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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中篇

雲開見月明
作者:婉冰  发布日期:2011-01-29 02:00:00  浏览次数: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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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姨嫁進張家的那一天,竟是靜悄悄的。不但沒有鼓樂喧天,和點燃喜氣洋洋的爆竹,連一個到賀的親友也不見。
       她頭上插載紅花,低首跨越門檻時,等待迎接她的是一爐燒紅的火盆,她小心萬分地跨過後,在高高掛在豪華客廳門前,是張大娘的黑綢褲,那兩寬闊的褲管,正冷冷漠漠地期待着,看雲姨怎樣受胯下之辱。         
      雲姨順從地任由佣人李媽擺佈,那襲淺紫交織銀線的旗袍,把她天賦美好的曲線和體態,襯托得更迷人。尤其淡妝濃抹皆相宜的臉龐,却隱約透露難掩的哀愁。她矮身鑽過綢褲,算是過了兩關,正式成為張姨太了。其實她是千萬個不願意,但日夕迎來送往的生涯,讓她自慚形穢。在曲終人散後的孤獨心境,苦壞了二十剛出頭的她,為了脫離火坑,便決意從良。   
      張大富瘦削如柴的身軀,滿布皺紋的平凡五官,總難引人好感。已過半百年紀,仍喜留連花街柳巷。他自從邂逅雲姨,即被其清麗且未沾染風塵習俗而吸引,決意重金為她贖身,納為偏房。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理由,張大娘也只好悻悻然接受。也為自己肚皮不爭氣,兩胎都是女兒而暗暗嘆氣。     
        左鄰右里的人,都擠在門前窺探。並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有好搖口舌者,更譏笑臨老入花叢;也有為雲姨感可惜,一朵鮮花竟插在牛屎上。   
        張大富樂極忘形,讓滿口閃耀的金牙齒,盡露唇外。他和太太坐着,等待雲姨下跪奉茶。
「好了、好了、以後是一家人,要聽大娘教導,照顧兩位小姐,並為我傳宗接代。哈、哈、妳回房等我。」他忙着把雲姨扶起,並給了兩封紅包,眼睛已笑成一條線了。 
       納妾儀式 就是如斯簡單,匆匆半個小時後,一切回復原本模樣,但卻改變了雲姨的一生。妓院裡的姐妹,皆無限羨慕雲姨能嫁入豪門。
       雲姨性情溫和,平易近人。勤快的她,常常幫助操作家務。空閒時用那甜美的聲音,哼哼小調或講些鄉野故事;故此兩位小姐甚至傭人們,都喜歡接近她。  
       操作雜務的兩位傭人李媽和桂姐,都是張大娘的陪嫁。她倆為對主人表忠心,很會搬弄是非。本來已妒恨丈夫這位年青嬌妾,慢慢恨意加深,把一切繁重家務都要她做,從此再沒有聽到甜美的歌聲了。
       陪伴兩位十二和十三歲小姐的銀杏,發現雲姨常在後院嘔吐,且臉色日漸蒼白。
「雲姨太、妳怎樣了,要告訴大太太嗎?」雲姨輕輕搖頭,但她仍然操勞着分派的工作。婢女心中不忍,偷偷幫助。
  日間張大富忙於商務,晚上是回家享受齊人之福。面對丈夫時,她從不訴苦。難怪張大富還在對旁人誇耀治家有道,妻妾相處和睦。     
       雲姨肚子漸漸顯露,張大富歡喜若狂,陪伴雲姨的時間增加了;也間接減輕她本來的工作量,讓其能在生產前充分休息。男嬰在張大富期待中出生了,是個胖小子。除了心裡懷恨的大娘和兩位陪嫁外,整棟宅第充滿一片歡樂。    
       彌月時、張大富一擲千金,宴請親朋,大派燒肉紅雞蛋,還燃燒三丈長的鞭炮慶祝。張大娘更對外宣言,這香火根由她親自撫養,決不假手他人。以後、夫妻倆常常抱着嬰兒,在門前獻寶似的,逗弄才數月的嬰兒玩。   
       雲姨非常思念兒子,但她的工作被分派在廚房,連見面已成夢想。雲姨終於病倒了,藥石無靈,她已骨瘦如柴,且咳嗽不止。張大娘斷定是患上肺癆症,硬把她搬到後院。由其自生自滅,張大富是有兒萬事足,也懶得管。只有銀杏晚間偷偷去侍奉她,為她送粥送湯。   
       數月後、雲姨竟然病好了,且照常的工作。對於兒子也不再提及,彷彿是已遺忘。  
       某天、家人午餐後休息。忽然發現雲姨不見了,嬰兒不見了,家中叫哭罵聲不絕。分派各處找尋,擾攘了數天,仍未有結果。
       鄰里街坊又在議論紛紛,都為雲姨能逃出張家而慶幸。銀杏是唯一知道內情者,是她在暗中幫忙抱走嬰兒的。她心裡無限高興,也深信雲姨會把孩子好好養大,且為自己所作的事無悔無愧。
 
二零一一年元月於墨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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