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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中篇

抱抱传奇之三:抱抱情史
作者:张劲帆  发布日期:2011-03-27 02:00:00  浏览次数:7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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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个留学生之家在抱抱的策划下从莱德芬胜利大逃亡出来后,在悉尼马立维区的阿瑟街租了一套二室一厅位于顶层的公寓套间,条件比莱德芬那破旧的老式房子好很多。我和抱抱合住一间,简尼和阿珊住另一间。大家合伙买了一台二手电视机放在客厅里,就真的有些家庭的感觉了,按抱抱的说法,如果阿珊和他换换床位那就更完美了。简尼说,抱抱你放狗屁。
    这个区商店多,生活方便,街道上也没有虎视眈眈的土著青少年伺机骚挠,安全很多。离市中心也不远,从阳台上可以眺望到市中心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抱抱说,我们现在升级了,将来再升就要升到市中心的办公大楼里去。那时候我当董事长,杰夫你当总经理,简尼给我当秘书,阿珊嘛就给杰夫当秘书。简尼说,什么?我给你当秘书?你给我当还差不多,抱抱说,行行行,我给你当生活秘书,你累了就给你按摩,你困了就扶你去睡觉。抱抱,你真流氓。抱抱说,天地良心,这怎么是流氓呢?大太监李莲英就是这么服伺老佛爷的。让你当老佛爷多滋润啊。可你不是太监呀!抱抱说,只要你敢拿把刀来把我做了,我就敢当太监。阿珊说,简尼你别跟抱抱缠,你缠不过他。抱抱说,还是阿珊明白,让她当杰夫的秘书,一句怨言也没有。杰夫,你可要付给阿珊六百工分哦!我忍不住哈哈大笑。阿珊和简尼年龄都小,不懂这个典故,只知道抱抱又在说什么坏话,就抡起小拳头砸他。抱抱笑着躲闪说,挠着我痒痒筋了。
我们这套住房附带有一个车库,在楼底层。因为我们都没有车,空在那里用不上,抱抱就觉得有些可惜。他说,看来是得买辆车了,不过在买到车之前,可以把车库租出去,赚点租金回来,抵消一点大家的房租。
他写了几张英文广告分别贴在街头电线杆和火车站出口之类的地方。没过多久真还来了个电话,那人说自己就住在附近,想租车库堆放点货品。没过多久他就开了车过来看车库,居然也是个中国人,瘦精精的,操广东口音,他说比我们早来几年,现在做一点国际贸易,从中国进些廉价产品卖到一些小商店去,进的货家里堆不下,租专门的库房又太贵,所以考虑租间车库。抱抱一听人家是做生意的就来了劲,向人家打听这打听那。那人说,兄弟,在澳洲做生意可不是件容易事,我是来租车库,不是来谈国际贸易的。抱抱说,车库嘛,每周二十块钱,需提前付,另外,象租住房一样,你要预付四周的租金作为押金,怎么样?广东人说,你倒蛮精的,车库也要付押金?抱抱说,当然啦,车库也可能会损坏嘛,比如这个卷帘门就容易坏。广东人说,OK啦,这点小钱我也不想跟你计较,你将来恐怕真是个做生意的料。抱抱得意地对简尼说,听到没有,谁当董事长啊?
