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杀怒了。
“我说你们这帮小子怎么回事?
妈的,都是公子哥儿来享福的?
挑三拣四的不想干?不想干就给我滚,想干的多着哩!”。
几个女生吓哭了,呜呜咽咽的抱在一块抹眼泪。
派出所的徐指导员忙走过来,和颜悦色的安慰大家。好一阵劝说和比方,少年们才平静下来。随即,开始了一整天的培训。
牛黄们回到家。
已是天黑时分。
大伙肚子饿得咕咕叫。
上得楼来,牛黄见蓉容抱一本书伏在楼梯口旁的栏杆上看。
他瞧瞧蓉容,感到奇怪。
“不在家里面看书,跑到楼梯上借公用灯看,真节约哦!”
节后,肖母上班去了,一周回来一次;肖父好像在远方工作,不常回来。蓉容的姐姐到农村落户,哥在郊县工作,平时里,家中就只有正在读高中的蓉容了。
“才回来?”
“呵,才回来。”
牛黄没想到蓉容会先打招呼。
愣了一下。
接着问:“怎么在这儿看书?”
“不知是灯泡还是龙头坏了,弄了半天也不亮。”蓉容笑笑:“只好揩油啦”“来,我帮你看看。”牛黄豪爽的说。
“那太谢谢了。
不过,你吃了饭再修吧。
不急的,这么晚了还不吃饭,谨防得胃病。
得了胃病很难痊愈哟!”。
“真是医生的女儿!”牛黄想。
其实就一个小毛病,龙头用久了,锣丝扣口处有些生锈。牛黄找来细沙纸,稍稍打磨拭去微锈,通上电,顿时满屋光明。
蓉容高兴得笑了。
“哟,好亮呀!你真行。”
牛黄骄傲的一笑。
“小事一桩,有难事找我。”
“要得,要得。”蓉容满口答应,忙着在屋里找来找去。牛黄拍拍手,准备离去。
蓉容喊住了他。
“呶,给!”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递过来。牛黄急忙推却,蓉容却一个劲往他手中塞。
门口传来老妈的声音:“牛黄,干嘛?”
牛黄急忙跑出去。
老妈站在蓉容家门口。
疑惑的看着儿子。
眼睛一闪一闪的。
牛黄解释几句,紧走几步到厨房,急忙端起饭碗,他实在饿坏啦。周三端着碗走了进来,边嚼边问:“吃什么?嘿,又是土豆丝;来,尝尝这个。”
他把一筷夹肉片放进牛黄碗中。
“嘿,你干嘛?”
牛黄有些惊疑。
俩人虽然时常在一起边吃饭边聊天,但很少彼此夹菜让菜的。
牛黄认为,那是女孩子们的习惯。
咱堂堂男子汉,岂能如此?
“尝尝嘛,又不犯法。”周三惬意的大嚼特嚼,嘴唇上油汪汪的:“老爸夸咱有出息,今后我们一起捉坏人罗。你怕不怕?反正我不怕”
“我也不怕。”
牛黄点点头。
肉片让他无法抵制。
老妈进来了,关切的说。
“饭还是热的,不够,将就吃,多吃点菜就够了。”
周三招呼老妈后出去了。
牛黄揭开锅盖,只有刚刚一小碗饭。真是像老妈所说,只有多吃菜啦。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牛黄就感觉从没吃饱过。牛二的户口下到乡下后,常写信来告诉吃不饱,要求家里寄点粮票。
牛黄牛三正像老房的其他伙伴一样。
风中雨里,有如花海里的青草,节节向上直冲。
每月定量的粮票哪能够啊?
殘酷的岁月!殘酷的生活!老房的大人和孩子,都在艰辛中成长。
那边厢, 黄父正在和黄母拌嘴怄气。
丫头姐妹围着母亲抹泪,黄母气吁吁的边哭边数落着:“……我只以为参加执勤排好玩儿,一会儿就可以回家,让出他去长长见识也好;哪知天天要去,晚上还要出去抓坏人……
他那个样子抓什么坏人哟?
不让坏人把他抓去,我就烧香拜佛了哟……
再说,坏人有那么好抓的?
不一刀子捅死你哟,就算祖上烧了高香,积了大德哟。
死不了,伤残了你养他一辈子哟?”
