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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片绚烂的云彩 第58章 于无声处
作者:谢奇书  发布日期:2019-03-22 15:19:57  浏览次数:16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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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带着小敬回到老房。

那眼睛骨碌碌转悠的周小敬。

随着母亲上楼。

在一大堆迎向自己笑容可掬的脸庞和双手中,左盯盯,右瞧瞧,一下就扑向周伯怀抱,引起一阵感叹。

老泪纵横的周伯紧紧地抱着孙子。

就像小时候抱着儿子周礼敬。

边亲边喃喃叫道。

“儿呵,小敬呵!儿呵!”

人群里的黄母黄父抹着泪花。

拍拍自己胖乎乎的双手。

“小敬,来,到外公外婆这儿来。”那小敬就瞅瞅她,又瞅瞅母亲瞅瞅爷爷,又扑向黄母怀抱……亲情骨血,让人释然。

二丫住在婆家。

黄母就经常端些炖得烂烂的蹄汤或补品过来。

让女儿外孙补补身子。

也弥补了周伯这方面的不足。

那周大呢。

也时时惦念早逝的妹妹和弟弟。

瞧着侄儿越来越酷似周三的模样,也越来越喜欢逗乐小敬,常买些小玩意儿给侄儿.一家人过得快快乐乐。

虽然如此。

那过日子的钞票。

却一日日的拘谨起来。

周大厂里。

工资虽在不断的增加。

可物价也在不断的上涨。

就在楼下花海那拐弯处,原来的供销社面摊还在,可八分钱一碗的小面,,现在涨到一毛八;原来坐三站路的公共汔车只需二分钱,现在呢,一毛五分正……

周大虽一直未有女友。

可自己那点工资也仅够自己用。

早早退了休的周伯,

更莫提啦。

算起来。

二丫每月领的怃恤金还要高一点。如此,尽管还有牛黄时不时以各种名义给她的暗中救济,却也架不住上涨的物价和越来越用钱的小敬了。

一直淡泊的习惯的生活着的老房邻里们,越来越多地为钱而感到了烦恼和无奈。

一日。

大丫头领着孩子回娘家看母亲和同胞妹妹。

二姐妹见了自然抱在一块。

先哭了个痛快。

大侄女和小侄儿却玩得嘻嘻哈哈的。新的生命新的亲情,犹如雪被下的嫩芽,在殘酷而平凡的生活中,顽强地吐穗。

大丫头二丫头哭哭啼啼后。

又说说笑笑的。

感觉好多了。

大丫便拿出一个鼓鼓的包裹递给二丫。

“这给小敬,我自己打的。”

二丫取出一看,嗬,全是样式新颖好看的婴儿衣服袄褂背心鞋袜什么的。

 “厂里的线纱?真漂亮!”“嗯,红花厂有的是。”二丫高兴地拿起,一件件给小敬比试着。二楼的赵家妈见了,大声喝彩。

“二丫头。

在哪儿买的?

多少钱一件?

真漂亮。

我也给我孙子买几件。”

“衣服五块,帽子一块,袄褂七块!”二丫玩笑道:“真要?卖给你。”赵家妈就掏出钱来,往二丫手中一揣:“点点,够不够?我全要了。”

瞅着赵家妈喜孜孜下楼的背影。

大丫惊愕的说。

“真给她?

小敬穿什么呢?

唉,不要紧。

我再勾,就是要等几天了。哎,我说二丫,这小敬长得越来越像周三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也难怪也难怪了,周三的种嘛,该像该像!”,

二丫却怔怔的站着在想什么,没言语。

牛黄接到二丫的紧急传呼。

利用中午休息。

匆忙赶回老房。

还以为二丫母子发生了什么事儿?

听着二丫细细的打算,牛黄忍不住打断她的话:“想法不错,创意也好,可是,是不是再仔细细想想?认真准备准备?”

二丫灵感突现。

突然冒出来想开一间“婴儿织物店”想法。

牛黄相信她是一时头发热。

虽然现在大大小小的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可也都如建在沙堆上的玩具般纷乱坍塌。

一句话。

二丫折腾不起,不会折腾,也不能折腾。牛黄不能瞅着老朋友的遗孀和遗腹子,再陷入困境;那样,老朋友的在天之灵,真是不能饶恕自己了……

“你不帮就算了。

我自己动手!”

二丫眼睛奇亮。

脸颊上泛着红晕。

“这是机会!人一生有多少机会呢?我决定了,说干就干。”

牛黄只好软下来:“唉,二丫,二丫呀,干吧,干吧,我帮我帮,我帮还不行吗?,愿上帝保佐你!”

“哪来的上帝?我就是上帝!”

