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刚亮,小玉就醒了……
天刚亮,小玉就醒了,她光着身子溜下床,在地上转了一圈儿,然后就对我说,起来起来!我们去BUSHWALKING!我们昨晚基本上就没怎么睡,小玉一直都在翻那本破地图,找BUSHWALKING的地方。我想再睡一会儿,就没理她。小玉一把掀掉我的被子,然后又拉开窗帘。就这样,我和小玉都象上帝除造我们时那样暴露在早晨的阳光里,不过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床上。我用枕头挡住私处,说,小心对面楼有变态狂用高倍望远镜看过来!
于是,我和小玉都用最快的速度套上衣服。
小玉一边拉下紧身的T恤,遮住一对儿小兔子似的乳房,就开始打电话,喂,我说JACK,你们怎么还在床上懒呢?准是昨天晚上又和莉莉没干正经事……我们?我们干的可是正经事,我们昨晚商量今天去BUSHWALKING……我们找到一个好地方,叫做BLUEHOLE……怎么你去过那地方?那就太好了,快起来,我们一起去!
这一天是星期天,我们都不上学。
二、这里有一个湖……
这里有一个湖,JACK指着地图对我们说。
从地图上看,这个不算很大的湖藏在一片林丛茂密的丘陵地带。地图上的湖画成湖水的蓝色,而周边的丘陵地带则画成林丛的绿色,在湖水和丘陵的交壤处还画出窄窄一溜黄色的沙滩。蓝、绿、黄三色,很吸引人的。
当然,地图上也用黑色的虚线勾出BUSHWALKING的路线来。你要是忽略那些蓝、绿、黄三色所代表的湖水、林丛和沙滩,睁大眼睛只瞧那些纵横交错的BUSHWALKING路线,恍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而那个小湖,刚好座落在蜘蛛网的中心。这叫我蓦地想起拉美作家博尔赫斯的名著《交叉小径的花园》。按博老先生的说法,那该是一座永远也走不出去的迷宫吧?
我们决定去走这个迷宫。
三、汽车开到尽头……
汽车开到尽头,是一个小小的停车场。
已经有两辆车停在那里。一辆是很旧很破的小卡车,有一条牛仔裤蛇一样堆在座位上,“蛇”的下面是一本打开的《花花公子》杂志,一个白种女人正分开双腿向全世界展示她最宝贵的地方……杂志的下面,压着一盒打开的安全套……车的后面,有铁锨、铁镐等掘地的工具及大大小小不同型号的扳手,象是个修下水道的管道工。
另一辆是崭新的“宝马”,墨绿色的车体和周边的绿树浑然一体。有一件深色的西装挂在后边的车窗上。前面,在回窥镜上贴着一张女孩的照片,那是一张亚洲女孩的脸,但头发不是黑的,是金黄色。也许是因为那亚洲女孩也染了金发的原因,这张照片看上去就象小玉。
四、我们已经被树丛包围……
我们已经被树丛包围,回头望过去,我们刚刚开车进来的那条路已经淹没在绿树的海洋中了。四周是出奇地静,甚至没有鸟鸣,风也凝固了。有几束日光沿茂密的树丛,弯弯曲曲地爬进来,斑斑点点地歇在脚下。
这儿真好。小玉说。
JACK指了指身边在树丛中开出的一个洞口,说,就从这儿走进去。挺难走的,大概要两个小时。
JACK在前,莉莉紧跟着他,然后是我和小玉。四个人,一个跟着一个,钻进不知深浅的路。我们都知道,走进去,你就不再有任何选择。JACK一再嘱咐说,一个跟一个,要跟紧,不要掉队,在这里丢个把人可没处找的。最好是KEEPTALKING,不停地说话,保持联系,就不会有人掉队……
刚踏进入口的时候还较宽阔,可是走进几十米深之后,路就窄了起来。就这样来到一个交叉路口,面前有三条小路,每个路口都有一个路标:左转的话,是BLUEHOLE;直走的话,是通往一个瀑布;右转,则是去湖边。当然,我们去了BLUEHOLE。
路越发地窄了。树丛竞相着把枝杈伸进本来就有限的空间,遮住我们的视线。我走在最后面,只能看到小玉两条光着的细腿。从声音上判断,我知道莉莉及JACK离我们只有几步之遥。记得,莉莉当时正在给我们讲一个黄色笑话。说是有一位姑娘,带了一包牛奶乘公共汽车。车上越来越挤,那姑娘一急,就喊了起来,别挤了呀,把人家的奶都挤出来了!这个笑话由嗲声嗲气的莉莉讲出来特别好笑。我们便都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于是,在寂静的林丛中就有了点生气。
一直在不停讲话的莉莉突然停下来,对我说,小白你来讲一个,也讲个黄的,男人黄色的笑话总是很多。我正捉摸着讲什么,一块巨石挡住去路,JACK先爬上巨石,然后回头把莉莉拉了上去。我也学着JACK的样子,自己先爬上那块巨石,然后回身去拉小玉。我就是在这时发现小玉不见了的……
五、我们以为这不过是个玩笑……
我们以为这不过是个玩笑。我喊了一声,小玉,别闹了!
