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
秋燥村庄
1
每当秋熟过后,枯燥落满双肩,一种莫名情绪的孤寂长成魔爪,时时掏空田野的心房。灵魂归宿的故土,一直在延伸游子脖颈上的期望,如远处山峰上唯一的一棵树,兀然傲立!
四季喜欢潜伏在莲藕里,为庄户人家的生活荡波、击鼓、化妆,一只放哨的水鸟瞅空在莲叶肩上打了一会儿盹。耳际间不停的蛙燥不小心诱开成朵朵睡莲,斜横出汗香的形状。狗哕汪汪的野性、猫儿叫春的放肆,挑逗依墙不舍的落日,汇成村子的喘息,这是谁画成的画。
2
日子也有不舒服的时候,或是中了病毒,浑浊的眼神依然流淌出生命的顾盼。大别山连绵的气息一直横卧在游子不太温热的怀里,苍黄的凝重汹涌着山峦,被一根攀岩的松根牵扯着向前行走,根须抖动风声把白云寺缠在了山腰,木鱼敲打佛石的清幽,郁愁都溜到了谷底。在苍松的年轮上,你开垦一块耕地,我开垦一块耕地,种植一些跋涉,种植一些牵挂,种植一些发自内心的微笑。萌发的思念如乱草般疯长,无声的落叶让友情不再疏远。
一丝不挂的秋一览无余!收拾行囊远行。迫不及待的云层飘过来,飘过来一些饥渴,飘过来一些疲惫。落日在作告别时,乌红的脸上似有泪水在淌!东风背着阳光瘦长的身子行走,累并幸福着,连重重的呼吸都色彩斑斓。
3
乡音走了一天,累了,脚步紧踩着乡音却不愿停止。喜欢抒情的夜色淡定着灵魂,亭亭玉立的目光只属于藕塘,只属于荷语莲歌,只属于虫鸣承载的生命气象。阳光在夜色中匆匆行走,夜在阳光下生长,生长着的还有我思乡的心情,还有老槐树的微笑,还有星光们渐丰的翅膀。其实,生长只愿站在农人的肩膀。
和往事干杯
(一)
干爽利落的往事总爱穿一身新泥,喜欢和春做伴,拥进同一间朝阳坡上的老屋,最后干脆在老屋定居下来。
驾一叶诗情修造的小舟,情不自禁地划荡在老屋脚下那一湖芦苇里,不知不觉来回划荡了几十年光景!老屋一直不显老,还和我记忆中一样俊朗。
今夜,无法安眠。
用歌声擦亮天空,用记忆堆叠远山,你在人生的岁月中沉淀出淡然的卓越,只是无情的岁月,越来越像一位孤独冷漠的老人,喜好在记忆的时空阳光般时浮时现。
陶醉于太阳低首啃草嘬水的执着,陶醉于太阳翻山越岭的潇洒,那是草和涧和大山最幸福的时刻。
说不清时光经流身旁的企图,说不清野草欢聚山谷的缘由,懒散的泉水把色彩涂画在难得寂静的谷风的怀里,请接受寂静又寂静的旷野滋生出的深情无语的挽留,请接受轰鸣的瀑布倾泻出的激情飞溅的歌声。
(二)
在湖边背靠长椅的公园小憩,几只彩色蝴蝶的翅膀上生长着几株美艳无比的杜鹃,天然奇石刻录下孩子们稚声稚语的淘气,谁不向往这种境界。
一枚草果的滋味击中你贪婪的嘴巴,从此,你不再利索的话语却总嘟噜个不休。
小鸟撇下羽毛般的语言,弓身捡拾起风哨的味道,春笋拱出电闪雷鸣,攻略下又一个季节。
如果你的身影固定在行走的山道上,你就能称自己是地道的山里人。如果你再穿上草鞋,且腰系柴刀,肩扛扁担,你便是电影里表演得极神似的山里人。
往事哟,蓝天抢拍下一张张你匆匆飞过的身影,太阳花一次次如约而至。
古老的年轮以自身的优势量准时空的长度,量准幸福的长度,阳光如雾如雨,在夜间不停行走的步伐踏出一种声音,让耳濡目染的麦子长成太阳光芒状的体形。
(三)
回忆并不宽敞,也不怎么拥挤,如同月亮喜欢占领黄昏的那个高度,搭起记忆一般飘忽的帐蓬,比老人更陈旧的是那所房子,陈旧的不只是往事紧裹的残阳,还有春雨淅沥着的花香,滴滴黄昏,滴滴往事,滴溜得没头没脑。来吧,把这些陈旧的家什统统拾进老房子,只让记忆的声音去远方流浪,去做一个苦旅落寞的行者。
冬青树一直走在春风的前面,早早铺成青青回家的道路,等你归来的森林依然绿得黑黑莽莽。
端起母亲泡好的热茶杯,你坐在阳光这根稻草绳上荡起秋千,一段一片叶子的距离,你竟走了好几十年呀,回过头来,你血脉里散发的仍是山茶叶清香清香的药味儿。
站在父亲枯枝般瘦削的肩头,一口乡音瞬间崩溃了双眼,那些在泪水中浸泡了许久的思乡日子倾巢而出,淹没了久未谋面的亲人的牵挂,淹没了回乡人深深浅浅的脚步声。
当年母亲哼唱的歌谣仍挂晒在院角的枣树上,枣树上红枣累累,香气扑鼻!年少单纯的时光倚门而立,不躲也不藏,无邪而端庄,浅艳又深邃。
(四)
一定是祖辈们的信仰翻越了这几道山梁,老屋门前的古槐树至今郁郁葱葱。一粒普通的种子不经意间落在废墟,在没有任何关注的时日,一样的破土而出,一样的长成粗壮的大树,从乌鸦的叫声里汲取营养。
孤独是往事处世的独门技艺,请给自然界所有的声响一个温暖的家园吧,请给思想者以故土般歇息的地方,心再也不用回头,从荒芜出发,走入汪洋四泻的胸膛。
老家感觉
在乡下老家,好日子总爱拐进泥上,质朴如一柄锄头,酿成麦穗的心事,阳光幸福地停靠在屋脊枯瘦的肩膀上,暖和得如同母亲粗糙的双手。
溪水是一曲未经化妆的山调,溪畔老屋是一管任你横吹的竹笛,溪底的卵石晶莹莹漂浮在水面上,形成朵朵白色野花的幽香,醉翻归巢鸟儿的羽毛。
树林里,一群阳光谈笑风生。川流不息的树,川流不息的色彩。山岩掀起的汹涌波浪,瞬间冲击成我心中的岸。悬崖上一棵树的翅膀,扑愣愣张挂我孩子提时的梦想。
往事化作母亲手中的老茧,往事是父亲苍桑的脸。一家人抡着勺子,把日子搅进同一个太阳锅里,搅得七彩飞扬!自酿的米酒,是老家人的伙计,是庄稼地里最纯正的语言。
山谣把父亲哼成一座山,小溪握母亲搓洗成一条河,游出山溪的是我汹涌的渴望。
老屋,一家人的根,根上系着含露的鲜艳的生命。
老屋这根长青滕上结满甜滋滋的真情。
母亲——上学路上那把撑着的黄布伞。
父亲——淅沥沥的清明雨。
读懂老家的,是那一节一节的石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