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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危机600日》第五章·逼良为娼
作者:抗凝  发布日期:2014-11-29 11:30:43  浏览次数:3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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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一物降一物的世界

    9月16日,星期二
        怀着对垄断全球60%保险业务的AIG命运的担忧,纽约股市迎来了新的一天。忧虑继续主导着市场,三大股指反复振荡。投资者一方面对AIG的融资能力持怀疑态度,担心其可能破产,另一方面又对政府的援助抱着期望。在这场金融赌博中,世界最大的保险公司AIG是最大庄家,因而也是这场赌局的最大输家。一个不到400人的金融产品部,一个54岁,叫约瑟夫•卡萨诺的人,承接了市场垃圾债券的大部分保险,然后让AIG变成垃圾。
当天,美联储宣布维持2%的利率水平不变,这让期待央行再度降息0.25个百分点的市场有点失望。不过美联储正在与AIG谈判,AIG规模太大,与全球金融体系的关系太紧密,美联储担心,如果AIG倒闭将会在美国乃至世界金融体系增加实际或可能的交易对手风险,至使未来没有一家金融机构愿意向另一家金融机构提供信贷,这样,面向千家万户和非金融企业的信贷将会是下一张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罗森说,我们这个林子里,就数这只老鸟最疯。
       基金账面缩水36%,基金CDO套现的现金只能勉强维持基金规定的不能低于5%现金储备的最低额度。个人长线抵押接近银行平仓临界,如果个人账户今天自己平仓,我会输掉机关枪以及过去两年的全部利润加10%的全部股值,如果明天道指还继续跌,被银行强行平仓,那将会继续亏空10%以上的股值。这样押给银行的个人物业也危在旦夕。
       我给罗森和彼得发邮件,告诉他们,我守不住了。
       罗森打内线座机回我:务必再等等,他已经打过电话给笨多多的CEO,笨多多另一个在中东的油田,产量上个季度创了历史新高,很快就会出盈利消息。而且开采权的官非还不知道鹿死谁手,说不定能胜诉。只要守住这一周,没准能捞回大部分,至少一部分损失。
        光我们守能顶什么用?蒂姆那边怎么样?
        罗森说,他已经通知了蒂姆和彼得:守住一周。
       一周肯定够?我问。
       应该够。
       你敢肯定蒂姆一定会守?
       不敢肯定。
       我们的客户愿意守吗?
       听天由命吧。
        委福简怎么样了?
        不知道。
       已经一个多月了,几乎所有股都在持续阴跌,市场无法接受“美国进入衰退”的事实,对前景持怀疑态度,纷纷离场,将资金转向债市。投资者已经从美国股票基金抽走了250亿美元,从全球股票基金抽走了110亿,将76亿美元资金投入债桊基金。
       整个市场没有一丝人气,守恐怕只是一厢情愿。
       我拿起电话打彼得内线:守吗?
       守什么吗?彼得在电话里像如梦初醒。
      笨多多。
     我已经通知了我的全部客户:守住一周。
     能守住吗?
    守不守得住我说了能算吗?
       ......
    你看到今天DCT的盘了吗?彼得问。
   没有。我知道,科技股龙头DCT从27美元的高处跌剩2美分。
    彼得说:DCT倒了,你高兴吗?
    DCT倒了,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你不是恨它吗?
   我是恨它,可我没想让它倒呀?
 我和DCT上下周旋了一年多,许多因它发了财的人,最后都栽在它手里,包括委福简。
 我抬头瞟了一眼对面的罗森,罗森依然一言不发。罗森经常一言不发已经持续了快两个月。罗森两眼死死地盯 住电脑荧屏,脸色铁青。我知道罗森手上抓了1万股DCT期权,全烂在手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罗森走出办公室时,身子有点晃。我想,罗森这次是给弄跨了:罗森账面仅笨多多一手就亏损接近800万。道指跌了38%,罗森手上的基金以保守计算,跌30%,那就是超过一千万。罗森也只是一个皮肉做的凡夫俗子,他哪里扛得住。
 我吃过午饭回来,罗森已经在办公室了,领带打得很正,眉飞色舞地跟犹太人在说话,好像换了个人。我一时有点懵,不知罗森早上在演戏,还是下午在演戏。
       罗森说,中央公园动物园那只母象又怀孕了,这只小骚货今年才9岁,大象正常怀孕年龄是11岁。
       罗森转过身对彼得说,别以为我们自己有多少重要。抓住鸡屁点两三千万的一个基金,天天茶饭不思,就是输光了也就是三千万,三千万摊到三千个客户身上每人才一万美元,他们能把你怎么样?有赢钱的时候,就有输钱的时候。你看法国银行那个疯子,输掉法国银行六百个亿,也就是判个四五年,回去抱女人睡个好觉吧。对吗?
