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几篇佛经都已经有所了解的这个时候,现在我们对比着佛经,替六祖惠能作一下他的禅宗的理论归纳。
必须讲清楚的是,惠能不识文字,没有阅读过这些佛学经典,而且在《经》文中也没有记录说他曾系统地听过名师讲法。这就是说,他没有什么理论修养。我更相信他的佛理是在道听途说的基础上信口开河的。我们现在做的所谓理论归纳,实际上是将他的论点归类,然后硬往佛经里套。
惠能的禅宗——所谓顿教;
1. 是从《大乘起信录》中抽出“人的心性本自清净、佛性自有、平等、园足”的理论,提出人人佛性自有,见性即可成佛;
2. 从《法华经》中引出佛陀的三乘 (根性自有) 之说以否定修禅、绝念、涅盘解脱的修行之道,提出个人可以单刀直入、顿见心性;
3. 进而借用《金刚经》中的无相之论,将修习、法事、佛典、佛像、甚至佛陀本身都放到无足轻重的地位,强调自悟自救。
在后面的《经》文中,还有多处记录了惠能与其他僧侣争辩佛理的事例,我们从中还可以看到,有些辩论已经不是属于佛学理论之争了,而是为了维护惠能的佛头地位而进行的意气之争,为此,惠能明知自己不合经义也还要狡辩。通过这些争论我们可以认识惠能这个人现在是如何的霸道和冥顽不灵。
举例说:有弟子见惠能讲法与经文不符便提出疑问:“‘师曰,无常者即是佛性也。有常者即一切善恶诸法分别心也。’曰:‘和尚所说大违经文……经说佛性是常和尚却言无常。善恶诸法乃至菩提心皆是无常,和尚却言是常,此即相违。令学人转加疑惑。’”
这里争的佛理是在《涅盘经》(为《大般涅盘经》的简称)中的,显然,那弟子是真的读过。惠能辩到:“汝知否?佛性若常,更说什么善恶诸法及穷劫无一人发菩提心者?故,我说无常,正是佛说真常之道也。又,一切诸法若无常者,即物物皆有自性,空受生死,而真常性有不偏之处。故我说常者是佛说真无常义。”
我们一眼就可以看出,惠能在这里玩儿了个偷换概念的把戏——《涅盘经》中所说的“常”,是指真如本一、法理的永恒。而惠能所说的“常”,是指色相之泛在。
《经》中还写了一件事:“有一童子,名神会(后来成为唐代名僧)襄阳高氏子,年十三,自玉泉(地名)来参礼,(《经》注中说,他是撕破了衣裳裹住脚从千里之外走来的——那情形跟当年惠能投奔五祖弘忍时几乎一模一样。)师曰:知识远来艰辛,还将得本来否?若有本则合识主,试说看。”一通进山的黑话,就像“座山雕”说的“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一样。这意思是问:你的根性怎样?若根性好则跟我成佛有望。“会曰:以无住为本,见即是住。”
别看这会能年幼,道性却不小。他的意思是说:我已经见性了、我已经成佛了,已经达到了“无相”的境界。
这…这…这——惠能这佛头哪能容得了这个?他勃然大怒,劈口骂道:“这沙弥争合取次语。”——这小子放肆!
“会乃问曰(反问):‘和尚坐禅还见不见?’” 一句话堵得惠能恼羞成怒,他怒不可遏,抄起拄杖就给了神会三下,问:“吾打汝是痛也不痛 ?” 会,十分委屈,曰:“亦痛亦不痛。”
惠能说:“那我也见也不见!”
神会问:“如何是亦见亦不见?”
惠能说:“吾之所见,常见自心过愆,不见他人是非好恶(真是大言不惭啊!),是亦见亦不见。汝言亦痛亦不痛如何?若不痛,同如木石,若痛,则同如凡夫……汝自性且不见敢尔弄人?”
看到了吧!此时的惠能是多么蛮横不讲理啊,已经不是当年怯怯生生地对弘忍说:“弟子自心常生智慧……”的时候了,而是一副唯我独尊、唯我独霸的教师爷的凶像;这里明明辩的是唯心的佛理——离相,他却唯物地动起粗来——打人。——逼得小神会左右都难作佛,这不是胡搅蛮缠吗!难道他真的已离相了吗?我若是神会,就抢过棍子照这个不讲理的屁股上狠狠抡它三下,让他自己来说说这痛不痛的佛该怎么做。
读到这儿,有不忿者对我说:真是人嘴两张皮呀,你怎么就不说说惠能这里的常与无常,有相无相之辩中充满着辩证法呢?不错,辩证思维是有的,但辨证的思维方式不是惠能发明的,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心智的东西。辨证的思维是人类最早产生的思维方式之一,它是由客观事物的多样性和多变性所决定的不确定性在人头脑中的反映,与不可知论和宿命论源出一辙。
在古希腊,辩证法作为一种的法则被提出来实际上只是一种交谈的艺术。举例说,柏拉图在给学生讲解什么是辩证法的时候曾问弟子:我这里有一美泉浴池,只能洗一人。现有两人前来做客,一人清洁一人龌龊,那麽谁将会洗澡呢?弟子答:“当然是脏人。”“不对!”柏拉图说:“脏人不喜洁净有水也不洗。”弟子又答:“那是清洁者。”“不对”柏拉图说:“清洁者已干净无需再洗。”“那他们都不洗。”弟子这样说。“不对!”柏拉图说:“洁者爱洗,见不可多得之美泉不能错过,脏者待洗,见有美泉方便求之不得。”……
看到了吧,这就是柏拉图所讲的辩证法,它利用命题中事物发生条件的多样性和事物发展过程中变化的不确定性,(即 :以不准确概念的互相替换,再导以偏一的形式逻辑的方法)为实现自己的主观目的而辩论,这就是早期的唯心主义辩证法。中国人掌握这种思维方法不比西方人晚,“白坚”论和“白马非马”论就是证明。
辨证的思维方法真正成为一种能够有效地解决实际问题的科学的思想方法,是在其与唯物主义结合起来之后,而这项工作是由两个德国人,马克思和恩格斯来完成的,被称为:唯物辩证法。
仍以柏拉图的洗澡为例,若用唯物辩证法来论证,结论就不难确定了:在奴隶社会是奴隶主先洗,自由人后洗,奴隶脏死也没得洗,除非奴隶主大发慈悲;在封建社会则是封建领主和地主先洗,谁的权大谁先洗;在我们现在的社会是谁的钱多谁先洗!如果说还有些脏人,让他洗他都不洗的话,是因为他们的生活条件恶劣得还不能养成讲卫生的习惯!
《经》文后面还有若干惠能与其他僧人辩理的记载,多是些狡辩,与我们认识佛理无关,在此就不一 一列举了,用佛家的话讲这叫做“无滞无碍”。在惠能忙于打嘴仗的时候我们再来窥一眼已经久违的神秀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