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园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愤比较紧张,我就讲个更紧张的故事,人命关天的,是为以毒攻毒。
老财喜欢做花园,既锻炼身体,又陶冶情操。但是,做花园不仅如此,也有烦恼。比如,一种长得像喜鹊叫声像乌鸦的被叫做澳洲喜鹊的大鸟就经常过来跟我作对,我来前院,她(我断定是她,不是他)也来前院;我去后院,她也去后院。我便不敢在院子里久留了,我在网上学到的知识告诉我,她分分钟都会趁我低下头来专心致志地拔草或剪树的时候在空中俯冲下来,啄破我的头。就这样,我家(我是花了钱的,也是交了税的)成了她家。又比如,还有一种被中国人叫做果子狸的后来才知道学名叫做负鼠的硕鼠干脆住进我家屋顶,天天和我作对,当我白天活动的时候,她(我也断定是她,不是他)就躲在我家屋顶的黑暗之处养精蓄锐,当我困了想睡觉的时候她就来精神了,在我头顶的天花板上面上串下跳,并且苦练鹰爪功,制造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噪音。我也是拿她没办法的,据说此种硕鼠在澳洲是受到保护的。
这些都还算是小事,并不涉及人命。
在我住进这个有山有水有树有花的小区的两年之后的某一个星期五的下午,我一时心血来潮,又去做花园。很幸运,澳洲喜鹊没来捣我的乱,这使得我的花园工作进行得异常顺利。人一顺利,就会忘乎所以。于是,我打算多干一点,把我家后花园唯一的一个死角(长满了茂密的树丛的一个角落)清理一下。又是异常顺利,一直干到天黑,我不仅把那个死角整理好了,连整理出来的树枝和杂草也都捆好,放到马路边上去了。事后我才知道,所有的顺利,都是为后面的要你的命做准备的。
做完这一切,我很有兴致地洗了个热水澡。吃完晚饭后不久,我觉得有点累了,于是上了床。
上床之后大约有一个小时所发生的事情我就不详细讲述了,因为,虽然我知道多数人是愿意听那种故事的,但我也知道还是有那么极个别的几个人不愿意听的。我就不讨人嫌了。
越过这一个小时,我有点困了,关了灯,打算好好睡一觉。慢慢地,渐入梦境。注意,是渐入,就是说,还没睡。这时,我突然觉得脖子侧面有一处有点痒,于是,下意识地伸手抓了一下。抓,是南方的说法,在北方叫挠。我是北方人,可我今天特别想用抓这个词,因为在我事后反复回忆的时候,我真真切切地觉得,我当时确实是抓了一下,而不是挠。抓,是去抓某个东西,可能只是一下,除非没抓着,再抓一下;而挠,一定是反反复复地在一个地方折腾。总之,我觉得痒,就伸手抓了一下。这一抓,可不得了了,好像是抓破了皮,疼得我差点喊了出来。我于是开灯,下床,来到浴室,对着镜子一看,哦,确实,脖子像是被我抓破了。我于是用纸巾按了一会儿,我的意思,是吸吸血,免得蹭被子上。我按了一会儿,松手一看,没血。没血就好,于是又回到床上。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午夜时分了。真的困了。
可是,脖子被我抓破的地方很疼,疼得我无法入睡。我就想,为什么会这么疼呢?不就是抓破了一小块皮吗?后来总算是想通了,两种可能:一,白天做花园时先已不小心被树枝划破了,而划破我脖子的树枝恰恰是一种有毒的树枝,所以才会这么疼;二,前一段去香港,吃香的喝辣的,再加上楼下永远都是车水马龙地折腾,没休息好,所以长了个火疖子,火疖子抓破了当然也要疼的。
想清楚之后,慢慢地也就睡了。
第二天,似乎不怎么疼了,我是说,我差不多已经忘记了昨晚脖子被我抓破的事了。这倒不是说我的神经系统不敏感,实在是因为第二天是周六,周六不上班,让人兴奋。人一兴奋,就会麻痹大意。总之,第二天也就是周六,由于有太多有趣的甚至让人兴奋的事(包括被我们称之为“坏事”的事)去做,我几乎完全忘记了我的脖子。其实,我猜,它还是挺疼的,只不过我没在意罢了。
这样就到了第三天。第三天是周日,没什么令人兴奋的活动了,一个人傻傻地呆在家里,这才感觉到脖子还是很疼。我于是又去照了找镜子,看到疼的地方有一小块白肉,我猜,可能是被我抓破的皮,也可能是被我抓破的火疖子。有一点很重要,没有血。现在想起来,没有血,这样的事实其实挺蹊跷的,既然是抓破了,不管之前是被树枝划破的还是原本就有一个火疖子,也应该是有血的啊!可是,从一开始就没血。奇怪。于是叫过儿子,来,帮老爸看看,我脖子怎么了。儿子看了半天,说,没什么,就是长了一个小包。
我开始狐疑了,就是长了个小包,怎么会这么疼呢?而且,差不多已经两整天过去了,还是疼啊。进一步想,这脖子,可不是一般地方啊,食管,气管,喉咙,淋巴,动脉,中枢神经,可不能大意。这时,我突然有了去医院看急诊的念头。
最终让我去医院看急诊的是我的一个邻居。我的邻居的父母从中国来澳探亲,想来我家看看房子。我的邻居一进来就惊呼,哎呀!你脖子上有一条虫子!什么?!虫子?!对!是一条虫子!怎么可能呢?!我看了,是被我抓破的一块皮啊!就是虫子!我都看到腿啦!不!不光有腿!还有虫子产的卵呢!
难怪一直疼!原来是条虫子!现在,全体人员(包括我自己)都看明白了,确实是条虫子,而且,是一条把脑袋连同三分之一的身体都扎进我的脖子里,只留着三分之二的身子露在外面,并且还排了卵的虫子!可是,虫子在我脖子上干什么呢?
大家都急了,赶紧滴,赶紧把她(我断定还是她,绝对不会是他)弄下来呀!这时,我很冷静地回答道:不,要去医院。
就这样,在我的脖子被一条来历不明的虫子咬住并留在那里整整两天48小时之后,我去了医院。
好,先到这里吧,脖子又有点疼了,我得……我看,咱们还是若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