有了这二十块租金收入,我们每人的房租就平均减少了五块钱,那时候,五块钱对于穷得叮当响的我们来说也是个很值得在乎的数字。阿珊激动得喊了一嗓子:抱抱万岁!抱抱马上做出领袖检阅的姿势,挥动手臂喊道:人民万岁!简尼说,没坐在车上,不象。抱抱说,别着急,两个星期内,我坐在自己的车上挥手给你看。简尼说,鬼都不信你买得起车。抱抱说,小瞧我不是?你敢跟我打这个赌吗?简尼想起抱抱与戴维打赌让班上所有女生抱他而且赌赢了的事,自然不敢跟他赌,立即换了口吻说,那么我们是真有车坐了?抱抱说,什么叫我们?你想好要嫁给我了?简尼说,去你的,撒泡尿照照自己。小姐,我这会儿没尿,你撒泡尿,我就照。
过了大约一个多星期,某天下午没见到抱抱来英语学校上课。当我们回到住处时,见他正猫着腰在擦拭一辆黄色的旧轿车。简尼惊喜地叫道:真买回来了!跑近一看,说:这么破的车。抱抱说,嫌破你就别坐啊。
这是辆三菱牌的西格马型号车,油漆已经有些斑驳了。我问,多少钱?你猜。一千?再猜。一千五?有点谱,但是得除二。怎么,七百五?没错。是够便宜的,你哪儿买的?拍卖行拍的,那里的车比车行便宜许多。能开吗?不能开的话,它飞来的呀?都坐进来,咱们遛遛。杰夫,你去给戴维他们打个电话,就说我们开车去看他们。
我上楼给戴维打了电话。戴维说,帮帮忙哦,抱抱他才来几天就买得起车?我说,敢打赌吗?戴维忙说,不赌不赌,来吧来吧,到了我楼下就按按喇叭。
抱抱在检查机油和水。简尼坐在了驾驶座位过瘾,她按了按喇叭,不响。抱抱,怎么喇叭不响?它文静嘛,反正澳洲的大街上也不让随便按喇叭,有没有喇叭关系不大。我说,戴维要我们到了他楼下按喇叭,我还答应说好,哪晓得你这车是个哑巴。抱抱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待会儿你们不许说没喇叭。我说,那这么办?他说,我自有办法。
简尼对着后视镜抹口红,抱抱,这回别再撞车了啊。
抱抱说,自己的车,我能不小心吗?都放心坐进来吧。
抱抱嘎吱嘎吱了一阵,车发动了,摇摇晃晃开了出去。简尼和阿珊高兴地叫道:哦,有车坐了!有车坐了。抱抱说,女人家都是伟大的唯物主义者。
戴维的住处离得不算远,十多分钟就到了。我正为喇叭的事犯愁,抱抱看见另一辆车正好也开到楼下,就对那白人司机说:嘿,伙计,你能按按喇叭吗?那司机愣了一下,没明白什么意思。抱抱说,我的喇叭坏了。对方司机笑了起来,说:你真聪明!然后就按了几下喇叭。简尼说,抱抱,亏你想得出来,喇叭的声音也能借。
戴维从楼上的窗户里冒出架着眼镜的头,大圆套着两个小圆:等着,我就下来。
他下楼来围着抱抱的车子转了一圈说,抱抱,你该不是又从哪里骗来的车吧?
操,要是骗,我不会骗个好些的车?这就好比找老婆,贫贱的时候,只能先找个黄脸婆凑合用,你看,这个车就是黄的;不管怎么说咱也是有车一族了。戴维,先给大家弄点东西填肚子,完了我们进城兜风去。
四十分钟后,我们就行进在去市中心的路上了。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正逢周五,年轻人都驾着车进城度周末,汽车音响播放着流行歌曲震天响。戴维说,抱抱,你也放音乐呀。抱抱耸耸肩:这收录机罢工了,咱们自己唱吧。简尼问,唱什么?抱抱说,唱一个《我们走在大路上》。简尼和阿珊都说不会唱。我和戴维则表示可以混几句。抱抱说,我领唱,大家跟着我混吧,我们要压倒他们的音响。随即他拉开嗓子吼起来:“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毛主席领导革命的队伍,披荆斩棘走向前方……”旁边的车子里的洋仔们都惊诧地望着我们。
进得市中心,抱抱问,你们想到哪里去玩?戴维说,到国王十字街看脱衣舞去。抱抱说,你小子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心里邪乎着呢,你请客啊。戴维说,晚饭是我请的,该你请了。吃你几包方便面也叫请客?算了算了,大爷我今天高兴,我请了,抱抱说。
国王十字街是悉尼著名的红灯区,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我们的车在街上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泊车位。抱抱烦了,把车停在路边一处有禁止泊车标牌的位置,说:就泊在这里。
这里停车要被警察罚款的,我告诫他。
警察是我儿子,不会罚我。抱抱下车把前盖打开,支楞起来,这是表示车坏了。他说,放心走吧,然后双手插在夹克衫口袋里吹着口哨朝脱衣舞厅走去。
简尼跟上几步说,脱衣舞厅是你们男人去的地方,我们女人家去干什么?
