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岳本以为高升有望，谁知道这篇文章受到权臣的嫉妒，把他赶出朝廷。此后数年没有被启用。潘岳也感觉靠拍马屁写文章太恶心，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于是他改弦易辙，采用了直言的君子路线。272年他再次出山的时候，得到了贾充的赏识，一路提拔，直到282年贾充去世。潘岳当了几年直言不讳的君子后，认为君子路线有奔头，于是再接再厉，直言批评时政。后来就发生了283年，他作诗讽刺朝中几位重臣山涛、王济、裴楷等。这一次，他的君子路线得到回报是被贬到更远的怀县做县令。于是，他不得不改变作风。也就是他生命中前两次入仕，第一次让他从走上层路线的小人转变为直言的君子，第二次让他从直言君子变回到势利小人。既然权贵们不愿意听忠言，那么他又开始尝试着以所谓的廉耻换取富贵。事实上，在一个没有公平与正义的年代里，不管你是小人还是君子，上层还是下层，只要你还想当官，那就绝对没有好下场。尤其是像潘岳这种，修齐治平功夫不到家的人。因此，晋代出现了大量的隐士。但潘岳，直到这个年龄还在琢磨怎样干一番事业。每天还是忧心忡忡，因此他的体型没有发胖，虽然五十二岁，除了头发白以外，看上去像三十岁的人。每当女人看到他的头发和那淡淡的忧伤就会产生一种爱怜之心。女人爱他是因为那个时代对于她们来说，潘岳可望而又可及的。

潘岳本人也在不断的改变自己，随着年龄的长大，随着人生阅历的增加，他变得越来越势力。但是，他那颗看不起孙秀的心却依然没有改变。也许，他认为那是为自己所有的市侩行为之外，留下最后的一点净土。人一辈子最难认清的就是自己。可这一点就害了他。

乜辛然知道这位孙秀将要做的事情，他想，“最好别得罪他，让他们自生自灭吧。我多管闲事别把自己搭进去。从另一方面想，孙秀能够当众忍受老主人潘岳的侮辱也实属罕见。这和韩信的情况只差了一点点。难怪他将要掌权。因此，还是要尽早结识他。对于能够预知发生的事情的我来说，烧冷灶反而容易。”

想到这里，乜辛然赶紧走上前去打招呼，“俊忠前辈也不必计较。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们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还请孙前辈原谅才是。”

孙秀说，“你是、、、”

“在下乜辛然。”

“乜道长的确是个明白事理之人。咱们后会有期，刚才你给那老太婆多少钱？真不好意思。”

乜辛然说，“何足挂齿，不知孙大人这是去哪里？”

孙秀说，“咱们这种人，一天到晚忙来忙去，还不是为了国家？告辞。”他的口气中依然带着怨气。

他一走，潘安说，“乜道长，我告诉你，以后少跟者种人来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

乜辛然说，“我看此人必有狗急跳墙的一天，所以，潘前辈不要把他逼得太紧。”

“他就算是狗急跳墙，又能怎样？”

乜辛然说，“潘前辈，还记得当年《藉田赋》的事情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小人得罪不起呀。”

《藉田赋》就是潘岳歌颂晋武帝司马炎躬耕之后，被人忌恨的那篇文章。

潘岳也叹了口气，“是啊，木秀於林，风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众必非之。前鉴不远，覆车继轨。” 

这是李康 (196-265)在他的《运命论》中所说的话。乜辛然刚刚查过电脑，当然知道，可是，这话出自潘岳之口就有点想卖弄记忆力的味道了。这是西晋的风气，寻找任何可比的东西来比。潘岳这是要和乜辛然比记忆力。那个时代没有竞技类活动，只好朋友间找点事情比。

乜辛然说，“这话好多人都引用过，可是其中有一句说得不对。”

潘岳说，“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