走在前面的JACK和莉莉也停下来,爬在巨石上看究竟。我又喊了一声,小玉,别闹了,快出来吧。没有任何回音。于是我说,小玉你再不出来我们就丢下你不管啦!还是没有回音。我们这才觉得真的是出事了。
JACK和莉莉站在巨石上一边东张西望着,一边跟着我喊,小玉!小玉!别开玩笑啦!在这里是不好开玩笑的,快出来吧!
我们喊了五分钟。
我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然后就急得哭了起来。
六、我们开始往回走……
我们开始往回走,一路走一路找,并一路喊着,小玉……小玉……
我已经哭得一塌糊涂。莉莉找出纸巾为我抹眼泪,别急嘛小白,不会出事的,一会儿小玉就会自己出来的,我想她不过是考验一下你对她的爱有多深……小玉,快出来吧,小白都哭了,快别吓他啦!
一会儿,我们又回到那个交叉路口。走在前面的JACK停了下来,面对着三个路标,回过头来看着我,不知该怎么办。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只是任由失控的泪水在脸上横飞。JACK就说,我们三个人,一人去一个方向吧?
莉莉选择去“湖边”,JACK说去“瀑布”,而我,决定转回去,去BLUEHOLE。
一个小时后,我们回到这里集合。JACK说。
七、我知道,莉莉也有点怕……
我知道,莉莉也有点怕的。
莉莉不过刚满十八岁,很娇气的。娇气的女孩子胆子都小。今天莉莉穿的也是紧身的短裤,和小玉一样的。莉莉和小玉一样,也是那种身材小巧的女孩,小巧的脸,小巧的鼻子眼睛嘴,小巧的乳房,小巧的手和脚。只是,莉莉没染头发。小玉喜欢金黄色的头发。当然,染了金黄色头发之后,小玉也还是个中国女孩。
通往“湖边”的路似乎好走些。
只是太静了。静也是让人害怕的,特别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于是莉莉就试着喊了几句:小玉……小玉……我们在找你……莉莉的声音孤零零地,在通往“湖边”的路上就象是孤零零的幽灵。于是莉莉就停止喊叫。现在,只剩下莉莉“沙沙”的脚步声。莉莉走在前边,脚步声却是响在后边。莉莉走走就停下来,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后边跟着她。
八、JACK来过这里……
JACK来过这里,走得应该快一些。
他肯定还记得,那只是个小小的“瀑布”,细细的水溜儿,在一块巨石上不紧不慢地滚下来,然后就形成一条小溪,再不紧不慢地滚向“湖边”。他肯定也还记得,“瀑布”周围有一块空地,就象拥挤的城市中间塞进来的一个小公园。
JACK没有边走边喊,只是一路东张西望着。
九、现在是我,孤零零的……
现在是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去找我的小玉。
通往BLUEHOLE的路很不好走,有很多古老的热带树,不知是藤还是树的枝杈,从高处垂下来,重新在地面上生根,长成一棵新的树。还有一些小树寄生在大树干上,大树死了,小树倒是枝叶茂盛。很多树上都缠着粗粗细细的藤,就象是挂在树上的肠子。有的树,不知怎么就在中间折断,横在路面上,矮一些的可以跨过去,高一些的只能从下面钻过去。路面是潮湿的,低洼的地方甚至残留着一汪一汪的水。
依然是不见阳光。
十、莉莉越走越快……
莉莉越走越快,因为她越来越怕。她不知道,刚才怎么会有胆量一个人来这里找小玉。小玉一个人危险,莉莉一个人也是危险的;如果林丛中藏有坏人的话,或者如果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林丛中会迷失的话……
现在,莉莉除了后悔和害怕之外,想的只是快一点找到那个“湖边”,然后就返回那个“交叉路口”。那里有JACK,还有小白。而且,说不定他们已经找到小玉了呢。
十一、我找到一个石洞……
我找到一个石洞,洞口很高,可以站着走进去。我想,这大概就是BLUEHOLE了吧?我站在洞的外面,不知该走进去还是返回去。就在这时,我在洞口上找到一个金属牌子:通往BLUEHOLE。
我知道我必须走进去。
十二、莉莉突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莉莉突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她停下来,那声音就清晰了一些。象是一个女人在呻吟。女人。呻吟。是小玉吗?她怎么啦?