抱抱说,这你就不懂了,也有男人脱衣的,万一没男人脱,我给你脱。简尼讪笑道,就你这种蔫鸡子样的,谁要看你脱。抱抱说,懂了,要看壮壮的鬼仔脱。戴维说,说好了啊,你不脱是小狗。抱抱说,我一定给你们脱。
来到脱衣舞厅门口,抱抱装作不想进去,逗引门口招揽生意的皮条客降价,硬是把八元一张的入场券压到四元一张,才笑嘻嘻地把我们领进去。
舞厅内彩灯闪烁,烟雾腾腾,一个一丝不挂的漂亮的金发美女扭着水蛇腰在小舞台上摆出各种挑逗的姿势,有几个穿着性感的妓女在观众席中拉生意。我们找位置坐下。戴维赶紧把他的眼镜摘下来擦擦亮。抱抱挨着简尼坐,小贼眼到处溜。过了一会儿,一个妓女贴到抱抱身边问他要不要“上楼”, “上楼”是进行性交易的代名词,楼上有单间包房。抱抱指着简尼对妓女说,我很想跟你上楼,但是我妻子在这里。简尼狠狠地瞪他一眼。妓女说, 你妻子看上去很嫉妒。抱抱说,她太爱我了。简尼呸了一声,抱抱你不要拿我过嘴巴瘾。那你要我过真瘾吗?抱抱嬉皮笑脸。你真会顺竿爬!哎呀,我不就是借你的名义打发她走吗?就象借喇叭一样。那我要收名誉损失费。可以可以,我给你准备一份聘礼,把你娶过来,你就名正言顺,没有名誉损失了。你真贫嘴!
抱抱指着戴维轻声对妓女说:他非常非常有钱,你可以找他。妓女马上转身缠上了戴维。戴维心里痒痒的,可是又舍不得花钱,于是一个劲说No。妓女就一屁股坐到他大腿上,搂住他脖子。戴维臊得手足无措,最后硬是把妓女推下来。妓女忿忿地说:你真小气。
上台表演的舞女已经换了好几轮,但还不见舞男上场。简尼说,抱抱你说过没有男人脱,你就脱。抱抱指着耳朵说,你们怎么没听明白,我是说保证给你脱,不是说给我脱,你再回忆一下我是不是这么说的。戴维说,你真会赖账。什么叫赖账啊,这叫语言艺术。他对简尼耳语道:你要真想看我脱,回去我脱给你一个人看。简尼摆摆手:你呀,倒找钱我也不要看。
从按摩院出来后,我们回到泊车处,车上果然没有被夹上罚款单。阿珊说,抱抱,你真是太英明了!抱抱说:有人比我更英明,罚款单夹在了大腿上,都扯掉了。戴维说,你小子就会使坏。抱抱嘿嘿一笑,我是为了你好,你好此道的话,我给你提供了机会,你不好此道的话,我让你在女同胞面前当了一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形象多高大呀,良家妇女就会排着队往你怀里钻,你该谢谢我才对。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们放学后坐抱抱的车回到家,一辆新崭崭的红色富豪牌轿车停在了我们的六号车位上,抱抱想按喇叭唤那辆车的车主来移车,按不响,才想起喇叭是坏的,便气得破口大骂。这时从门洞子里摇摇摆摆走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啤酒肚白种男人,手里捧着一束鲜花献给简尼:简尼,这是给你的。Would you like to go to restaurant for diner with me?(你愿意与我共进晚餐 吗?)简尼说杰克,你干吗到这里来了?
抱抱先是一脸不痛快,但很快换了一副笑脸说:谢谢你的邀请!简尼说你是一个很好的人,而且对朋友特别友善。她说过你要请我们吃饭,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
杰克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想你误会了。在英语里,“you”可以指很多人也可以指一个人。但……但是没关系,我可以请你们全体都去餐馆。简尼用指头点着抱抱的鼻子:你呀你……
杰克问大家愿意去哪家餐馆。抱抱说应该去唐人街的富豪酒楼,这才与他的富豪车相配。于是大家挤进杰克的富豪车,朝唐人街风驰电掣而去。阿珊说,抱抱你真伟大。简尼说,抱抱,你别宰别人太狠啊。抱抱说:怎么,你心疼啦?到底是什么关系?从实招来。他是我打工工厂的老板,他要献殷勤,我有什么办法?
