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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失而复得的留念--阿拉斯加印象
作者:赵伟华  发布日期:2017-10-28 14:33:06  浏览次数:27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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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阿拉斯加是一个被鼓舞的仪态万千的绝世佳人,她袒胸露怀,张扬着浓妆艳抹,她踏着怦然律动的碎步,舒展柔曼温存的双臂,她迎接所有生灵的复苏和光临,并怂恿它们尽情欢乐,哪怕恣意妄为,也要不虚此生此行。

可聪慧慎行如我等却茫然无所知。我们生长在阳光特别关照、我们命名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各领风骚的亚热带、温带大地,无论从竖看的东西向半球,还是横观的南北方半球,万物生长接力赛般毫不中断地连绵,我们想象不出日照和时间都极端的地球两轴点,除了肆虐的冰雪和蠕动的北极熊、企鹅什么的,还有什么物(冰雪下水里生物暂且不算)可见可言。

或许地壳永无休止的运动将地球多数土地都裸露在北半球,五花八门的陆地物种以及相关文明就多生存于这一半,北极区也就比南级圈多了更多的已知生物乃至我们人类。散发人味的北极在我们人生必经的中小学地理课堂上就成了比南极占有更多时间讲解的一个章节,由此而知北极还居住着吃海豹不吃绿菜也不害心脏病的爱斯基摩人。遥远的神奇,往年的认知,真如此吗?

时代挺进伟大的信息世界,连人的衰老也重新定义。在返老还童的路上,在旅游业高招儿广而告之感召下,读了几位驴友推心置腹的攻略妙计,我们扑向了概念中的北冰洋和太平洋合力捧出的阿拉斯加极地半岛——号称美国第一大洲,却与本土分离的飞地。

一、 必需精打细算的金钱之游

说到此必须向不必此的人们致歉,以乐趣为先,结合少许知识,结果既契合自家经济又减少对脆弱的自然风景、单纯的野生动物的冒犯,这一步不能不说必要。量力而行,在尽情享受之后,请心生骄傲。

七月十七日,两经转机后,美国空航经济舱将我们夫妇送抵阿拉斯加最大城市安克雷奇的机场。已是晚上九点钟,可晴空万里迎合我们来自东半球的悉尼时区——午后四时,不正是澳国中小学生蹲完一天课堂回家撒野的时间么!且在步出飞禽走兽诸像占据显耀位置的机场厅堂前,我们迫不及待穿回悉尼的冬衣,同为十度的气温,南半球的澳洲正熬冬,而此地却为阳光灿烂的夏季忙碌着。这冬夏日夜无别的通达,旅游不菲的费用,促我们自找班车进城。

压在行李箱下的车轱辘顺畅地转悠,不消几分钟,旅客就到除了私家小轿车其它中大型客车都能停泊的公交站。几拨路人领着各自行李胸有成竹侯车,我们则放下东西捏着预定旅舍的地址跟各路站牌比对并求助于人。很快就被指向十来米外最头的一个公车点,一位知性模样的中老年白人引领我们,热情得不行,不跟了去绝对误大事,因为进城的最后一班车即将驶来,尽管此君满嘴酒气但口吐警言。在等车时,另一位身着油渍工装的胖乎乎胡渣男也散着酒味力证这是最正确的进城公车站台,还添油加醋道,六十岁以上者,只需半价乘坐;他拍胸脯伸食指指人:若到不了,他——那个知性酒男——负责你们到底。

一辆白色带蓝绿二道的半旧公共客车停在我们跟前,行李稳稳当当“滚”了进去,司机直接跟物主收钱:你俩,每人一元,箱子搁那边,请。

统共两元!机场连接市中心近半小时车程的出租车资约二十五美元,公交车每人二元,我俩享受半价,果然!

乘客寥寥的车厢里,两个好心肠醉君自去打瞌睡,前单人座上的中青年白女乘客转身来笑眯眯问道:“您们从哪儿来?”我打量她露出丰腴胳膊的紫色短袖T恤,回应她夏天的热情——出机场以来所见,数她衣衫单薄,“澳大利亚悉尼。”“呜嗷,那是座大城市!打那儿来的,呜嗷!”

“您去过?”满怀好感回问她——大大的好感,这是我记忆里唯一由衷赞叹悉尼城“大”的国际人士。

“没有,我哪儿都没去过。”她略微低头去看自己的前方,为不曾旅游的生活忸怩不安,“我却听说过悉尼!”

“欢迎您去!悉尼的沙滩很多。”

“呜嗷!嘻嘻!”

