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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诗、出名与快活
作者:任芙康  发布日期:2018-10-31 13:19:14  浏览次数: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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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1.jpg文学的勾引,非常害人,它往往给予美好的错觉,让人产生生活的依赖。一旦上瘾,才慢慢发现,文学原本一副真实、具体的担子。上肩才觉出趣味有限,甚至走着走着,还给添上莫名的焦虑,让你品尝种种苦不堪言。而且,越是有才华的人,有激情的人,越是使劲往里拱。如愿之后,才华、激情往往被调教成偏执与缺心眼儿。许多年前,《文学自由谈》刊发一篇文章,拉出当时一百零八名活跃诗人,逐一画像,且以打磨为主。结果,所涉对象倒无反应,编辑部接到的十数通电话,全是落榜诗人气喘吁吁的国骂。文章让诗星们从“一百单八将”出局,骨子里的敏感、脆弱、自卑,发酵为真实的野性,而抹光以往扭捏呻吟的诗性。往事让人萌生叹息,诗人队列太过雄壮,此刻对卓越的男性诗者,暂且略而不计吧。<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忽忽f2.jpg兴旺的诗坛中,女性尤其显眼。福建舒婷,凭着《致橡树》《这也是一切》等几首短诗,一夜之间,在中国诗歌江湖混出了大名鼎鼎。沉鱼落雁的舒诗,没有一句疾言厉色,而对读者心灵的拍击,超越无数披头散发的呐喊。骨子里的忧郁、血液里的浪漫、灵魂里的哲思、生命里的典雅,这套系列配备,为舒婷独有。不仅在当时,就是在而今,依然紧俏、稀缺。回看四十年诗歌园子,盘点女性领地,舒婷长青树,无人可比肩。 ;"

f1.jpg诗人舒婷过了若干年,伊蕾出场。《独身女人的卧室》,一个膨胀欲念的符号,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组诗十四首,每首末句的“你不来与我同居”,以赤裸的呼唤,将种种情感病痛,诸如欲望、幽怨、无助、绝望,痛快淋漓地宣泄一尽。所有诗行,无任何标点,繁复的含义,全凭读者自己领悟。但实际上,智慧的诗人,已然标示出大功告成的句号。不愧为“短、平、快”高手的她,扬名不久,毫不恋栈,决绝地掩埋掉诗人身份,任由绘画的痴迷,吸附走自己生命的激情。没有了伊蕾的诗坛,效仿者众,且花样翻新。“师父”的诉求由“弟子”器官化,器官再被形态化。后来者企望的,是充当更彻头彻尾的女性“代理”。但所有的折腾无效,顶多搅拌出杯中水花,均未翻腾起伊氏般的大浪。

从此,女性诗歌归于实质上的平淡。而且持续得颇有年头,以致让众人习以为常。就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刻,余秀华亮相。那首成名之作,以久违的简洁,直面社会忌讳的字眼,将读者的眼睛晃亮。千里迢迢的辽远,被穿过;策马扬鞭的女人,直抵你。动词,带出干脆的节奏;情色,自有命中的体验。十几句的短诗,快意、凶狠、霸气,无一字费解,产生难以置信的魔力,将久已出局的f3.jpg女性气场请回来,牵引到大庭广众,铺展开堂而皇之的张扬。之后,余秀华的两本诗集出版,听说卖出了时下新诗的最高销量。这是很气人的啊。

气人不好。文学应该让人快乐。但这个“应该”,却经常大打折扣,有时甚至折扣得无理可讲。仍说女性与诗歌。成千上万的女人写诗,仿佛都能被尊为著名女诗人。但高级称谓与高级诗句相得益彰的,实在寥寥无几。前述三位女性,出落为诗坛顶级“成功人士”,羡煞无数写诗的同性,从旁睥睨着,溢出满眶醋意。抵达这一境界,其实比登天还难。一个作者走红、出彩,无论你是像舒婷的瓜熟而蒂落,还是像伊蕾、余秀华的歪打而正着,天赋、勤奋、运气、人脉,四者缺一不可。信奉孤注一掷的人,爱好文学,会爱得格外辛苦;懂得适可而止的人,爱好文学,会爱得异常洒脱。没有哪部文学史,空出页码在等你。我认得几位昔日的文坛枭雄,时过境迁,一看势头不对,便翩然跳槽,把玩别的物事去了。有时旧情难忘,做做文坛义工;偶尔心潮涌动,写写小小文章。没有奢望的日子,反叫旁人读出了心中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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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hardliangaustral@outlook.com2018-11-01发表
任先生好文!已转发至新州华文作协群和诗书画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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