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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研讨

澳洲中國大陸移民作家群
作者:张奥列  发布日期:2011-03-11 02:00:00  浏览次数:3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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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澳大利亞華文文學,令人矚目的當數近些年來自中國大陸的移民作家群。
  起步於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的澳大利亞華文文學,至今只有近二十年光景。但順著這道雖還顯淺卻也心血汗水斑斑的文學印痕,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活躍的、充滿生命力的中國大陸新移民作家群體。
               
              澳華文學的主導力量
  
  雖然先期抵澳的東南亞華裔難民和香港、台灣的移民捷足先登,借助中文報紙的創辦,開創了澳華文學,但緊隨而來的中國大陸留學生及文化人,也積極投身參與了澳華文學的開創。更重要的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大批中國大陸留學生的湧入,啟動了中文報刊,膨脹了寫作隊伍,促成了作家協會的成立,使澳華文壇由散兵遊勇轉化為一股相互呼應的群體力量。現在澳大利亞的六個華文作家協會(悉尼、墨爾本、新州、維州、昆州、南澳)及其它文學文化社團(大洋洲文聯、坎培拉文化協會、酒井園詩社等),大都以中國大陸背景的作者為主體。如今在澳洲及中國的大陸、香港、台灣的中文報章經常性發表作品的澳華大陸移民作家不下上百人。
  客觀地說,台灣移民女作家夏祖麗的長篇傳記文學《從城南走來——林海音傳》(台灣天下文化2000年),香港移民作家梁羽生的詩話巨著《名聯觀止》(香港天地圖書2000年)、本土生長華裔陳順妍(Mabel Lee)教授的英譯本高行健小說《靈山》,為澳華文壇的成就及影響豎起了一個標記;但以澳洲生活為背景,以澳洲價值觀為參照系的各類題材及文體的作品,尤其是小說創作,仍大多出自中國大陸移民作家筆下。在東西方生活時空的轉換中,中國大陸移民作家群鑄造了澳華文學開放、豁達、相容的語境,也掌握了澳華文學的話語權。
  當然,澳華文學是由各類不同背景的作家共同建構,包含了各類作家的經驗,但中國大陸移民作家群近年來成為澳華文學的主導力量,已是不爭之事實。無論是人數之眾,作品之多,報刊覆蓋面之廣,獲獎成果之累累,大陸移民作家群在澳華文壇都是首屈一指。所以,你若要觸摸澳華文學的靈魂,不能不去擁抱中國大陸移民作家群。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中,是旅澳中國軍團聚集成形時期,作者主要是留學生。他們出國前大多就是文學愛好者,有些還發表過作品,當然也有些赴澳後才開始筆耕。他們無拘無束的思維,奔放不羈的筆觸,充滿著人生探問的朝氣。而一些在中國就從事寫作的青年文人,更以其圓熟的筆墨,在澳華文學的拓荒中引領前行。這一時期的作品,大都散見於中澳各地包括台港的中文報章,只有為數不多的作家結集出書。徐家禎散文集《南澳散記》(中國華僑出版公司1991年)、張奧列紀實文學集《悉尼寫真》(海峽文藝出版社1995年)、洪丕柱文化隨筆集《南十字星空下》(復旦大學出版社1997年)、黃惟群小說散文集《不同的世界》(香港明窗出版社1995年)、陶洛誦自傳體小說《留在世界的盡頭》(澳洲滿江紅出版社1992年)、千波散文集《旅澳隨筆》(成都出版社1995年)、武力報告文學集《娶個外國女人做太太》(天津人民出版社1993年),以及八位男作家雜文合集《悉尼八怪》(悉尼墨盈創作室1995年)等,可以說是旅澳中國軍團初期的代表性著作。
  這一時期的作品,除《留在世界的盡頭》之外,大都反映中國人赴澳初期的生存景況,及對西方社會的直接觀感。由於避免不了的文化衝突和生存困惑,許多作品發出彷徨無奈的心聲,苦中作樂的抒懷,字裏行間充滿著驚奇與迷惑,亢奮與焦慮。但像《南澳散記》那樣在新的人文環境中努力調適自己的心理行為,以悠閒平和的心境去品味西方文化,卻極為少見。而當大家都在零敲碎打去拼湊著澳洲生活的各種色塊時,《悉尼寫真》已用新移民的眼光去整體透視澳洲的多元文化社會,包括西方社會對華人生活的影響,以及中華文化對西方社會的滲透,頗有種宏觀視野。在許多新移民仍囿於原鄉/他鄉、故鄉/異鄉的怪圈中深受困擾之時,《南十字星空下》卻拋棄遊子心態,強烈地表現出融入主流社會、認同現代文明的意向,較早地完成了澳洲人澳洲心的視角轉換。無論如何,這一時期的作品不僅散發著濃烈的澳洲生活氣息,而且也展示了中文寫作紮根澳洲的廣闊前景。
  