莉莉不知为什么就突然紧张了起来。她听到自己的心跳,血迅速涌往头部,把太阳穴拱得要是要炸裂开来似的。她努力使自己站稳,不要跌倒。她的脑袋里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事实上,她根本就没去想,该做些什么。
那女人的呻吟声就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响。象是有一个人在用木板敲那个女人的屁股,每打一下,那女人就呻吟一声。而现在,那木板敲打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重。于是,那女人的呻吟就一声紧似一声,哟……嘘……哟……嘘……哟、嘘……哟、嘘……哟嘘、哟嘘、哟、哟、哟、哟哟哟!!!
莉莉总算是在“哟嘘哟嘘”的呻吟中稳定下来,她小心地朝着那女人的呻吟声一步步地移动着脚步,象是怕惊动那呻吟声。
那女人的呻吟声就越来越近了。
十三、JACK很快就找到那个“瀑布”……
JACK很快就找到那个“瀑布”。“瀑布”已经干涸了,从巨石上滚下来的水,象是没拧紧的水龙头一般,一滴一滴地往下滴。
然后,他就听到一种声音。
转过路口,他便走进这片林丛中唯一的一块空地。在耀眼的阳光下,他蓦然发现一个几近赤裸的黑大汉正在掘地。那黑大汉只穿着一条窄小的游泳裤,露出他浑身上下发达的肌肉。他象大多数黑人男子一样,剃着光头。他光头上浸出的汗珠在阳光下象镶嵌在他头上的一串串珍珠。
那黑大汉脚下掘出的地,有两米见方的样子,象是个埋人的坑。事实上,那掘了一半的坑的边沿上,真的有一捆用黑垃圾袋裹起来的东西。那尺寸,也真的象是一具尸体。然后,JACK就发现,有一只脚从那袋口露了出来。那该是一个女孩子的脚,准确地说,是一个女中学生的脚。因为那只脚上穿着澳洲女中学生常穿的那种白色的棉线学生袜,而那鞋也是澳洲女中学生常穿的那种平跟的在脚背上有一根带子的学生鞋。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有这种事!
刚刚从阴暗的林丛中走进阳光,JACK的眼睛难免有些发花。于是,眼前的一切就有一种不真实感。象是幻觉,又象是黑暗的舞台上突然打出雪亮的聚光灯,于是我们看到一个黑汉子在聚光灯下劳作;一切都只不过是在导演的安排下演戏。JACK稍稍闭了一会儿眼睛,想赶走眼前的不真实感。可是,他仍能听到“嚓嚓”的掘地声。他再次睁开眼睛,清楚地看到,真的有一个黑汉子在掘地!
JACK再一次认真地看了看那个裹着的垃圾袋,以及袋口露出的那只脚。是的,真的是一只脚,一只女孩子的脚,脚上穿着澳洲女中学生常穿的那种白色的棉线学生袜,和澳洲女中学生常穿的那种平跟的在脚背上有一根带子的学生鞋。
这时,JACK想起了小玉。小玉上学时也是这种打扮的。
十四、莉莉拨开最后一缕树枝……
莉莉拨开最后一缕树枝,眼前呈现一片开阔的湖面。碧绿的水面上竟然也有三两只白色的水鸟。然后,莉莉就看到了那片小小的沙滩。在沙滩上,一对儿男女正搂抱在一起,在沙地上翻滚着。刚才的呻吟声已经换了“吃吃”的嘻笑。
那男人,是个中年白种男人,他身上粘着的细沙和他金黄色的体毛不顾一切地纠缠在一起,在翻滚中泛着刺眼的光。那女人,体态娇小,细胳膊细腿儿的,一头金发,不就是小玉吗!可是莉莉想不明白,小玉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呢?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和那个中年白种男人厮混在一起的呢?