二丫笑着瞧瞧牛黄。

“你别哭丧着脸呀,不会有事的。”

牛黄总策划,总打点。

二丫拉上大丫,轰轰隆隆的就干上了。

租店,选址,备样,售衣,后勤……二姐妹好一阵跑东逛西,朝出晚归;老房邻里几乎倾巢而出,为老房孩子的理想无私奉献,呐喊助威。

老爸自动搅下了店子原材料的供应。

并许喏以最便宜价格。

三楼那个平时并不太熟的美院毕业的纺织业画师。

自愿送来了厚厚一迭,自己才画出的婴儿衣服样式;

一楼那才从工商所里退休的老市场管理员。

找到周伯黄母拍着胸脯道,遇到问题找他……

就连牛二,也找到大丫二丫:“丫啊,真干起了哇?不容易啊!都是老房兄弟姐妹的,咱也不能瞅着不管,有事,你吱个声!”

为了稳妥。

牛黄在开张前的一个上午。

亲自到就近的工商所。

寻问营业执照一事儿。

听了牛黄的申请。

那位不时交道不多,似熟非熟的女工商笑了:“你不是区食品公司的牛科吗?怎么?堂堂区公司业务科科长,吃香喝辣的肉权在手,也要下海了?”

“不,你误会了。

是我弟媳妇要办。

我只是帮忙问问。

哎,听说这办执照挺复杂的?”

刚忙过正闲散的女工商见人五分熟。

瞅办公室无人。

伸出白白的右手:“先别忙,给我开五斤鲜板油再说,家里的油坛坛都空了。”牛黄也笑了:“小事一桩,下午到业务科来找我就是。不过,这以后要是我遇到难处?”

“也找我就是!

知道不。

区工商局的江头儿是咱二爸?”

女工商笑眯眯的掏出二十块钱。

隔着办公桌递给牛黄。

“油钱,先收下!”

牛黄楞楞:“忙啥呢?”

女工商狡黠一笑:“收了钱,看你还敢耍赖?好的,揣好,我下午来找你。现在,我给你说吧,你啦,先自个儿忙着吧,什么照不照的不忙着办。”

“为什么?”

“国家有政策。

一切以扶持个体户为主。

可以先斩后奏!

你自个儿把店子先办着。

自然有人找你的。”

“哦,是这样哦,怎么不早说呢?”“早说?早说了,你牛科还买我的帐么?我这叫欲擒故纵,引人上勾。”

就这样。

靠着老房邻里的帮助和牛黄出资的一千元现金。

“丫丫婴孩衣织店”

终于开张。

二丫终于可以自食其力了。

正如丫头们期待的那样。

店子生意出乎意料的好,

不,简直叫火暴!没登报打广告,也没像别人那样在店面放上二个大喇叭,呜里哇啦的起劲叫嚷,仅靠顾客的口碑相传,一二星期内,客人就来了。

来的几乎都是女人或老头老太。

一人带一帮。

一帮带一串。

像秋天的蚱蜢。

络绎不绝。

源源不断。

二个月内,就把牛黄丫头们准备卖半年的货,全部折腾光啦。

瞅得店子左右一溜卖小面的,卖洗发水的,卖“保健蛋”的和卖杂货的个体户们,人人眼红不已,干脆将招牌一换,都卖起婴儿编织衣服来了。

“丫丫婴孩衣织店”

在自家门口遭到明正言顺的真实盗版。

实在怨不得任何人。

谁叫你想出这么个没有多大技术含量。

却又能造福于广大劳动人民的绝招来呢?

闲来无事时。

依门拎起勾勾针,按照自己的审美观,勾勾衣衫袄褂什么的,作为女人,哪个不会?还用教么?只不过没来得及上升到,你这个进行市场销售的高度嘛.

现在。

嘿,嘿嘿。

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发财大家发嘛。

对不起。

谢谢啦。

眼见得一板斧都还没有砍完,就要谈歇菜了,牛黄二丫急了,忙静下心来研究对策。大丫说:“不做也行了,反正我们纯赚了二万多了,这二年的稀饭钱够啦。”

二丫不屑道。

“二万多就多啦?

我还想赚二百多万哩。

大丫,不能停。

一停就什么都完啦。”

蓉容说:“我看书上不是有关于专利权的申请么?去申请一个婴儿衣服销售专利,那些个体户就不敢乱跟着卖啦,”

牛二瞟瞟她。

摇摇头。

“现在?

申请专利?

我看搞专利的那几爷子,自己都忙着下海捞钱去啦。

专利办公室早没有人了。倒不如找几个兄弟姐妹,去买了退,退了吵,闹他个名声影响不好,让顾客不到他那里去,包灵!”

老爸瞅牛二一眼。

“溲主意!

说正经的。

二丫呀!