“当初你不答应他去,就没得这回事?现在叫我怎么办?怎么办?”黄父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的,黄五胆怯的坐在床沿上,瞧着父母拌嘴,大气不敢出一口。
“不准去,不能去!”
黄母仿佛聚积了全身的力量。
几乎是吼叫道。
“你去找杜所长,把咱五娃的名退了,退了。”
“开玩笑,妇人家!”
黄父恼怒的盯住老婆:“你说退就能退?那天,我还代表红花厂革委在成立大会上讲了话的,鼓励大家不怕困难,为人民立新功……退了?哼,说得轻巧。”。
“你就怕你那个工宣队长的官当不成,有影响个嘛。”
“放屁,越说越不像话。”
黄父气得直喘气。
“你这样管娃儿,将来怎么得了?要害了他哭都来不及哟!”
邻里们都来了,有赞成黄母的,有说黄父的,一时,议论纷纷。
黄父一眼看到人丛中的牛黄周三,道:“牛黄,你也是执勤排的一个官了,你说说,报了名,宣了誓,发了红袖章,现在退出好不好?”。
“不好”
牛黄脱口而出。
“为什么?”
“别人会说你怕苦怕死,以后就没有人瞧得起你了。”
“瞧瞧,人家牛黄队长说得多好。”
黄父像得了天大的理,扭头对老婆和邻里们说:“我们已活了大半辈子啦,孩子还得活几十年,没人愿意自己的娃儿被人瞧不起吧?”
邻里们都点头称是。
又对黄母一阵好劝。
左劝右劝之下。
黄母到底松了口。
“不退也行,咱五娃要和牛黄周三在一起,凡事才有个帮衬和照顾,五娃才不吃亏。”“五娃和我就分在牛黄这一队”周三笑嘻嘻的说:“牛黄还是我们小队长哩!黄妈你就放心吧!”
“真的?”
黄母瞪大了眼睛。
破涕为笑。
“我早就说过嘛,牛黄有出息,这不是当官了吗?五娃努力,也要当官哟!”
在邻里们的注视下,牛黄感到骄傲极啦。
他无意中回头。
嘿,喜欢闭门读书的蓉容,居然也站在一帮小姐妹中看热闹。听到邻里们的夸奖,蓉容露出十分高兴的神情,让牛黄心情舒畅,容光焕发。
他一眼看见了老妈。
不禁一愣。
老妈正紧盯住蓉容揣摩着什么。
然后若有所思的向自己望来。
牛黄忙回过头。
假装没注意到老妈。
牛三挤了进来:“老大,陈星来找你,在厨房等你哟。”牛黄忙向外挤去,百般无聊依在床沿的黄五一跃而起,和周三一道紧紧跟在他身后。
临睡觉时,老爸拉住牛黄着力指点了一番。
老妈却不以为然。
“给人家跑腿嘛,哼,忙什么事嘛?”
“忙什么事?”
老爸望望她。
“现在不忙。哪来的以后?你以为日子就永远像现在这个鬼样,一天吵闹打杀的?早,好的日子还在后头哩。不信?不信你睁大眼睛瞧。”
老妈茬开话头。
问牛黄。
“我说牛黄你要注意哟。
人家肖蓉容才搬来,平时女孩子一个人在家,你串她家门邻里有闲话讲哟。”
牛黄愣了愣。
委屈的说到。
“刚才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我是帮她修灯泡。”“我知道、我知道。”老妈打断他的话:“我只是提醒你要注意影响,帮人做好事怎么不可以?人人都有个难处么。”
老爸望望老妈。
又望望牛黄。
无可置否。
黄母和丫头笑盈盈的出现在门口。
“还没睡?”
“没有,进来坐嘛!”老妈热情的招呼她们。这是老房人的生活习惯,哪怕夜深再晚,只要没睡觉,就不会关上家门。
牛黄实在困倦。
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黄母进门便没坐下。
只是亲妮的拉着老妈的手。
说了些不痛不痒的事儿。
未了,黄母拿出20市斤粮票送给老妈:“我家丫头多,吃不得;你家虎子多,别把他们饿着了。唉!这年头!”
老妈一阵推辞,千恩万谢后收下。
牛黄十分感动。
老房这些大叔大妈多好呵!
谁家有个困难,不是你来我往的救济,就是悄无声息的问候。
人在困难无助时,别说盼您慷慨解囊,哪怕嘘寒问暖一下,也会感动流泪,永记在心。
哎!我的老房的大叔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