后来,我们在加拿大洛基山脉活泼玲珑的贾斯帕城相逢一对多伦多华人中老年夫妇,在交换了对祖国时局的看法后立即被惊呼“总算遇着了知音”,而知音居住在澳大利亚,立马被排在美国一、加拿大二、澳洲三的位置上,多伦多人和我们都流露出隐秘的各自的惜三情怀。

就是给排比到最末,那又怎样?“呜嗷!嘻嘻!”我们也笑着告别了那对可爱的同胞路人。

当悉尼远客顺利而又失望地站在安克雷奇市区最便宜的旅社门口,尽管它背靠一座高大新的星级酒店,交通如此方便,一斜水泥本色的梯级却再次令主劳力老公的老腰腿打颤。在设于二楼的接待台前,扶着病腰的我指着行李箱向长相秀美的接待小姐大吐苦水:网上订房怎么就没注意这楼没电梯呢?

“我会帮您们的!”操一口纯正英文的她熟络开好单据,递给我们房卡,起身离开柔软的皮圈椅,那苗条婀娜的身姿招徕个把壮士来搬两件箱子可不要太容易……但是,攻读硕士学位的波士顿小暑期工连个准备动作都无,拎起一件机场标磅二十一点三公斤的箱奁就往顶楼上跨,一时,空手折回,逮住十九公斤的另一件再往上攀,“哎哟呵!”老公的京腔调咋呼而出,那白人姑娘啥都没发生般站回到惴惴不安的我俩跟前“娇”喘:

“您们,订了明天的旅游,活动,苏珊女士会按时,开车来的,您们,睡个好觉!”

当我们躺在整洁舒适的床上,已近半夜十二点。千里迢迢地大旅游,只愿夜晚睡好觉。帘外天空依然明晰。

四天后,在北美洲最高峰迪纳里山国家公园的门口,有位面熟的高个头白女孩从躺身的木椅上坐起亲热地招呼我们,同时也背上超过头顶的行囊准备上路,老公不忘夸赞她飞行技术级棒,头天,我们才随她上天,俯瞰迪纳里耀眼的冰雪长峰,而由这地面六千一百九十三米制高点牵引幅员辽阔的褐、锗、黑、明黄、奶白、青绿、银灰等等色面,既独立又天丝和缝连成苍茫山川冰原的条条七彩衣裙,仙女起舞般,委实玄妙奇幻,印画飞客心扉。女孩却以鼓圆的黑眼、合不拢的丰唇来探究我们的问候。夜晚回到驿馆——该区最经济的自助型小宿营店,再次与她意外重逢,方忆起正是安克雷奇小旅社的女服务员之一,来自匈牙利的大三女生,因与有十二年飞龄的阿拉斯加女飞行员兼飞行教练太过相像,被健忘的我们张冠李戴了。不得不说明一下,阿拉斯加特有的气候型旅游旺季所需人工,相当部分依靠世界各地向往原生自然生活的人们的贡献,无论眼前负重的匈牙利女孩还是为我们拎箱更上一层楼的波士顿姑娘,多少书卷气十足的年轻人,都极其情愿来这里零货币工作,只需得到一笔路费和免费的吃喝住,两个月内每周上足三天班,就可尽性四处自费游览。匈牙利女孩刚来一个星期,按盘算先来朝圣迪纳里峰,巧和我们的省钱途径,接下来的若干组四天,她还要负载去更多的地方,方方令她向往。

年轻人啊,姑娘们啊,我所掌握的语言尤其对美女的溢美之词如此匮乏又狭窄,在铁姑娘和娇媚娘之间,或超越之外,还有什么词可准确点出她们的风采?阿拉斯加太多美丽而独立的年轻女性,再不可以老眼光欣赏她们,即使善意的,也是心理的不敬啊!请戒之!