我看不如还是在样式和价格上下功夫。

对了。

我再找朋友弄几套最新款式的婴儿服式给你,你也可以多和大丫头就本市及本地区的天气特点,婴儿保养等方面,多商量,开动脑筋,弄一些特色的婴儿服出来,占领市场,才是进行竞争的最好办法。”

姜,到底是老的辣。

与老爸一席话。

胜读十年书。

二丫牛黄喜孜孜的去了。

话说那二丫头。

虽身在工人家庭,却从小聪明伶俐,心灵手巧。原本一直碌碌无为的平凡,渐渐就遮蔽了内心的灵动。如今,被生活逼上梁山,为了活下去,豁出去了的二丫,奋勇而起。

竭尽全力。

为了小敬。

也为了自己。

二丫的聪明才智。

恰似那深山里掩藏的珍珠。

于一场山洪无情的冲刷中。

露出了璀璨的光芒。

二丫和牛黄商量后,更是使出了惊人之举:

其一,租了老房底楼从没住过人的储藏室,经周伯黄母黄父费心打扫后,招了三个农村小姑娘住进去、管吃管住,储藏室就成了她们的寝室兼生产室。

每天的工作就是临窗而坐。

挥动勾针照图勾衣。

月底由二丫发工资。

每人每月200---300元不至。

其二。

自征得三楼那位热心的纺织业画师的同意:要他兼做二丫店子的画师,专门设计和勾勒新款式婴儿服饰,每设计成功一种款式,画师得其一定分成。

其三。

请老房四层楼的所有邻里。

凡有兴趣勾勒加工婴儿服饰的婆婆妈妈们。

都拿起勾针来。

无事多勾。

有事少勾。

忧郁时不勾或少勾。

高兴时多勾或连续勾。

只要保质保量,二丫均按每件用线成本加补贴予以收购。

    如此,三个月后,样式新颖,各个季节专用,各种体质专用的婴儿服饰,陆续在“丫丫婴孩衣织店”上柜销售,又引来许多回头客。

仿造者们这下傻了眼了。

小农经济的思维方式。

小农经济的经商方式。

让他们在无师处自通。

初具经济市场协作运作能力和销售能力的二丫牛黄面前。

灰溜溜的败下阵来。

不过,仿造者自有仿造者的特点,见势不对,迅速撤退,大干快上,重振鸟风;于是,卖小面的,又继续卖起了小面,;卖洗发水的,又重新卖起了洗发水……

待二丫的“丫丫婴孩衣织店”。

终于渐渐走上正轨。

生产、销售与回款量等。

都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稳妥的地步。

身兼二职的牛黄。

才得以慢慢抽出了身。

   此时,已近年尾,喜怒哀乐的87年在浑厚的西北风中,正渐行渐远;新的一年,伴着变幻莫测的各种传闻,在遥遥的地平线上露出了越来越清晰的面容。

   新年刚过。

宋老板又来了。

   此次,带了一大帮子人。

兴师动众。

招摇过市。

与去年的低调和销声匿迹,刚好相反。

牛黄汪云汪霞和三徒,奉马抹灰之命马前鞍后的一阵好忙;反正国营商业风声鹤唳,风雨飘摇,除了照常的业务,也没多大的事儿。

整个国营商业企业。

早已被各种不同版本谣传包围。

人心涣散。

今不如昔了。

生猪,照宰。

市场,照供。

可原先根本看不到的农村个体肉摊子,却如雨雨后春笋般的林立,在各农贸市场或路边或租房销售,以低成本和优质服务,迫使着国营食品公司,极不情愿地一步步退却。

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

又一次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重演中国近代史。

如此。

似乎连最后的面纱和后路。

也没有心要保持和顾及了。  

所以,马抹灰要牛黄一行人去照顾宋老板一行人,牛黄们爽快的答应。牛黄很快发现,宋老板此次心不在肉食品上,倒是对大片大片正在拆迁的房屋有浓厚兴趣。

众人忙忙碌碌二个月后。

宋老板对马抹灰最后摊牌了。

   这是一个春暖花开的下午。

蓄谋已久的宋老板与不知内情的马老板,最后一次坐在一块。

   宋老板仿佛漫不经心的说。

“马董。

‘共赢’商贸我准备让给你一个人做,我要干点别的。”,马抹灰一楞:“怎么?宋总又开玩笑了?”“不是玩笑,而是实话。”

宋老板正色的说。

“中国的住房制度将进行根本性的改革。

以后。

公家分房再没有了。

住房必将会全部纳入商品货币化。”

    马抹灰和牛黄都不由得立起身。

哦,这倒是个惊天消息,改革开放政策里的一个重点。

   “真的么?”

