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南方,家里就剩下我和妈妈、弟弟、妹妹。初秋,我们一家乘火车回到了故乡,一个叫吴村车站的小地方。
那天傍晚,我们下了火车,把行李放在月台上,列车呼啸着冒着白色的蒸汽离开了车站,向南方奔驰而去。我一直看着火车在暮霭里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小小的车站,德式建筑,厚重的候客厅的两扇高大的拱形玻璃窗像两只大大的眼睛。朴实憨厚的三舅已等在月台绿色木栅栏外边向我们招着手。我们出了车站,三舅抢过行李笑眯眯地说“姐姐,你们怎么才到啊!”妈妈说“晚点了”,然后问道:“老三,咱娘还好吧?”三舅说“就是腿有点不太好,都是被大队那些王八孙子民兵打的。每天天不亮还有去扫大街。”我隐约的从妈妈嘴里知道这是与大妗子有关。
三舅把行李装上了地排车,让我们和妈妈坐了上去,拉着我们出了车站,顺着铁路下边那条土路走着。这时一列客车闪着灯光快速地奔驰而过。然后一切又静了下来,铁路下那一长片白杨树响起了知了的叫声。三舅拉着我们向右拐进了玉米地的那条土路,月亮升起来了,路前边玉米地的上空漂浮着一团紫色的雾,旁边地里传来各种虫子的声音。三舅在前边一边拉着车一边吸着烟,烟火一闪一闪的。妈妈问着家里村里的事,三舅一会回头说两句,一会回头说两句。三舅说着大舅如何复原的,在家里如何吃不饱、如何在队里干活、大妗子如何对他不好、如何当得民办老师,妈妈越听越生气,愤愤地说道“熊娘们,不是个好东西,哪有那样对待自己男人的!”三舅在前边嗫嚅的说“都怨我多嘴,人家的事你就别管了。”妈妈生着气,沉默着不说话了,玉米叶子飒飒地响着。过了一会妈妈又问大表姐的婚事,三舅絮絮叨叨地说着。我躺在车上,一边听着妈妈和三舅说着话,一边看着天上那大半个月亮和和月亮旁边飘过的片片白云,天空一会亮了,一会暗了。我一听说大表姐要找婆家了,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出了玉米地,一个不大的村子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下面,偶尔从那里传来几声狗的叫声。三舅拉着我们进了村子,不知谁家的狗叫的很凶,不时的在大门后边挠着门,我们害怕地往车里面躲藏着。三舅偶尔与路上的行人打着招呼,有认识妈妈的就与妈妈聊上几句。走到村子当中,三舅拉着我们进了一座破旧的大门,大门里住了五六户人家,都是一家子的近人。中间一条小胡同,旁边都是低矮的残破的土墙,我们从大姥姥院子外走过,堂屋的门开着,从里边透出微弱的灯光,猪圈的几头肥猪低声的叫着。最后我们走进姥姥家的小院子,姥姥听见动静,端着煤油灯颤颤巍巍的佝偻着挪着小脚迎了出来,四舅也在后边跟了出来。妈妈赶紧下了车,上前扶着姥姥说“老娘,您受苦了!”娘俩落着泪来在屋里。姥姥指使着四舅说“四,烧锅去,给您姐姐们下挂面去。”不一会四舅端来几碗热腾腾的鸡蛋面条,三舅也和我们一起吃了起来。晚上我们和妈妈、姥姥睡在一个大床上,妈妈一直和姥姥说着话,不知不觉中我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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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夜归
作者:翟军 发布日期:2017-12-18 23:44:33 浏览次数: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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