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之四)
事过境迁,心平气和,举案齐眉。
夫妻俩达成了一致:先生不愿意为了要孩子离婚再娶,于是我们考虑去做
IVF
——人工授精。至于结果嘛,无所谓。有孩子,是老天爷给的,没有孩子,生活照样过。真的,真正是无所谓了。家庭医生
Z
微笑地建议我们:先看专科医生,分别做完检查之后再考虑
IVF
,澳洲的
IVF
的水准可以说是世界一流,但毕竟价格不菲。
双方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器官和性能上的问题。蓝眼白眉,须发修剪得一丝不苟的男妇产科医生的报告里,有一份额外的说明,每周做一两次瑜伽;每晚喝一小杯红酒;每天听几首古典音乐;如能休假,短时假期一个;相亲相爱时,不要去想孩子的事!不孕的原因很可能只有一个,朝思暮想,身心压力过大!
承认了吧!
电视里只要看见有儿童节目我就换台,广告里快速出现的孩子镜头也忍受不了;上街购物,什么都不入眼,入眼看到的全是准妈妈们挺起来的肚子,就那么左一晃右一晃的,在眼前挥之不去;英语班的同学来电,兴奋地告知她怀孕了,我一连几声发自内心的祝贺祝贺不绝于口,然后就不会说话了。撂下电话,却会偏执地觉得她怀揣马勺——(盛)成心,觉得分明是在提醒并挤兑我:是只不会生蛋抱窝的母鸡
……
承认了吧!
一个个打电话寻找工作的热线里,依旧有人听不懂咱说的英语;一封封发出的求职信,从来就没人反馈过任何应聘面试的信息;直接挨家逐户地敲上门去推销自己,却因为没有澳洲本地会计经验而被经理们婉拒;好不容易有朋友介绍一个直接见工的机会,又被突发的高烧扼杀在了摇篮里
……
摇篮,根本就不能提到摇篮奶嘴儿宝宝贝贝这一切与婴孩有关的品名和物件,提起来就别扭就难过!
真伤心,工作也没有,孩子也没有,我跑到澳洲这个广阔天地的大农村里来,不是大有作为,而是没有作为,偷换一下概念,就是骑青牛过函谷关的老子崇尚的——无为!
春去秋至,否极泰来。
心存感念,因为已然是四世同堂的先生家里,从来没有当着我俩的面谈论过有关子嗣的事宜;心怀感激,自家的老爸老妈,也小心翼翼地在信件和电话里把添丁进口的话题回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外加“脸皮超厚”的我,终于把握住了
Q
女士推荐的一个见工机会,反客为主,主动出击,操着依旧半生不熟的英语,搞掂了那份我心仪且向往——与人打交道其乐无穷的医疗保险工作。
醒来时先生坐在沙发的外侧,小心翼翼地用手摩挲着我的头发,“老婆,是什么时候夜猫子变成了考拉熊的?都有小半个月了。咱们请个病假,去看看医生吧!”
这不啻于晴空霹雳的结果叫人极度震惊!我不信!心想:还是让她哄小孩子去吧。更何况她知道我曾经求子心切,安慰人也没有这样变着法儿的。
又换了一家诊所,反正用
MEDICARE
国民医疗卡看医生基本是免费的。这一回医生是我随意找的。结果依旧相同。我开始将信将疑。
我思来想去——六年多了,迟迟都没有,打完架与先生达成君子协议,不过才几周的时间。
这怎么不可能?男方正常,女方正常,咱俩一切都正常。先生大声地说,一切正常!
结果出来了,中东裔的男医生微笑着,“我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诉你,百分之二百,你怀孕了!”他敲着键盘,指着电脑屏幕,那里面有我前三次的检查记录,“祝贺你!你看,我的三位同行没有任何失误。怀孕的早期可能会不舒服,一定要好好休息,适当补充叶酸和铁片,亚裔妇女特别容易贫血。”
他一边说一边写着注意事项,对我挤着眼,“回家吧,别东逛西绕地浪费政府的医疗费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