   “放心,我说了就不会假的。”宋老板不屑一笑:“我退出‘共赢’商贸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嘛。”“那,那笔款子?”“不慌,我会付的。”

去年宋老板来时。

二人就商贸公司追加投资。

扩大经营范围等诸多事宜。

达成了共识。

为此。

双方各增拨款二百万。

当时,宋老板说自己还没回广东,请马老板以借他的名义先一块垫付。对方是老朋友兼合作方,这自然不在话下。

   可现在宋老板一退出。

这一笔记在他名下的增拨款。

就成了麻烦。

   钱。

是马抹灰自个儿出的。

出资增拨书上,却是宋老板的名字。也就是说,如果宋老板现在找马抹灰要这一笔款子,马抹灰是一点说不清楚的,只有给付的份儿。

   住房制度是不是真的要商品货币化?

现在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必须让宋老板退回这笔百万巨款。

马抹灰和牛黄心领神会的交换一下眼色。

马抹灰仿佛十分不好意思道。

“我倒不是催讨,宋总不要多心,只是公司近来有些吃紧,你看,能不能?”“上次那笔款子,还没付人家帐哩,人家催了多次。董事长。”

牛黄在一旁演戏配合。

   宋老板淡淡一笑。

“皮包!”,

   坐在他左边的汪霞。

立马递过他的棕色大拎包。

宋老板接过。

取下眼镜架,眯缝着眼睛,双手盖着,很快打开了皮包上黄澄澄的密码锁。

再将皮包递给坐在他右边的汪云:“三号影件。”汪云麻利的在包内厚厚迭迭的文件中略一翻腾,就取出来交到他手中。

   整个过程熟练老道。

仿若跟随宋老板多年尽职的女秘书。

看得牛黄和马抹灰目瞪口呆。

   马抹灰接过宋老板递给的影件一看。

顿时脸色灰白。

呐呐不能自语。

   牛黄感到奇怪,什么东西能让江湖上混战多年的马抹灰,如此狼狈不堪?他冒昧斜睨过去,原来是‘共赢’商贸自与宋老板合作以来的经济细帐,笔笔列着,款款写到……

嫌了多少?

亏了多少?

偷漏税费多少?

经手人亲笔签字云云

一一细细在目。

   “马兄,呵呵?”

   “宋老板,呵呵!”

   “呵呵,呵呵,呵呵!”

二人大笑起来。

   笑罢,马抹灰怨毒的眼光,扫过汪云,留在汪霞身上:“汪霞,你怎么?”宋老板伸手搅住了汪霞的腰,另一只手则故意挽着汪云的粉颈。

“呵呵,忘了告诉马兄。

汪霞与汪云。

如今都是我聘请的事务主管。

今天,二姐妹是来给马老板辞行的,是不是呵?”

   姐妹俩点头。

   牛黄和一边的三徒,像看一幕荒诞剧,看得云里雾里,稀里糊涂。

   只有马抹灰心里最清楚,与宋老板的合作,自己在其中做了多少手脚,吞了多少昧心款;没想到,最终的解铃人还得系铃人。

费尽心思的结果。

是自己拿自己的钱。

转了天大一个圈子。

   还是那次在马抹灰决定扶王书记或江科时。

这对姐妹花就入了他的法眼。

没费多少周折。

汪霞先上了他的床,成了腰缠万贯,雄心不已的马老板小情人;待马抹灰有些玩厌了她,将眼光转向汪云时,宋老板来了。

   宋老板何许人也?

眼光一撩。

就知道那个颇有野味感的汪霞。

已着了马老板的道儿。

于是。

便借外出调研考查之机,立马下手,不出几个回合,一张有着六位数存款额的银行卡,就将国营商业企业的团支书和真正的处女汪云,搅于了自个儿怀抱。

是从姐妹花嘴巴里。

宋老板知道了马抹灰背着自己搞的小名堂。

不过说实在的。

马抹灰偷改帐目截下的那几十百把万。

对宋老板来说不是大数目。

宋老板感到不平的是,自己还作古正经想先当当好人,没来得及玩玩,没想到这老头倒先玩上了;行,来往不即非礼也!即然你想玩,就陪你玩上几下。

这一玩儿。

就把马老板的秘密细帐。

丰饶可人。

又野味十足的小情人,一并玩到了自个儿手中。

出身豪门。

见多识广。

身处经济体制改革开放最前沿的宋老板,到底技高一筹。

马抹灰与汪霞,宋老板与汪云,马老板与宋老板,宋老板与姐妹花,姐妹花风光旖旎的对宋老板,再杏眼圆睁地对马老板,端的个,于无声处,捉对撕杀得烟雾弥漫,人仰马翻……

就瞒着三徒!

就瞒着牛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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