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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雁萍踪--29 谁是知己
作者:张继前  发布日期:2010-12-21 02:00:00  浏览次数: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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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天下偏有无事找事引火烧身的人和视财如命虎口拔牙的人。那夜子时,本该悄声匿迹深藏不露的共党份子侯登临经过极其剧烈的思想争斗之后、最终还是提起脚板走出了家门。
而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的身后竟有两双各具特色不约而同的美丽眼睛在扫描。他也无需去想,因为“壁虎”二字绝非浪得虚名的绰号,而是凭借穿庭入户耳目如风的神奇功夫挣来的金字招牌;单凭跳蚤落地朔风过隙都能听得真切看个明白这一点、谁要想玩跟踪盯哨的把戏那不等于飞蛾扑火自寻死路?可是那夜他的的确确是被跟踪了,两双美丽眼睛的其中一双从他走进他的干爹袁溪子家时起的一举一动都没放过。也许是对方魔高一仗或聊胜一筹,可能是自己因为心乱如麻坏了嗅觉;总之,他对身后影子的追风和隔墙有耳的呼吸全然不觉。他的干爹袁溪子倒是有所察觉,可惜稍迟而已;只是为了逃避惹祸上身的累赘而没有直言相告,但是到了最后、他的干爹袁溪子还是巧用极其微妙的弦外之音暗示了他。可惜出于目空一切的骄傲,他对干爹的良苦用心没有加以品味;直到猛省身后有鬼焉然回首的瞬间,已是他梦断殊途魂归天国的时刻。
共党份子侯登临辞别米甸神算袁溪子出门回家的一路之间,那双美丽的眼睛就像两枚造型别致的变色气球镶嵌在兰桂馥毓仪态万千的娇躯之上,沿着侯登临去意茫然的心灵轨迹、飞檐走壁如履平川地游移在街巷曲折屋宇棋布的变幻莫测里。如同梦游钻进祖宅的侯登临没有惊动家人,而是坐在冷茶淡水的桌边椅中两眼圆睁地想了许多;要想的事情千头万绪,怎么可能想到那双镶嵌在婀娜娇躯之上的美丽眼睛那个时刻就掩藏在堂屋一角的橱柜后面玩弄他的表情揣测他的内心;更不可能想到还有一双姗姗来迟的美丽眼睛像海河明珠一样波动在窗棂纵横的缝隙里/美丽的眼睛灵动在宛若浮云冷月忽明忽暗的脸上,于是,两双角度不同的眼睛在共党份子侯登临的身上产生了天知地知彼此不知的聚焦;因为彼此扫描的影像有着身左身右的区别,所以两双美丽的眼睛在同林异山的逐猎路上失之交臂。侯登临端起青花瓷缸喝了一口不知什么时候泡的茶,心底飘起缕缕风卷残云一般无法淡忘的往事……
那个冬天的米甸小镇忽阴忽晴寒风扑面,随着文家巷里唢呐声声礼炮阵阵,文家少爷文建业的新婚大典开始了 。那个时刻,昔日里英姿勃发风度翩翩的侯登临站立在“苏修世家”的篱笆墙外无限心酸地望着自己心中最爱的姑娘彭玉环摇身一变、成了文家少爷的新娘……
夜深人静的文家大院宾客疏散灯火斓珊,就像猴荡秋千翻墙而进的侯登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闪烁着洞房花烛的窗外;他手蘸口水将裱窗的白纸点破,妒火中烧的瞳孔看见文建业似醉非醉色眼迷漓地将新娘玉环的衣扣渐渐解开;十八芳龄的新娘玉环脸红似霞胸肌如雪,她面对新郎的饥渴半推半就娇羞不已地吹灭了喜烛……
逍遥楼饭庄杯倾筷落酒浆如注,侯登临包厢一席独坐,面对色香味美的佳肴目光凝滞愁眉不展;身穿长衫飘然而至的李盛贤坐下就说:“大丈夫生于乱世理当志在千里有所作为,您如此这般愁眉苦脸哀声叹气岂不辜负七尺男儿一腔热血。”
侯登临的臂拐拄在桌上,手掌托住忽摇忽晃沉浮不定的头颅言语凄楚:“什么丈夫,连心爱多年的姑娘都无法得到,空有一腔热血又有何用?”
李盛贤的手指将桌面敲得哚哚脆响:“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人家文建业是有钱有势的乡村贵族;而您呢?除了身怀一门小打小闹替人摸底的绝计您不是英雄不是贵族不是名流您什么都不是;彭玉环算什么?除了嫌贫爱富趋荫俯势的心眼、充其不过是位颇有姿色的民间俗女而已;我告诉您,日子要想过得神清气爽称心如意就得凭借自己来之不易的绝计去干一番大事。”
侯登临仰起埋藏的面容:“什么大事?”
“此地并非说话之处,”李盛贤举起酒杯,“来、饯了这席宴,我陪您一道望星空。”
……莲花湖畔,侯登临和李盛贤并肩行走。李盛贤说:“在追求理想的路上您会自然明白,人生在世的最高境界不是衣食住行生儿育女而是令人乐于为之奋斗的信仰。”
“信仰!”侯登临眉宇之间的愁云逐渐消散,“什么信仰?”
李盛贤亲切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据我多年以来东奔西走的追寻,最为美丽的信仰就是极其崇高的共产主义。”
……石城河边,李盛贤翘首北方思潮起伏:“革命的道路是这样的曲折漫长,而前途又是那样的辉煌灿烂。”
……两年后的一天,李盛贤非常严肃地命令侯登临:“为了在没有硝烟的残酷环境中更好的掩护我们的身份,您必须结婚。”
……娇妻伴读的灯下,侯登临手中的书不再是《唐诗.宋词》和《醒世恒言.三字经》而是《收获.激流.新青年》和《论持久战》以及《资本论》。可就在侯登临的革命激情汹涌澎湃空前高涨、为地下革命力量的发展壮大做了不惧艰险的大量工作并立志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的时候,他的指路人李盛贤的革命理想却出现了瞻前顾后长嘘短叹的悲观情绪;他在一次两人对饮的酒后吐露过他的消极因素:“地下地下、都半人半鬼非傻即疯的闯荡这么些年了,煞费苦心劳民伤财的组织了这么些人却成年累月地窝在这没有国贼没有军阀的山沟沟里半条命都没革;如今倒好,我们这支没能穿上军装的队伍还一事没做寸功未立、国共两党居然不计前嫌重先合作了,我们、我们还革谁的命去?再说,如果陕北走上‘朝庭招安’那条旧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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