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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六祖其人(十)
作者:华坨  发布日期:2015-03-21 09:54:53  浏览次数:3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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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说,慧能在山林里闲逛了十五年,混到四十来岁的时候,“忽一日思维,时当弘法”就出来了。这不是太具戏剧性了吗?在这十五年里他就没想过弘法之事吗?仅仅是为了躲避恶僧来抢衣钵就藏了十五年吗?解释这个问题的关键是在“时当弘法”中这“时当”两个字。我们来看看这是个什么时候,是什么因素刺激了慧能,使他认定出来弘法是时候了。

这就要说起与慧能同时代的一个女人,这女人就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公元629-705年)。武则天,河南许州人,因貌美,十四岁被唐太宗李世民选入宫中封为才人。可惜,太宗艳福较浅,经不起消受,没几年就驾崩了。这年,武氏才二十六岁,落得和其他姬妾一起落发为尼,这就使武氏与佛教结下了不解之缘。

唐代第三个皇帝高宗登极以后,所立的王皇后跟萧妃二人争宠,王氏为了打击萧妃,知武则天貌美,暗中令其蓄发,并劝服高宗纳她为姬妾。武则天入宫以后,因才貌出众、又会来事儿,倍受高宗宠爱,于是她在枕头关节开始说王皇后和萧妃两人的坏话,最终使她们二人都被废了。永徽6年(公元655年),高宗立武则天为皇后,时有老臣孙无忌、诸遂良直谏反对,均被逐处死。

史书中记载,武则天当上皇后以后,一天,高宗转到囚禁王皇后和萧妃的地方,见到从小洞中给她们送饭食,心中不免伤感。武则天听说次事,立刻派人砍掉了王氏和萧妃的四肢,将她们塞进酒壅之中,称“二妪骨醉”。可见武则天这女人多么心狠手辣。

这武则天,有胆有识,不甘后宫寂寞,时常为唐高宗出谋划策。后来高宗患了眼疾不能听奏、阅本,就常常让武则天代为批文决定朝政大事,这就使武皇后的权力越来越大,以至时有“二圣”之说。

唐高宗一共在位三十三年,到惠能出山弘法的仪凤年间已是老态龙钟、形如槁木,唐室被武则天独揽朝政。武则天为了实现自己当皇帝的野心,变李氏朝廷为武家天下,开始有计划地实行一系列篡政夺权的步骤。其中之一,就是在舆论上作准备,具体措施是改变高宗早年规定的:道教第一,儒教第二,佛教第三的秩序,将以其有着前缘的佛教排到道教之前,以此来破除李氏天下的天命论、打击李氏宗亲。她曾谕令“释教宣在道法之上,缁服(僧人)处黄冠(道士)之前。”并令各州广建大云寺,以《大云经》来神化自己的夺权合乎弥勒受记。由于朝廷的倡导,此时佛教便在中国如火如荼地发展起来了。六祖惠能就是在这一政治环境之下,悟出“时当弘法”顺势而出的。

看到这儿,尊敬的信徒们,你们难道还坐得住吗?难道不觉得该站起来振臂高呼吗?:“敬祝伟大的圣母则天皇帝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敬祝敬爱的六祖惠能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永远健康!因为若是没有武则天篡政这一段历史,惠能就肯定要抱着佛祖的衣钵老死在山野莽林之中了。

 后来武则天篡政得逞,改国号 周,统治中国十七年。在她统治中国期间,屡兴大狱、任用酷吏,李氏宗亲、朝臣枉杀者无数。执政之初还颇能纳谏,其后则豪奢专断甚多弊政。但,就是在她执政的这一期间为惠能的禅宗产生和发展提供了绝好的政治条件。因此我们说:从惠能出山弘法的一开始就已经成为封建统治阶级所利用的政治工具了,这就决定了他在后面所弘的法一定要为维护封建独裁政权的长治久安服务。

现在我们再回到《经》中来,仔细看一看惠能是怎样从一个山莽野夫摇身一变而成为佛祖的。

且说,这惠能在深山老林里藏了十五年,终于等到时来运转,忽一日猛醒:我手中持有佛祖衣钵,这时节何不拿出来混口饭吃呢?此时不出,更待何时?于是,他便走出山林寻机弘法。

这一日,他来到广州法性寺挤在人群中听印宗法师讲《涅磐经》。恰有一阵风吹过,吹得寺前的旗帜冽冽飘扬……一班不愁生计的和尚们借题发挥,有的说是风动,有的说是旗动,一时争执不下,那印宗法师也解释不清个六二五。见状,惠能在旁插言道:“既非风动,亦非旗动,乃是心动”。一语道破佛玄。闻言,众僧愕然。那印宗法师赶忙把惠能请至上席求问佛理。