      彼得眯着眼,不停地点头:六百个亿才判四年,在伊朗偷一块面包,要判砍掉一双手。
      彼得这时买入5000股TAA。
      彼得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入过一张买单了.TAA今天跌破了发行价。
      我转过头看看彼得。
      彼得朝我苦笑,说:这股票他是为白地儿子买的每次TAA跌,他都会囤一点,一直买到白地儿子上大学。
      彼得说,那一年,我一个很好的朋友开车撞死了人,要钱保释。白地把一大把钞票塞我手里。那是白地一个月的佣金,十二份之一的年薪。白地对我说,先把朋友保出来再说。当时我一句话也讲不出,眼泪差点流出来。白地天天跟他老婆吵架,为的是白地不拿钱回家供房子。
       同一年,股市大跌的时候,我和白地有个城下之约:。共同守一个仓那天白地还拍着我的肩,再次对我说,放心,不会平仓后来才知道,白地打那天跟我交底之后,一天也没停止过出货。人真的是太复杂了。
       彼得说,这个世界没有十足的坏蛋:如果一个人不珍惜他的朋友,他可能会珍惜他的女人,如果他不珍惜他的女人,他可能会珍惜他自己,如果他不珍惜他自己,他可能会珍惜他的孩子。
        这时YY打电话来,说,他们每个人都收到了公司的正式通知:公司已经被美国银行收购。他们在香港的业务会被清盘。美国总部也要裁员20%。美国银行以每股29美元的价格收购了美林,这一收购价只是美林一年前价值的三分之二左右,是07年初市值顶点的一半。美林与美国银行只谈了48小时.YY说,美国银行买美林买亏了。
     为什么?
    美国银行并不知道我们这个季度亏损了超过100亿。因为财务报告还没出来。还有年终合同里奖励高管们金额高达30至40亿美元的奖金,不知道美国银行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你担心什么?
       我不担心什么。YY说。
       你好像在担心美国银行活不活得下去?
      美国银行活不活得下去跟我有关系吗?一个实体活不活得下去,能活多久都有定数。
      下午,笨多多报跌10美分,我们仍然死守笨多多。
       我想, 罗森是对的, 我们已经持股超过50.01%, 是理论上最大的股东, 只要我们能守住这一周,恐怕我们就有可能守住这只股。
      下午三时,美联储可能对AIG贷款援助的消息刺激金融股尾盘强劲反弹,三大股指止跌转涨。让所有人跌眼镜的是,16日道琼斯指数不跌反升140点。
       美股收盘后,美联储发布声明,已授权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向陷于破产边缘的AIG提供850亿美元紧急贷款。以换取由政府持有该公司79.9%的股权,并获得对该公司的实际控制权。850亿已远远超出了用以拯救AIG所必需的400亿美元额度。这意味着资产负债规模超过10000亿美元的全球最大保险超市被美国政府国有化。
       收市, 银行打来电话, 说, 我以长线股做的抵押, 由于抵押股的平均股价下跌了30%, 今天已经到了斩仓临界线。如果明天抵押股票的价格再跌哪怕是0.1%, 按合同规定, 银行会自动斩仓。累积了三个月未付的物业抵押贷款利息明天也到期。这时离一周守期大限还有30个工作小时。
        我对银行的人说, 能不能再给我一周?