          個人創作力和群體凝聚力提升
  
  從上世紀九十年代末至本世紀初,新移民不斷增加,寫作隊伍不斷壯大,是旅澳中國軍團創作和著作出版的豐盛期。這一時期有如下幾個特點:
  一、老作家的加盟。
  許多當年留學生的父母近年來紛紛赴澳定居,其中不乏在中國大陸早已寫作豐碩的作家、學者、文化人。他們的投入,不僅在數量上而且在質量上大大改觀了大陸移民作家群體。冰夫的散文集《海、陽光與夢——澳洲散記》(作家出版社2000年)、西彤的詩集《昨夜風雨》(香港文學社2000年)、陸揚烈的長篇小說《墨爾本沒有眼淚》(香港語絲出版社2003年),以及早前來澳的沙予的隨筆集《醉醺醺的澳洲》(中國友誼出版公司1999年)等,不僅顯示了老作家的深厚功力,也展現了他們在新的生活環境中產生的新思維、新眼光。《海、陽光與夢——澳洲散記》不論是一片落葉一聲鳥啼的小抒情,還是寄書戰友蹉跎歲月的大敘事,都在南十字星空下的繽紛萬象中重新檢視社會人生,是對人生海洋的終極思考。《醉醺醺的澳洲》“亦莊亦諧,有書有筆,風趣而不油滑,博聞而不堆垛”(錢鍾書評語),為魚龍混雜的澳華雜文寫作樹立了典範。
  二、小說創作日漸增多。
  澳華文壇一直都以散文、雜文最為活躍,但身份的確定,生活的安定,令作家減少了旅澳初期那種心浮氣躁,猛渲熱泄,開始注重由紀實性邁向虛構性的藝術轉化,紛紛涉足小說領域。九位女作家小說合集《她們沒有愛情》(悉尼墨盈創作室1998年)等,測試著作家藝術虛構的興趣和能力。而長篇小說的出版,則加大著澳華文學的重力。其中劉奧長篇小說《雲斷澳洲路》(群眾出版社1995年)、《蹦極澳洲》(群眾出版社1999年)、《澳洲黃金夢》(群眾出版社2003年)均獲得台灣僑聯主辦的華文著述獎小說首獎和佳作獎。以諷刺和幽默見長的作者,力圖把後現代主義的某些概念與中國傳統小說的表現手法融合一起,去表現中國新移民的文化困惑和雙重人格;以及透過四代華人異鄉飄零奮鬥發展的心路歷程,以跨文化的角度去解讀澳洲歷史。閻立宏長篇小說《兩面人》(台灣皇冠1999年),也奪得台灣皇冠出版機構的大眾小說獎。作品寫澳洲故事卻塑造華人形象,作者最大限度地吸納西方偵探推理小說的技法而又有別於西方作品,為澳華文苑增添了新的品種。
  三、評論著作的問世。
  文學評論一直是澳華文學的弱項。報章的商業化取向,讀者的消費性趣味,使文學評論缺乏園地;作家隊伍的非專業化,創作文本的參差不齊,也使批評家參與的興致不高;而在英文國度弱勢群族的華文寫作,文壇切磋交流囿於捧場表揚,或流於無聊筆戰,缺乏大度的批評風氣,更令批評家敬而遠之。連一向勇猛尖刻著稱的批評家朱大可,旅澳期間也對澳華文壇退避三舍,僅留下《唐人街作家及其盲腸話語——關於海外漢語文學的歷史紀要》(《花城》1996年第5期)寥寥幾篇,且從不涉指具體作家作品,卻把文化批判的目光和熱情投射在千里之遙的中國大陸。雖然洪丕柱、徐家禎、歐陽昱、何與懷等學者在學術會議上時有關於澳華文學的論文發表,探討過華文文學的生存狀態,華文文學在非華文世界的出路等問題,但澳華文學評論的學者圈仍未有效形成。
  自1999年起,張奧列《澳華文人百態》(台灣世界華文作家出版社1999年)、錢超英《“詩人”之“死”——一個時代的隱喻》(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年)、莊偉傑《尋夢與鏡緣——多元語境中澳華文學的當代性解說》(悉尼國際華文出版社2004年)三部評論著作先後問世,填補了澳華文學研究的空白,有助於逐步消解澳華文學批評的冷淡症。《澳華文人百態》率先掃描了澳華文壇,漫評了眾多的作家及作品,真實記錄了澳華文學起步及其發展的軌跡。《“詩人”之“死”》著眼於從大陸新移民作家的創作中發掘海外華人生存中的文化意味,從新移民命運的憂思中,深刻呈現了身份焦慮在澳華文學現象中所留下的悲壯圖卷。《尋夢與鏡緣》則深入探討澳華作家文本的文化現象和詩性意蘊,解說海外華文文學的形態、特質和價值,以及在特殊語境中的華文文學的命運和性格。
  而馬白《中國美學縱橫論》(汕頭大學出版社2003年)、莊偉傑詩論《繆斯的別墅》(悉尼國際華文出版社2002年)等著作出版,也從古典美學和現代理論的交叉延伸中顯示了學者理論批評的眼光,有助於營造澳華文學研究的氣氛。