有那么一会儿,莉莉甚至不愿相信,眼前这个光着身子和一个中年白种男人翻滚在一起的女人就是她的好朋友小玉。当然,翻滚中的脸也不是好辨认的。可那娇小的身材和那头金发可是清清楚楚的。除了小玉还会是谁呢?
十五、洞是向上伸延的……
洞是向上伸延的,而且越来越陡。我从走改成了爬。
我就这样爬进黑暗。黑暗中的石头是冰冰凉凉的,黑暗中的感觉也是冰冰凉凉的。我好象是在走向地狱,或者是,世界的末日已经来临。有那么一会儿,我感觉自己就是寄生在人体大肠内的蛔虫。黑暗使我已经忘记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到这里,爬进一个叫做BLUEHOLE的洞,是来寻找我的同居女友小玉的。可是我没有退路,只有毫无目的地向前(向上)爬。
我不知爬了多久,突然在头顶看到一团光亮。那光亮,在黑暗中象是一轮明月。地狱是没有明月的。人体内也是没有明月的。世界末日当然也不会有明月的。
我爬的速度就快了起来。
我的思维也开始活跃。我开始想起,我是来找我的同居女友小玉的。她身材娇小,染一头金发……她上学时穿白色的棉线学生袜,和黑色的平底学生鞋……
十六、JACK正在观望……
JACK正在观望,那个一直低头掘地的黑汉子突然说话了。他说,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下来帮我?那黑汉子说话时,并不看JACK,仍在低头掘地。
那黑汉子突然这么一说话把JACK吓了一跳,他的第一个反应是缩回林丛中躲起来。他这样做了。那黑汉子还是没抬头,一边掘地一边说,别往林子后面躲,快过来帮我。于是JACK又钻了出来,并一步步移到那黑汉子身边。黑汉子从他正在掘的坑中跳出来,把手中的铁锨递给JACK。我得歇会儿了,我要抽支烟,黑汉子说。
JACK乖乖地跳进半尺深的坑,开始卖力地挖。
那黑汉子把一支香烟剥开,掺里一些大麻,卷在一起抽。
JACK在往坑外扔土的时候,故意用铁锨碰了碰那只露在垃圾袋外边的脚。那是一只真的脚,但也是一只没有任何知觉的脚,他在碰那只脚的时候的感觉就象是在碰一根木头。这个垃圾袋里装的是谁呢?是不是个染着金发的中国女孩?她现在是死是活?为什么要在这里埋她?难道真的是小玉吗?当然,JACK不敢问。他什么都不敢问,只是一边闷头干活,一边捉摸着怎样找机会逃走。
十七、那对儿男女……
那对儿男女滚着滚着停住了,那男的用双手撑住地,再一次进入女的身体。这样,湖边再一次响起一个女人的呻吟声。
莉莉看呆了。她这是第一次亲眼看一对儿男女做爱,她真的是惊呆了。虽然她昨天晚上还和JACK做过这床上游戏,而且也蛮享受满刺激的。可是看别人做,她似乎更紧张,连呼吸都滞住了,就象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上床那样。
哟……嘘……哟……嘘……哟嘘……哟嘘……哟嘘、……哟哟哟……
节奏是越来越快了。
莉莉的心跳也是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她觉得头有些眩晕,脚也开始发软,渐渐地就有些支持不住了。
哟哟哟……
莉莉终于没撑住,“嗵”地摔在地上。
就在莉莉摔倒的同时,一条巨大的野狗狂吠着扑了过来。
莉莉尖叫一声,扭头便跑。
十八、头顶的月亮越来越大……
头顶的月亮越来越大,象一口水井。
有一根铁柱镶在“井”壁上。我拉住那根铁柱,很快就爬出洞口。我发现我是站在一座小山上。远远地看得到悉尼港湾大桥,甚至悉尼歌剧院。原来这里离城市中心也不是很远。
接着,我找到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面镶着一块金属牌,刻着两个字:BLUEHOLE。
为什么要叫BLUEHOLE呢?
