。疫情开始就没回过家，我妈可想我呢。”

“遗憾——”

“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你想帮我办永居。可利用你的病以照顾你为由为我自己办身份，我不是那种人。”

“回来——？”

“放心，你好好的，听护士的话，我会回来看你。也许带着我妈妈来看你。”

卢卡斯脸微微扬起，向着阳光，闭上眼睛。

“我给你唱首菲律宾的民歌吧：无论你去向何方，他们永远为你张开双臂……” 

MND：代表「運動神經元疾病」(Motor Neurone Disease)。運動神經元將資訊從大腦傳遞到肌肉。 MND 會影響這些細胞並導致肌肉無力，讓患者難以移動、進食和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