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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莫言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奖演说
作者:进生  发布日期:2012-12-09 02:00:00  浏览次数:3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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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他非常珍惜自己年少留下的记忆,他希望你们倾听他今天说出的有关他的少年时的许多故事,我相信里面有莫言一直珍藏心底的那份真诚与感概,而且他至今也在遵循其中蕴藏着的教诲。他希望人们记得他一直有的悲哀,但如果在社会上,人们为一个受难的群体呼喊,要揭露被刻意掩盖而“无法看到”的惨痛悲哀时,请原谅,他少年时就悟到一个道理,那就是:当众人都哭时,应该允许有的人不哭。当哭成为一种表演时,更应该允许有的人不哭。虽然他不会睁着大眼看着人们,他眼睛里也不会流露出惊讶或者是困惑的神情。但他极其愿意用当年另一个少年的例子作为自己今天明晰判断的基石。他只是不参加“一种表演”。而且讲他人的故事对他也从不是参与一种“表演”,因为其中有“文学化的处理”,使他们能够超越自身,成为文学中的人物。所以, 他选择先用他母亲的故事向你们倾述,因为他告诉你们---你们这一个收听的群体,“此刻”他最想念的人”,是他的母亲,他要谈他母亲的故事,以弥补“你们永远无法看到了”的遗憾。他相信,你们也会相信凡关于“母亲的故事”都不会成为一种表演。他告诉你们母亲的故事里有着他“最痛苦的事”,有着母亲受辱后的脸以及母亲的绝望的神情,他告诉你们他也终生难忘。他也谈到了他早早就遭遇到的被迫搬迁---包括母亲的坟墓;他告诉你们他长存心底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有意无意的多算了一位买白菜的老人一毛钱以及告诉你们他那很少流泪的母亲为此事泪流满面。他矫正了街坊流言,他取“莫言”的隐匿意思,是他自认生来相貌丑陋,但他母亲不这样认为,但也不希望这个显露出极强的说话能力和极大的说话欲望的农家孩子靠耍贫嘴吃饭。他也认同这样无疑是极大的危险,但他并没有改掉他喜欢说话的天性,所以他的名字莫言,只是很像对他自己的讽刺,并无别的特别意思。但他此时清晰地告诉你们他是有神论者,相信万物都有灵性,从小就是。这一点明确的宣示似乎极有意思,我想与莫言将来的发展会是一个有意而健康的伏笔。
       
所以他接着告诉你们他当年由此而来的许多幻想。虽然他后来看到那个得奖人身上除了落满花朵,也被掷上了石块、泼上了污水,但他微笑着从花朵和石块中钻出来,擦干净身上的脏 水,他坦然地站在一边,对着众人说:对一个作家来说,最好的说话方式是写作。我该说的话都写进了我的作品里。用嘴说出的话随风而散,用笔写出的话永不磨灭。虽然话从来不能让一个人说完,但他还是娓娓道来:我希望你们能耐心地读一下我的书,当然,我没有资格强迫你们读我的书。即便你们读了我的书,我也不期望你们能改变对我的看法,世界上还没有一个作家,能让所有的读者都喜欢他。
       似乎,在诺贝尔文学奖的讲台上,在莫言的语意里,“你们”只是贴上去凑成“所有的读者”的那一部分,而你们的话是同此时此地中国的社会自然环境不相干的,同当代中国的社会历史环境不能紧密相连。所以他依然能够坦然地告诉你们当他只是一个迷恋故事的孩子时是如何醉心地聆听着人们的讲述,这些讲述都与当地的自然环境,家庭历史紧密联系在一起,使那时的还是少年的他产生了强烈的现实感。于是这些用嘴说出的话钻进了一个当时被迫开始用耳朵阅读漫长生涯的农家孩子的耳朵,并改变了这个农家孩子的内心世界。以后他用来作为他的写作素材,一如我现在敲下的这些字句,是使用他的演讲稿一般,天经地义。所不同的是,我现在也做不到见到一棵大树会肃然起敬。
       于是,莫言谈到了文学。他的一系列作品。
       他坦诚地告诉你们,在创建他的文学领地高密东北乡的过程中,美国的威廉福克纳和哥伦比亚的加西亚马尔克斯给了他重要启发。受到了他们开天辟地的豪迈精神的激励,他告诉你们他短暂地追随过两位大师,对他们的阅读并不认真,但发现自己在灵魂深处同他们有的相似之处,而且意识到,必须尽快地逃离他们。这一点,今天我相信。而且,我可以拿美国的威廉福克纳19501210日在斯德哥尔摩接受诺贝尔文学奖时发表的有名演说来做一点对比,对比一下福克纳对一些重要问题的看法,特别是对文学的看法,以便理解为什么莫言说:“他们是两座灼热的火炉,而他是冰块,如果离他们太近,会被他们蒸发掉。”而宁愿宣称《透明的红萝卜》中那个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孩子。那个浑身漆黑、具有超人的忍受痛苦的能力和超人的 感受能力的孩子,更贴近他的灵魂。是这个灵魂有力地领导着形形色色的人物,在高密东北乡这个舞台上,尽情地表演。
威廉福克纳说:“作家。。。必须使自己明白,一切事物中最卑贱的莫过于恐惧的情绪,并且在明白这个道理以后,永远将它忘却。在他的工作室里,只允许有心灵中的恒古不变的真理----爱,荣誉,怜悯,同情和牺牲精神,这些都是普遍的真理,任何故事如果缺少了它们,就只能昙花一现,就注定要泯灭。除非他这样做,他的劳动就会像受到了诅咒一样,永无成就;他写的就不会是爱,而是贪欲;他写的失败之中没有人会损失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写的胜利之中不包含任何希望,而且最糟糕的是也不会包含怜悯和同情。他也会悲哀,但所悲的不是大家普遍为之悲哀的东西,因而不会留下伤痕。他写的不是人的心灵,而是七情六欲.”。
       莫言对他们的理解与自我判断在行动上是准确的。他确实站到了一个对“冰”而言安全的地方;他说:
       一个人在日常生活中应该谦卑退让,但在文学创作中,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难用是非 善恶准确定性的朦胧地带,而这片地带,正是文学家施展才华的广阔天地。只要是准确地、生动地描写了这个充满矛盾的朦胧地带的作品,也就必然地超越了政治并 具备了优秀文学的品质。
       他以作品为例,说创作时“面对着的最大问题,其实不是他敢不敢对社会上的黑暗现象进行批评,而是这燃烧的激情和愤怒会让政治压倒文学,使这部小说变成一个社会事件的纪实报告。小说家是社会中人,他自然有自己的立场和观点,但小说家在写作时,必须站在人的立场上,把所有的人都当作人来写。只有这样,文学才能发端事件但超越事件,关心政治但大于政治。”
      莫言“写的还是人的命运与人的情感,人的局限与人的宽容,以及人为追求幸福、坚持自己的信念所做出的努力与牺牲。
      他还告诉你们,他知道真正的勇敢是什么,也明白真正的悲悯是什么。
      虽然这些宣称都是一家之言,但有各自的作品佐证,而莫言获奖,将威廉福克纳他们与莫言历史地串联在一起了,这是很有趣味的。莫言他当然还在写,我想,没有人愿意错过他今后的作品。