我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儿。四周都是茂密的树丛,隐约中,似乎也能判断那些纵横交错的小路。感觉上还有些小人在路上行走。于是我想到,这里面就该有小玉的,还有JACK和莉莉。所有的人都象是忙碌而又可笑的蚂蚁。
十九、莉莉在奔跑中摔倒……
莉莉在奔跑中摔倒,还没爬起来,那条巨大的野狗已经扑上来。莉莉一边尖叫着一边象鸵鸟一样翘起屁股,把头藏进树丛。她觉得那条大狗正用舌头贪婪地舔着她裸露的双腿。
她甚至忘记了哭,只是一声接一声地尖叫着,把头藏得更深。
这时,她听到有一个男人在喊,喂,石头,过来……爬在这儿,别动……好就这样,真乖……我的好石头,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位姑娘?
莉莉停止了尖叫,并缓缓地歪过头。她看到刚才在沙滩上的那个中年男人,正蹲在地上,一边用手抚摸着那条大狗,一边对她善意地笑着。他看到莉莉惊惶的脸后,说,出来吧,小姑娘,这是我的狗,叫石头。他吓着你了把?
莉莉站起来,但仍和那个男人及狗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是来BUSHWALKING的吗?怎么就一个人来?胆子不小嘛……不过,今儿个天挺好的,不是吗?那男人这样说。
莉莉不回答那男人的话,而是踮起脚,去沙滩上寻找那个女的。她看到她正赤裸着身子在沙滩上来来回回地走着。她的身材,她的金发,都很象小玉。可是她带着一副太阳镜,仍是无法准确辨认。
那男人看到莉莉在朝沙滩张望,笑了笑,说,你刚才一直都在偷看我们吧?莉莉说,没……没有……那男人就说,没有关系,刚才我们是在做爱,你都看到了的……没有关系的,做爱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说是吧?莉莉又说,真的不是嘛……我……我是……那男人又问,你是中国人吧?他没等莉莉回答,又说,我知道你是中国的,我一看就看出来了……他本来一直是蹲着的,说着说着突然就站了起来。他站起来的时候说的是,姑娘,愿意过来和我们一起玩性演戏吗?莉莉惊讶地发现,那男人原来仍然是赤裸着的!
莉莉拔腿就跑。
她把一句话丢在身后:姑娘,别跑呀?我最喜欢中国姑娘了……
路边的枝叶不时地抽打着她的脸,和光着的双腿,惊慌中,她觉得泪水已经涌出。她只是没命地跑,象是那个男人会追过来。隐约间,她再一次回忆起那个男人的裸体……她立刻就有一种被强奸了的感觉。
二十、黑汉子抽完了烟……
黑汉子抽完了烟,便站起来,掏出家伙撒尿。他把尿浇在垃圾袋上,“哗哗”地浇了半天。他一边浇,一边说,WATERING。
JACK还在低头挖,他的手已经磨出了血泡。他看了看自己血淋淋的手,问黑汉子,够深了吧?黑汉子看也没看,说,别废话,接着挖。JACK又试探着说了一句,真的够深了,埋两个人都够了。那黑汉子看了一眼JACK,说,就是要埋两个人的。
两个人?JACK看了看地上,只摆着一个垃圾袋。可是他怎么说要埋两个人呢?这第二个是谁呢?JACK怕了。他看了看黑汉子结实的后背,想,即使是一铁锨劈过去,怕是连血都不会出的。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黑汉子又掏出家伙WATERING。
JACK灵机一动,说,我也要WATERING。
那黑汉子皱了皱眉头,自己先WATERING了之后,说,出来吧。
JACK跳出坑,黑汉子跳进来。黑汉子刚低下头,JACK夺命而逃。
二十一、我没找到小玉……
我没找到小玉,一个人回到那个交叉路口。
交叉路口没有人,就是说JACK和莉莉还在找小玉。我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我算了算,从进入这片国家公园,已经是五个多小时了。
我认真地研究了一下三个路口的路标,去“湖边”是二十分钟,去“瀑布”是三十分钟,去BLUEHOLE是四十分钟。我去BLUEHOLE,最远,可是我已经回来了,怎么他们两个还没回来呢?