        银行的人说, 那要看明后天的股价, 如果跌得利害, 他也无能为力,明天即使道指升,不用平仓,但到期物业抵押贷款利息明天也必须要付。
        放下银行的电话,我给我的律师打了个电话,约他明天一早在他律师楼见。
          放下电话,我把笨多多的盘从系统里调出来,重新审视这只将我置于死地的股:伊拉克战争,伊朗对西方的敌对政策, 石油输出国对石油联手做价, 石油价格每天创新高。世界主要发达国家通胀高企, 石油板块炙手可热。笨多多这手买卖在当时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合情合理。可天有不测风云, 六个月后, 在美国次按危机的带动下, 全球股市下挫25%至60%不等,所有股票无一幸免。
       未来基本上是不可预测的。人对股市有很多幻想, 股市升了,期望它还会再升,股市跌了,期望它会立刻反弹。幻想使人们放弃了许多众所周知的原则。
       我望了一眼罗森, 想给他发电邮。罗森的脸又开始乌云密布, 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走过去。
        我对罗森说, 我可能守不住了。
       罗森连头都没抬, 两眼还是死死地盯住荧屏:一切动或者一切静好像都是机会,罗森像个猎人。我拍了罗森一下, 罗森整个跳起来,看着我: 你干什么?
       你吃饭没有?
       哦,还没有。
       你刚才不是说你吃过了吗?
        哦,有可能。
        我说,去喝杯咖啡吧。
         罗森忧伤地看着我:好吧。
         我们慢慢喝着咖啡。
         我对罗森说, 银行打电话来平仓了,我守不住了。
          罗森点点头,便不再说什么。
         我问,证监会是不是在查笨多多?
        罗森又点点头,继续保持沉默。
       我们能做什么吗?
        罗森摇摇头,把咖啡一饮而尽,示意侍应再来两杯。
        这时罗森看着我问:Tim有找过你吗?
         什么时候?
         最近。
          委福简被起诉后?
          嗯。
          没有。我不能告诉罗森,Tim昨天“顺路”来过。
         罗森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又低头喝咖啡。
         我问: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事,你记得我和委福简,Tim 去匹兹堡找笨多多的CEO吗?
        我想对罗森说,记得。可我知道我不能这么说,这恐怕会要他的命。我说,是吗,有这事?不记得了。
        如果证监会问起你这件事,你就这么答好了。
        我望着罗森,点点头。
        罗森最后告诉我,证监会开始查笨多多了,他们手上掌握了大量我们融资笨多多的资料,证监会昨天找过Tim, 不知Tim对证监会说了些什么。谁都想尽快脱身。
        要我做什么吗?
         罗森摇摇头。 
       这是一个一物降一物的世界。罗森说,他一直相信这一点。
      离开罗森回到家,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浑身上下都是汗,一点力也没有。
       我闭上眼,一门心思想着耶稣,我想只有想着基督耶稣,才能让身心全部放松下来。
        还是浑身是汗,耶稣这一次无法让我平静下来,我想起Tim那天提过的教堂后街妓院的那个女孩 …… 我拿起电话,让查询台接通那家妓院。
       不到半个小时,门铃响了,进来一个金发女人,女人五大三粗,穿虎皮紧身衣,粗壮一览无余,与Tim说的十九岁小妞相距甚远。金发女人操南美英语,一进门,二话不说,就像骑马一样把我骑在身下。我也二话不说,撩起枪,草草上阵。那个洞宽松得能装进一辆坦克,嘿咻起来如鸡肋。但洞毕竟是洞,加上全程南美嚎声十分敬业,我虽然始终没有进入状态,但最后还是勉强完事儿。
       我大汗淋漓,筋疲力尽,我感到冷,瑟瑟发抖。8000点又黑又冷,混沌的密西西比河比我想象的还要冰冷和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水以一个难以置信的速度向一个不可知的方向流动 …… 周围全是拿着刀的陌生人,我感到了疼, 腹背同时受敌,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他们有多少人 ……百分之百不可知 …… 恐惧,我大声喊 …… 还是觉得很冷, 我把手插进口袋, 指尖触到YY的那只扁嘴鸭,  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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