 




评论专区

进生2014-11-20发表
看看一位台湾女子的境界与文采(18/01/2013 《立此存照》): 环球时报的旧评《媒体应是国家利益的看门狗》 伊能静在 微博里写到:乖乖,把门守好。只要咱在这里,这里就归咱管。若有谁说这里也是他的,你就咬。乖乖,把门守好。咱有刀有枪,没人敢来,所以不用真咬, 你吼吼就好。狗仗人势你听过吧?你就仗着我吧,就算你不是真的狗,但你比狗还像样。乖乖,我宰了你的同类,骨头给你咬,奖励你是因为,你的忠诚是我的骄 傲! 伊能静支持《南方周末》的微博:我不是不知道,南方已远。远的我看不清那方的真实,只剩下此刻的黑暗。我不是不知道,南方已远。在此周围的呼唤,都已显的苍白。末世的警钟响起,我却已看不见敲钟人,他早已坠落,只因遥远南方离去后的黑暗。 伊能静还说:被遮盖的眼依然能透迸光,被捂住的耳朵会因为安静而听的更细微,被缝合的嘴能学会语言之外的表达,被捆绑的双手会悟出自由,被掩埋的死亡将永远存活。 她还写道:不要相信你的眼睛,因为事实已被拼贴。不要听信你的耳朵,因为声音已被遮蔽。不要吶喊你的不公,因为公平需要奇迹。不要质问真相,因为真相面目模糊。 另外一首打油诗:我想说话,他说你别说。我说我想说话,他说你们戏子说话无知。我说我想说我想说的话,他说你读错过字所以你想说的话也是错的。我说我一定要说我要说的。他终于气急败坏的拿出五毛给我,说你一定要说就照我说的说吧! 或许,这还不算真勇敢,来之台湾的 奇女子还没有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悲悯情怀。她是在“负薪救火”?嗬嗬!
南太井蛙2014-11-20发表
看出來你讀到了他文章里深處的東西。
进生2014-11-20发表
老九,我是罪过,神差鬼使,就是没看过,不是已有见地,而是无缘。他的获奖演说,是第一篇,我视为他自己的总结。但我今天愿意依赖莫言对他自己的作品的解说。他今后的作品,一定不放过。
瑞门2014-11-20发表
进生兄此文,能诱发思考。莫言现象比莫言作品轰动,或是文学彰显思维的象征。如果对作品广泛地反应,也不停留在情感,那么莫言的理性就飞了。中华的理性在文学中飞起来,会带动更多的理性。我对“莫言言莫”也有兴趣地欣赏着。莫言这么真实地进入每个关心文学的内心,多好的事!
安红2014-11-20发表
个人以为《丰乳肥臀》是莫言的巅峰作品,其次是《檀香刑》。
老九2014-11-20发表
几乎没有错过他的作品在他获奖以前……
山林2014-11-20发表
这两天也老琢磨莫言的讲话,还把里面的故事讲给家人听,八个泥瓦匠的故事让近年读书不多的老公以及中文阅读欠佳的儿子笑了半天。后又见网友将之与中国时政相结合,顿觉恐怖。有时还真就喜欢停留在文学的单纯感知中,就是那片“朦胧地带”。
老财2014-11-20发表
在海外,据我所知,是骂莫言的居多
进生2014-11-20发表
当一个民族的心灵,在漫长的一段岁月里发生了“鹊巢鸠占”的悲剧,并在强权的阴影下,文人柳暗花明地寻找构建出“一片难用是非 善恶准确定性的朦胧地带”,一如“诺亚方舟”般以拯救自身,这无需巧言或找托词,便能够理解。问题是,““鹊巢鸠占”真能”永远“?一个民族的心灵不可能永远蒙尘。
Bo2014-11-20发表
我也看了莫言的演讲,很喜欢。遗憾的是,大学毕业后再没有好好读过他的作品,虽然毕业论文是研究莫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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