我突然想到应该打电话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记得他们的手机是莉莉拿着的。我拨了莉莉的手机。电话里面是一个甜得发腻的女声:欢迎您打“红玫瑰”……怎么会是“红玫瑰”?我问,是莉莉吗?我是小白。电话里那个女声继续甜得发腻那样说,是的,这里是“红玫瑰”,请问先生我能为您效劳吗?我真的觉得很怪,我说,我没要什么“红玫瑰”。我在找一个女孩……也许是我打错了电话?电话里立刻接过来,先生,您没错,这个电话就是找女孩子的电话。我们有很多女孩子供您选择,不知先生喜欢……我说,我在找一个中国女孩……电话里说,我们有中国女孩,上海的、香港的、台湾的、新加坡……我问,请问您的电话是不是0414……电话那边说,我们的电话是1800146……
我关掉电话,停了一会儿,再拨。
这里是悉尼奥运服务中心,我们现在还有五千个职位空缺,三百个厨师,一千五百个房间清洁工,两千个义务救护人员……您对厨师感兴趣,请按“1”,对清洁工感兴趣请按“2”………
再拨。
这里是电话赌博中心,现在有五只螃蟹正在赛跑,五号暂时领先,可是上一局是三号胜出,二号虽然现在跑在最后可是行家说可能会爆最大冷门……请问先生您买几号?我们收所有的信用卡……
…………
我想这个世界真的是乱了。
二十二、有一对儿情侣走了过来……
有一对儿情侣走了过来,男的是个中年白人,女的很年轻,一看就是个亚洲人,虽然她染了金发。两人相拥着,一路走,一路亲吻。他们是从“湖边”走过来的。男的是短裤加T恤,女的是超短吊带裙。两人都有大面积的肌肤裸露着,而裸露着的肌肤上都粘满了细细的沙粒。
我迎上去,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中国女孩?
那男人笑嘻嘻地说,有哇,这不就在这儿吗?他这么说着,又把怀中的女孩搂紧一些。他怀中的女孩真的很象小玉,特别是她那头金发。我说,我找的是另外一个女孩,我的女孩……那男人耸了耸肩,祝你好运。
我真的希望这个男人怀中搂着的女孩就是小玉,尽管她现在是跟别人走了,可是至少说明她还活着。
二十三、又有一个黑汉子走了出来……
又有一个黑汉子走了出来。
黑汉子是从“瀑布”走出来的,他差不多是赤裸着全身,只着一条紧梆梆的游泳裤。他浑身肌肉发达,象铁打的一样。他肩上抗着一把铁锨,铁锨上吊着一只澳洲女中学生常穿的那种平跟皮鞋。这种皮鞋我特熟悉,小玉就穿着这种皮鞋上学。
我迎上去,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中国女孩?
那黑汉子象是没看到我那样,不仅不回答我,甚至连停都没停一下,就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那只皮鞋,那只女学生穿的皮鞋……
我依稀记得,小玉今天没穿皮鞋,她穿的是轻便鞋。
二十四、我决定不再等……
我决定不再等JACK和莉莉。事实上,我突然想到,也许JACK和莉莉都搞错了,他们都回到那个小小的停车场等我呢。
我回到停车场,那辆旧卡车不见了,那辆崭新的“宝马”也不见了。那个小小的停车场现在只有一辆车,我们开来的那辆。我走近那辆车,我发现JACK和莉莉都正襟危坐在车里。
我呼地拉开车门,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找小玉的吗?说好了在那个“交叉路口”集合的,你们怎么回到车里了呢?我一个人在那边等你们等了好久呢!
JACK和莉莉相互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我又问,那么,找到小玉了吗?
JACK和莉莉还是没有说什么。
我火了,声音更大了起来,你们倒是说话呀!怎么都哑巴啦!小玉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怎么你们象是一点都不急的样子,你们真的叫我伤心……
我再一次哭了起来,我哭得很凶。
好一会儿,JACK从车里出来,拍了拍我的肩,说,我们回家吧,好吗?你知道的,小玉她……她根本就没来……
二十五、我回到家……
我回到家。屋里空空的,没有小玉就没有生气。
我打开灯,墙上挂着一幅放大的照片,小玉抱着我的头正在亲吻。我的泪,无声地涌了出来。
桌子上,铺开的纸,是我昨晚给小玉父母写了一半的信:
叔叔、阿姨,小玉她离开我走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总之她一生气就走了。已经五天了。我已经去警察局报了案。警察说,这种失踪案在澳洲每年有成千上万宗,可是找到的机率也很大。大多数情况下,失踪的人会自己走回来……都是我不好,有一个澳洲女孩子亲了我一下,小玉心里不痛快,可是我没好好跟她解释……我想她不会真生气的,也许早晨起来就把一切都忘掉的。可是,第二天早晨,她就不知去向了……
我拿过信,读了读,就把它团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事实上,这已经是我写的第五封信了。
明天,我该干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