看到这儿,也许有人会问,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呢?风动引起旗动,看在眼里引起心动,心若不动怎能知道旗和风动呢?这样讲话的人是因为不懂佛理,和我一样,是站到唯物主义的立场上去了。凭这种知见,不会有人对你顶礼摩拜,更不要说给你布施供养了。惠能的心动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说:风动和旗动只是心动而产生的幻象,不具有任何实质意义。心若不动,风、旗也静。他是在说,世界上没有不平的事,只有不平的心。关于这里涉及的佛理我们以后再谈,先要提出的一个紧迫的问题是:以这种知见,惠能是怎样解决尿急这一问题的呢?我们是这样:看到旗动,知道有风,而且还辨认出了风向。尿急起来,根据以前失败过的经验知道要顺着风撒(在厕所里当然就不必要了)。那惠能该怎么办呢?他可是在山林里混了十五年啊!在旷野中撒尿是经常的事。总不能象小狗那样,看着哪棵树根喜欢,翘翘腿就撒吧!我们是站着撒尿的,迎着风撒可是要尿裤子的。若是尿欲撒而风不顺该怎么办?我相信,惠能识别风向的本领一定比我强,总是顺着风撒尿,从来都没尿过裤子,因为尿了他就没有裤子可换。问题的关键是:这样的正确认识是从哪里来的?

我非常欣赏那个坚持说是风动的和尚,可惜《经》中没有记录下他的名字。因为风是一种看不见的物质运动形式,那个和尚却能通过相关物质的运动来肯定它的存在, 尽管他并不清楚风到底是由什么样的一些物质组成的; 可贵的是,他能用科学的思维方式对未知进行探索。非常遗憾的是,这样的科学观察没能持续下去,被惠能之流给搅黄了,没能持续到风最终把旗子吹落下来。如果是那样……既然能想到旗动是受风力而飘,也就不难顺理去想:它是受了什么力而落?说不定那和尚就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就不会让西人牛顿在一 千一百年以后捡了个便宜。继而推论:人类社会的工业革命就有可能在中国发生了……船坚炮利的殖民主义者可能就是中国人了……全世界通用的语言可能就是中文了,我们就不必花时间去学什么劳什子的英语了……就不是我们而是他们、在我们的领地上向我们要“绿卡”了……就是这样的一挡子好事被惠能之流给搅黄了。惠能以“心动”一句话把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但它不能引导我们在认识自然规律的路途上向前迈进半步。

 中国进入封建社会(从秦始皇统一中国开始算---公元前221年。若是从夏王朝的建立开始算则更早。)比欧洲(从屋大维建立罗马帝国算起---公元前27年)早了将近二百年,唐宋时发展到鼎盛,当时的商业、手工业和科学远比欧洲要发达。中国人不缺乏出现工业革命的社会条件,然而却缺乏产生工业革命的文化环境。

经》中的这个广州法性寺的印宗法师可是个礼贤下士、颇有眼力的护法僧,他见惠能的佛性比他高,而且还能不据经典运用自如,知道此人定有来头。他把惠能请到上座必恭必敬地问:“久闻黄梅衣法南来,莫不是行者乎?”惠能客气,答:“不敢。”随即,忙不颠儿地把佛祖的衣钵掏出来给众僧们看。显然这衣钵他是当“印可”随身带着的,就象我们去找工时带着一大叠证书一样。

 你别说,这衣钵一拿出来还真管用,万幸在那十五年混迹山野的颠沛流离之中没机会把这包破烂给当了。要知道,自打惠能从东禅寺潜逃之后的第四年五祖弘忍就死了,那东禅寺的和尚们早已拥立神秀为第六祖。只是在江湖间还有衣法南移的传说,然而毕竟已是十五年音信全无,若是惠能此时拿不出衣钵来做实证,那么五祖嫡传之事就是任他嚼烂了舌头也说不清了。如今他把衣钵一亮,一切真相大白,中国佛教界一桩十五年的悬案解了,五祖弘忍的法定接班人也就定了。但此时的惠能还不能大言不惭地以六祖自居,因为他还不是僧人,其资历只是当过为僧人做杂役的行者,后来又“脱党”十五年,如今连行者的身份也没有了。佛教界对出家人的程序有着严格的规定,不是什么人剃个光头就可以自称和尚的。这些规定在唐朝时尤其严格,通常是出家人先要找一个受过足戒、有一定名望的僧人做自己的‘依止师’为其剃发,经依止师教育、认为成熟、通过高级僧侣组成的“学术委员会”讨论同意才能受‘比丘戒’成为合格的僧人,受比丘戒时则要求有十位大德长老参加。受比丘戒之后,还须在依止师身边继续修行五年(搞一段博士后的研究)方可云游四方、独自宣法。简直比我们在学院里评学术职称还难。

 但是我们说,惠能确实是赶上了好时候,我们可以看到他是“突击入党”的:先是发现他的“伯乐”印宗法师立即为其剃发,而后,大约二十来天、仅请了五位大德长老就给他受了比丘戒,而且在受戒之后立刻登堂宣法;不足一年,便离开法性寺另立山门。我们当然可以想到,如此快速的窜升是与他持有佛祖衣钵有关的,但实际上、起着决定作用的因素乃是:时当武则天在全国掀起了一场兴佛贬道的政治运动,内缘加外因就使惠能一出便势不可挡。此事证明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此话一点儿不假,还证明了我们中国人喜欢以搞运动的方式“从重从快”地解决问题是有着历史传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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