  四、引起中國文化界的關注。
  旅澳中國軍團不僅在澳洲本土的報刊上馳騁,而且也向中國的大陸、香港、台灣及海外各地進軍。由於根自於中原,澳華作家的活躍首先引起中國大陸學者和報刊出版界的關注。1996年汕頭大學《華文文學》(第2期)率先組織了 “澳大利亞華文文學專輯”,刊登了十二位作家的小說、散文、詩歌及評論作品;1998年中國文聯《世界華文文學》(第6期)也刊登了“我讀澳大利亞”專輯,刊載了十六位作家的小說、紀實、散文隨筆及作家剪影;1999年7月21日《廈門日報》則闢有 “澳大利亞華文文學專版”,發表了七位作家的散文、詩歌。2000年上海文藝出版社《中國留學生文學大系》“當代小說日本大洋洲卷”中更收入旅澳中國作家劉德觀、金杏、袁煒、吳棣、朱大可、張奧列、君達的七篇作品,“當代散文紀實文學卷”也收有武力、張擎、張奧列、畢熙燕的四篇作品。而2001年江蘇省文學研究所《世界華文文學論壇》(第4期)也首次刊出“澳大利亞華文文學研究專輯”,由澳華作家學者張奧列、何與懷、辛憲錫、黃雍廉撰文評介澳華文學現象及其小說、散文、詩歌創作,較為完整地剖析了澳華文學的發展態勢。
  五、海外頻頻獲獎。
  大陸移民作家,不僅在澳洲本土的文學評獎中囊括多數,而且在中國的大陸、香港、台灣主辦的文學評獎中,也屢屢榜上有名。進入本世紀初,沈志敏中篇小說《變色湖》、張奧列散文《夜闖毛利村》,先後榮獲中國作家協會台港澳暨海外華文文學聯絡委員會主辦的世界華文文學優秀小說獎(2000年)、散文獎(2003年);王曉雨小說《吃飽》、淩之散文《她不屬於這個世界》分獲台灣世界華文作家協會主辦的世界華文文學小說獎及散文獎(2003年);王曉雨、田地報告文學《黃河的憂傷——記作曲家儲望華》獲香港作家聯會、明報月刊等主辦的世界華文報告文學獎(2001年)。此外,還有一些作家如蕭蔚、趙川、呂順、勁帆、巴頓等也在大陸、台灣、美國的報刊徵文中獲獎。
  六、叢書出版展示整體實力。
  如以大陸移民作家群而言,在世界華文文壇頻頻出擊的澳華軍團,是繼北美之後又一個頗具實力的海外華文寫作群體,逐步改寫了世界華文文學的版圖。其實力,其面貌,比較集中展示在近年由中國大陸出版的三套叢書上。
  2002年福建海峽文藝出版社推出《澳洲華文文學叢書》五卷本,是海內外第一套澳華文學綜合選本系列,分小說、散文、詩歌、報告文學、雜文隨筆卷,收入103位澳華老中青作家的420多篇作品,較為全面地展示了澳華文學的整體陣容和面貌,其中大陸背景的作家佔絕大多數。2003年中國文聯出版社《大洋文叢》的《澳華文萃》及11卷個人作品集,構成了一個由點到面的澳華文學方陣。《澳華文萃》收入82位作家的204篇作品,幾乎都出自大陸移民作家之手;11卷個人作品集,更清一色為大陸背景作家:老戴維《哈羅 澳大利亞》、黑秋《解讀澳洲》、張奧列《家在悉尼》、蔡子軒《墨爾本,世紀的錯覺》、李明晏《澳大利亞:賭場情場 商場》、王曉雨《人在澳洲》、陶洛誦《留在世界的盡頭》、田地《田地短篇小說集》、洪丕柱《文化的認同與歸宿》、真真《一個女人一本書》、蘇珊娜《闖蕩澳洲的歲月》。2004年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第三類文化系列叢書·澳洲專輯》三卷本,包括小說、散文、紀實,62位作家152篇作品,也幾乎都出自大陸移民作家之手。這三套叢書,展現了移民大潮中東西方文化雜交的特性,可以視作近十餘年來澳洲大陸移民作家群異軍突起的一個縮影,也是研究澳華文學較有代表性的歷史文化資料。
澳大利亞中國大陸移民作家的寫作,由散見於報章發展到結集出版,並由單本著作發展到多卷本,單一性發展到集束性,充分顯示了個人創作力和群體凝聚力的提升。
 
原载上海《文學報》2004年8月26日,题为《從散兵遊勇到創作軍團——記澳大利亞中國移民作家群》 ,后作补充刊《大洋時報》2004年9月9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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