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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

独雁萍踪--9 泪的颜色
作者:张继前  发布日期:2010-12-13 02:00:00  浏览次数: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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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祥云,米甸街。

那顶装饰豪华的小轿在街南长巷的中部落地时,于培光揭帘、第一眼见到的是身穿长袍马褂的老中青三种人聚集在阔别多年的自家门前对着自己点头哈腰笑脸相迎。

第一位开口说话的是身高体瘦面皮白净、时任祥云县长的米甸权贵文佩仁,他在离轿三尺的地方一抖灰色的袍摆拱手施礼言词斐然:“惶恐惶控、惶恐惶控,得知于参谋长回访故里,故旧乡亲理当十里开外摆茶五里开外设宴、以洗于参谋长一路颠簸之尘;怎奈值此内忧外患山河破碎的国难当头,又因遵循国母美龄倡导的‘新生活运动’之风貌,故而不敢造次,还望于参谋长海涵。”

接着搭话的是米甸不倒翁、“豆腐状元”孟臣嘉,此人个头不高身板结实、灰裤蓝衣穿戴整洁;他说:“真乃人是故乡亲水是故乡甜呵,值此家乡小镇祸起萧墙灾难来临之际、于参谋长不辞辛劳回乡解难,实令故乡人等万分荣幸万分感激。”

其余乡绅拱手作揖七嘴八舌:“是呀是呀,万望于参谋长为家乡父老排忧解难。”“正是正是,有劳于参谋长为小镇人们的身家性命力挽狂澜转危为安。”

于培光用雪白的丝帕捂着嘴唇咳了两声力不从心的嗽,病兮兮地斜起眼角扫了贴身副官杜望泉一瞥。

“呵、”杜望泉抬手示意身后的众多随员止步稍候,接着双手报拳笑态可掬:“各位尊敬的米甸乡绅贤达,幸会、幸会;因参座偶染喉痛之疾、故不能与家乡同胞畅所离情别绪,遗憾之心如天缺一块人力难补。”

于培光的脸上抽蓄着如万箭穿心苦楚难忍的笑意指点着自己的嘴巴又指点着杜望泉。

一丝被乱风吹动一般的涟漪从祥云县长文佩仁的眼中飘过,脸上的笑容也就有了冷热交替的转换。

杜望泉接着说:“参座身任省府军政要职,故土情怀每时每刻不在念中,怎耐病魔缠身心不由己。在下杜望泉受龙主席重托护送于参座回乡调养,如若在场诸公对杜某不弃,可将家事乡情忧国忧民之意言无不尽的告知杜某,杜某定将一字不漏的转呈龙主席、为米甸乡民排忧解难。”

“哎呀!杜长官之言,真乃我乡人等再生父母之肺腑深情也。”文佩仁深躬一揖,感激涟涕之慨溢于言表;“只是于参谋长之恙实令父老乡亲痛断肝肠亦于事无补。请于参谋长快快回府,令堂大人已静候多时了。”

于培光发自肺腑般的苦涩笑容简直令人心碎,他不但没抬头看一眼悬挂在大门上空那两个为迎接他的归来而特意更新的灯笼,没看一眼为迎接他的归来而盛装聚集殷殷含笑的家乡姐弟,登门之后、更没看一眼站立檐下等他问安的生身父母;而是翩飞着质地高贵的黑色斗蓬和点缀着落地有声的皮靴朝着向右的穿堂心向往之地直奔后院。

这座庭院的主人、“桥头客栈”的老板于成谱原本容光焕发地与老妻于杨氏并肩站在上房的屋檐下神采飞扬的等待着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儿子跪在院中向二老双亲磕头问安的,可是……“这、这、这,”他指着儿子不理不采扬长而去的背影吹胡瞪眼的吱唔了好久都没说出话来。

“老爷子你、你千万别这样。”老妻于杨氏拍了拍膝盖。

“我怎能不这样。”于成谱挥臂拂开老妻向他伸来的手,“于家居然出了此等不孝之子,当着街邻乡党的面、他把我这块老脸都丢尽了。”

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的杜望泉却对眼前声浪充耳不闻地止步于院中,不慌不忙的抽了支香烟点燃;直到那些偏房妻妾或侍女丫环模样的女眷从各个角落趋之若骛般地扑向又喘又咳的老爷子时才“呸”的一声吐掉烟蒂,步履生风地走上台阶拱手施礼:“呵、于老先生稍安勿燥,参座如此自有他的难言之隐;还是请老先生移驾后院,去看看你有苦难言的儿子吧。”

“啊!”于成谱老脸煞白,“长官,我的儿子怎么啦?”

杜望泉脸上的笑意十分暧昧:“老先生一看并知。”当五颜六色叽叽喳喳的女眷们辍拥起老爷子就要涌向后院时,杜望泉却在抬手一挥的同时大喊一声:“慢!”接着吩咐两名挥之即来的士兵:“你俩搀扶老先生前去面见参座,记住、睁大眼睛好生侍候。”

两名士兵一左一右夹起于成谱就走,杜望泉望着一张张呆若木鸡的花容月貌和一个个噤若寒蝉的逸老阔少,猛然“呵哈”一声笑:“先生女士们不必诧异与惶恐,只因参座此次病得蹊跷,所以各位见了反而不好;失敬之处,杜某代参座给女士们先生们赔罪了,有劳各位多多见谅、多多见谅。”

一直站在原地手摸下颌一声不响的文佩仁眼珠一转、走上前去拱手笑道:“既然如此,文某就不恭候在此叨扰了;为答谢党国多年以来对文某的栽培之恩,文某将于本晚在逍遥楼敬备素宴为杜长官洗尘,望杜长官届时光临。”

杜望泉眉开眼笑:“当然当然,杜某一介武夫、深得文县长如此厚爱,只能以恭敬不如从命为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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