富豪酒楼果真富丽堂皇,身穿白色制服的侍应生彬彬有礼地引我们入座。眼看杰克要挨着简尼坐下,抱抱一个箭步插到他们中间,把简尼和杰克隔在他的两边。
侍应生递上菜单。抱抱一把接过,对杰克说:我知道你希望讨简尼高兴,我又知道简尼最喜欢吃什么,我来点菜好吗?杰克说OK。抱抱就摆出一副主人姿态,尽拣贵的菜点:葱姜龙虾、椒盐螃蟹、清蒸石斑鱼、鱼翅鲍鱼煲……外加每人一杯啤酒,杰克眼睛盯着菜单,脸一阵白一阵红。菜陆陆续续上来,我们肚里好久没有油水了,筷子头如雨点般落入盘中。抱抱大呼:过瘾过瘾!杰克瞪大了眼睛。鱼端上来,抱抱断下鱼头夹到杰克碗里:您是老板,按照我们中国传统,给您吃鱼头表示我们的尊敬。又上来一盘猪肥肠,抱抱给杰克夹了好些块:尝尝这个,非常美味。杰克问是什么东西。抱抱说:我不知道它的英文名称,但是别在意,吃就是了。杰克尝了一片:哦,真的很好吃!杰克放心的大快朵颐起来。抱抱这时候开始对简尼献殷勤,一会儿给她倒茶,一会儿给她递餐巾纸,简尼呛了一口水,抱抱给她捶背。杰克看在眼里,鼻翅直扇,满是醋意。
酒足饭饱之后,侍应生递上帐单,四百二十澳元,不是一个小数字。杰克脸拉得老长,无奈地掏出钱包付了帐。抱抱指着盘子里剩下的肥肠对杰克说: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这是什么,是通大便的管子。
白人是不吃动物内脏的,杰克犯了恶心,“哇”地吐了一地。抱抱说:你干吗把饭菜还给餐馆?简尼说,抱抱,你也太损了!她转身去搀扶杰克。杰克推开她:别碰我,你们都脏。他揩净嘴,自顾自钻进他的车,一溜烟开走了。简尼跟着跑了两步,转身对抱抱叫道:你现在高兴了?他是我的老板,把他得罪了,有我的好吗?
抱抱满不在乎地说,这样的啤酒肚子有什么好可惜的?年纪一大把都不懂得负责任,把女孩子扔下就跑了,太没有绅士风度。他哪象我这样的小伙子既有型又负责。咱这么说吧:万一他炒了你鱿鱼,我养你。
你有几个钱,养得起我?
都说上海人精明,你怎么就不会算帐呢?钱多的人养你是九牛拔一毛,你得到的只是他的百分之几、千分之几;钱少的人肯养你,那才叫真情义,你得到的是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物质,百分之百的情义。
我们都起哄:哦,抱抱你真肉麻。
阿珊说,抱抱,如果我失业了,你肯养我吗?
你归杰夫养,六百工分,责任包干了。
我说,什么时候包干了?
没关系啦,你不肯包,我都包了。不过说出去不好听,说我包养了两个女人。争风吃醋起来,我可受不了。
简尼和阿珊同时擂了抱抱一拳:去你的!
看看,还没开始包,已经打起来了,抱抱夸张地抱住脑袋。
大家都笑了。
此后的日子,尽管抱抱对简尼痴情依旧,简尼却始终没有把他看在眼里。这是明摆着的,抱抱只是一个穷学生,没有澳洲居民身份,不能给简尼带来什么根本利益,而且身材瘦小的他对于简尼也缺乏异性吸引力。抱抱却似乎不死心,非要把不可能的事情变为可能,哪怕是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
简尼每天有很多男性的电话,抱抱总是抢先拿起电话,如果简尼在家,他通常是不出一声把电话挂断,如果简尼不在家,他就说简尼和男朋友出去玩了。如此一来,简尼的男性电话渐渐少了。抱抱的女性电话却渐渐多起来,也不知他是耍了什么手段,每次他接女性电话时,都神秘兮兮的,总是说:我们电话里就不多说了,见面谈。然后就是约定时间、地点。简尼在一边听着就有些生气的样子,有时候就讥讽道:抱抱,近来好象艳福不浅呀!抱抱摆出一副苦相:她们要缠着我,我也没办法。
某个星期六吃罢晚饭后,简尼要抱抱开车送她到一个同乡那儿去取点国内带来的东西,抱抱说:不好意思,我已经答应阿珊了教她学开车。你有那么多男朋友,随便喊一个车夫来就行了嘛。
简尼居然被她看不起的阿珊抢了风头,醋劲就上来了:不行,你今天必须送我去!
