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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你从哪里来? (六)你奶奶艾莉莎的父母
作者:尹怡红  发布日期:2016-07-05 23:45:05  浏览次数:2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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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dansk 城坐落在波兰北部,面朝波罗的海。

说起海滨城市,首先要打住你诸如万里无云、千帆穿梭……的浪漫想象。地域上的高纬度,已经排除了我们所熟悉的回归线海岸那种蕉风椰雨、白沙蓝澜;制度上的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及毗邻老大前苏联的高度控制,又排除了你如今习以为常的人身自由与司空见惯的商贸繁荣。可是,也要纠正你脑海中诸如军巡舰弋、海晦天昏的灰暗构图。制度虽然限制了生活条件,却限制不了生活方式,更限制不了生活乐趣。国家的公民依旧是上帝的子民,六天工作之后,人们依旧在第七个安息日去教堂唱诗颂经,新生儿依旧由教父施洗祈福;新亡灵依旧由牧师殓尸安魂。制度虽然还规定了工人阶级在地位声望上的绝对优势,但制度无法规定民众内心的审美取向。即便是列宁装、布拉吉连衣裙,也要看在谁身穿得出气质、穿得出风韵,民间日常生活不一定都会向工人阶级看齐,没准就连工人阶级自己也按捺不住东施效颦。相对内陆而言,口岸城市总是更开化、更前卫、更多元。因而,Gdansk 人头脑更活、眼光更远、路子更宽。

就在Gdansk 一处算不上风景迤逦,却是当地最美的海滩旁,一套敞亮、高间架的德式单元房内,住着姓Korzeniowsk(科索纽斯卡)的一家4口,丈夫、妻子和一对女儿,其中大女儿就是你的奶奶艾莉莎。

yihong2.jpg艾莉莎的父亲Wladek.Korzeniowsk (乌拉代克.科索纽斯卡)是位乐团指挥,Tommy  准确地告诉我那乐团共28把乐器,我百度了一下,这在中国算小型乐团,但Tommy强调他外祖父指挥的是中型乐团,(求同存异继续讲),你这位曾祖父曾是Gdansk音乐学院的天才学生,熟谙6种管弦,其中钢琴、小提琴最拿手,据说近十种乐器他顺手拿起随意伴奏都不在话下,但专业人士以专业标准以身作则,岂敢妄称全通。

他曾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二战爆发时,刚刚超过服兵役年龄,便没去应征。留在后方当百姓并没有束缚他积极参与的活跃天性,比如组织义演声援反法西斯战争前线,或协助各种团体为战时各种紧急募集活动煽情绪造声势等等。

二战结束后,慢慢安顿下来的市民也渐渐记起了Gdansk城的音乐文化传统,相关音乐院校会所相继恢复正常,城郊Sopot 山丘上那个著名的每年吸引全欧洲歌手参赛的Sopot Song Contest (索波特歌曲大赛)半露天赛场不但得以修复,而且进行了扩建。被战乱耽误了的音乐人、音乐迷纷纷聘名师找家教,将出人头地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因而,你祖爷爷一面继续执管他的乐团,一面又做几个孩子的音乐家教。老一辈人忠厚有执,为人行事讲原则、守底线,对自己严格、对他人负责。虽说近十种乐器都会玩,六种管弦都娴熟,但他坚定地认为自己能够执教的只有两种乐器------钢琴和小提琴。对学生他也精挑细选,缺乏天资的学生他是不收的,要学就朝着成名成家的方向学,抱着玩儿的态度找他门儿也没有。插个题外话对照一下今天的器乐家教们,要是能有你祖爷爷一半的功夫,还不赶紧开个班一个人包教所有乐种啦。不过你祖爷爷当年执掌的是科班精英型音乐教育,我们今天的家教胜任的是普及泛滥型音乐教育,这一点上不可同日而语。

当年有个孩子没有通过你祖爷爷的钢琴学员筛选,那妈妈找你祖奶奶求情,不管用,又怂恿孩子爸爸来找你祖爷爷,紧缠不放。你祖爷爷坚持认为那孩子不适合学钢琴,没有商量的余地。但如果这孩子愿意学小提琴,他说他会安排另一次测评。虚荣的妈妈再次上门,她说眼下流行钢琴,她希望像你祖爷爷一样在客厅里放上一台全尺幅的长弦三角钢琴,那该多漂亮啊。因此还是想学钢琴,他可以加价。你祖爷爷几乎发火了,说,这不是价钱的问题。事关孩子音乐前途的大事,怎么能拿来当游戏,做摆设。后来这孩子改学小提琴,在你祖爷爷的指导下,经过多年正规训练,终于学有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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