抱抱说:你简直就是一个刁蛮公主嘛,我又不是你男朋友,你凭什么命令我帮你服务?那阿珊凭什么让你教开车呢?她不凭什么,就是好言好语请我帮忙。那我也请求你。
请求也有个先来后到,她在先,我当然先满足她,除非你是我女朋友,才有优先权,哪怕是一个晚上的临时女朋友。简尼非要赌这口气,一插腰说:好,今天晚上你就是我男朋友。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大点声。
简尼真的又说了一遍。抱抱说,这回听清楚了,但是不清楚“你”是指谁,杰夫也在这里,别让他搞误会了。你应该说“抱抱是我的男朋友”。
好吧,抱抱是我的男朋友。抱抱指着他手里的随身听说:我录下来了,帮你记住说过的话。简尼气得直跳:抱抱,你真狡猾!
抱抱说,这句就不录了。好吧,我送我女朋友取东西去,阿珊呢就一块去,去的路上我教你开车,两不耽误。简尼说,你这哪里是对我优先?
怎么不是?往你要的方向去,两个车夫轮流帮你开车。你还不美呀?!阿珊也是朋友嘛,干嘛那么容不得人家。
大约也觉得不好意思,简尼不吱声了。
后来据阿珊告诉我,抱抱到了简尼同乡家里,人家问简尼这男孩是谁,抱抱就抢着说:我是她男朋友。简尼说,别听他胡扯。抱抱举起录音机说,简尼,别不好意思呀,在家里怎么跟我说来着?要不要把录音放出来听听。
简尼说,你别给梯子就上房。那同乡却十分好奇地催促:放放放。抱抱一按按钮,简尼的声音就响起来:抱抱是我的男朋友,抱抱是我的男朋友。
简尼有口难辩,只好赶紧拿了东西走人。
几天之后全校的同学都知道抱抱是简尼的男朋友。
抱抱这男朋友也不白当,对简尼更加呵护备至。简尼好象也有些被动地接受了这个角色,抱抱献的殷勤她照单全收,外边的朋友还是交。抱抱也不含糊,外边再有男人电话打来找简尼,他就堂而皇之地说有什么事可以由他转告,他是简尼的男朋友。
一天夜晚,简尼出去玩得很晚还没有回来,抱抱就跑到火车站出口等她。有四个小流氓模样的洋仔在火车站叼着烟晃荡,抱抱就站在电线干灯影后冷冷地观察。火车到了,只有简尼一个人下车,看见那几个少年,她发怵,却又没有退路,只好低着头急步往外走。小混混们怪声怪调地喊道:靓妞,过来跟我们玩玩。简尼不理他们,小步跑起来,鬼仔们围上来,一个抱她,一个抢她的挎包,简尼吓得大叫:救命呀!抱抱吹了一声口哨,喊道:警察来了。鬼仔们吓得四散跑开。抱抱上来拉住简尼狂跑,鬼仔们会过神来,发现没有警察,又围过来。简尼吓得往抱抱怀里钻。抱抱急中生智,“呀”地大吼一声,摆出中国功夫的架势,吸气,运气,两拳高举,迈了几个弓步,目光炯炯,严阵以待。鬼仔们被他的架势镇住了,谁说了句:我的上帝,中国功夫。快跑!于是都吓跑了。
简尼扑到抱抱怀里哭了,抱抱就势搂住她,给她揩眼泪,吻了她的面頬。简尼没有拒绝,居然破涕为笑:抱抱,你真绝,架势一摆就把他们吓跑了。你什么时候学的功夫?
抱抱说,我哪里会什么功夫,就是武侠电影看得多,学了几招花架子而已。我这人打架不行,但是脑子灵光,你承认不?
承认,承认!
凭这脑子,我将来一定能成大事,你信不?
我信!
打这之后,抱抱和简尼的关系似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按抱抱私下的说法,已经是“曾经拥有了”,但是简尼明白告诉他不可能“天长地久”。她终于闪电般地把自己嫁给了一个年龄比她大很多的白人。
简尼搬走的这天,抱抱站在阳台上看着她坐进洋丈夫的汽车开走,喝了一口啤酒平静地说,就让鬼佬先帮我保管一段时间吧,她将来还会回到我身边的,就好象把典当出去的东西赎回来。
 
 [注] 朝鲜电影《鲜花盛开的村庄》里一个胖丫头被媒人夸为一年能赚六百工分。
   原发表于《澳洲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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