二、风景在目的地,也在沿途。

当决定出门旅游,人们至少对久居处或者称之为家乡的地方略感厌倦,因而渴望异域的新奇取而代之;而流浪在外,又会以已知情景为标尺去衡量陌生的一切,以极大满足生就的野心。还在抵达阿拉斯加各著名景点的路途中,窗外飞逝而过的房屋院落、树木花草、土石岩峰、海河湖泊,以及不可或缺的人文万象如各款桥梁公路车水马龙等等,无一不跟我们猛发洗脑功,除非人客窝在座位里闭目养神。窗外——飞机窗、船窗、车窗等等,警幻仙子总能成功揪住内里某位延伸的眼泡子可劲儿地照,完全视而不见窗玻璃的肮脏,将幅幅实景卡入相机,保住鲜美的瞬间。迪纳里峰区的航空之旅、安克雷奇到苏厄德的火车观光路程无疑为众景之最,经历了它们,你绝对相信画家笔下色系迥异的大红大蓝组合正是此处水光山色大自然之本貌;你方明白最出色的印象画派对于自然光色的变幻都束手无策于准确再现,因为准确的大自然本身就没有再现准确的打算。我凡夫俗妇更是只有傻咧嘴呆痴看的份儿,任脑子空着,让乡情荡然无存,“明镜本无台”也。如果散落于阿拉斯加落基山脉余峰周围的悠然自得的山地棕熊、驼鹿、驯鹿、白大角羊、 地鼠、柳雷鸟、野狼等等也巧入眼帘,那我等大活人也就剩下骨子里最原始的自然崇拜基因,绝对服从原住民因纽特人的萨满教规, 啃食野物感恩着野物对我族肠胃的无私奉献,最终将自己也化为野物,归奔去也。

因纽特人无疑非常伟大,很重要的一点,咋一见他们,不禁亲情四溢——和我们长相完全一个样。谁会拒绝和久别的良善亲戚重逢呢?一万多年前,他们先去了冰天雪地的冻土海疆,以黄种人特有的韧劲赢得这片天地的接纳和认可,同众多的北极动植物海生物等等生命生出默契的互动,当被称作爱斯基摩人,他们顽强抵制,即使全世界都叫开了,他们抗议不断——我并非吃生肉的人是真正的人,非爱斯基摩(印第安语:吃生肉的)人是因纽特人。

了解并修正以往地理课观念至关重要。

        安克雷奇午夜十一点,我流连在火车站后三明鱼回流产卵的必经河道船溪(Ship Creek)边。才是七月下旬,一些早熟性急的肥硕三明鱼已开始了它们命运最华贵也最悲壮的还乡之旅,在奋勇逆经人居处,必有遭遇。现在,一条由渔夫们凭直感排列的人线几乎斜切十来米宽的河道,因流通的海水落潮,河床裸露大半,滩涂尽现,淤泥滑溜得让几十号钓翁练就定功,钉子般稳扎河底,手里长长的鱼竿不停向剩余的水流——往往更加湍急——甩送几丈长麻线,片刻就拉一把,就有一条欢蹦乱跳的两尺多长的肥三明随线头出了水。渔夫只略瞧瞧,捏着金属钩抖动,三两把就还了俘虏自由,随后飞起一脚,将自由的三明鱼踢回滚波掀浪的水道继续去逆行上游养育后代,管自整理好渔具,开始下一甩。

浪费!浪费!违规了?都是原住民各族包括因纽特人,都有逮鱼许可;那嫌啥呢?我们不喜欢;为什么?因为是粉的;为什么?我们要银三明。你们好傲哦!

阿拉斯加傲夫将合意的银三明用更粗的尼龙长绳穿过鱼鳃挽了死结,另一端绳头就系在腰间,鱼儿扭动粗壮身体拍打滩涂,把黑浆污泥溅满渔夫的裤脚衣边,然后小狗般任牵着,要么在浅水里露着脊梁喘息反省,也陪主人再下一条,绳头的银鱼积多,主人好牛!

但这仅属小儿科娱乐。在当地博物馆,因纽特人等原住民的独特文化习俗得以充分展现,嗅着陈年潮味的观者只能向一只曾戳向巨鲸的鱼骨梭镖想象因纽特投掷勇士的剽悍和视死如归的气概,还有那十分金贵的孤傲,因为确实发现,无论现今从事何种职业,他们鲜明的硬朗傲气依然,在极端恶劣的天寒地冻冰封世界,活得下来的正是他们!

游览阿拉斯加大地,你甚至不用寻景问观,随时就有悍美惊丽呈现眼前。前往迪纳里山区,清晨六点多钟,我们精装简行就拉一只四轮可靠的行李箱去安克雷奇市中心搭乘长途班车,十分钟的平坦道路,空气清新迷人,那大巴半小时后才到,我们慢慢悠悠地走。老公时不时腾手举机一路乱拍。小街店的大招牌,挂了几盆鲜花的旧门面,诱人灌啤酒的熊像,以致路过市政厅前,在错落有致的鲜艳植物地垅躺倒一位睡姿松弛的青年汉子,因一件长袖蓝格绒衬衣下用雪白T恤连头发缠住,露出睡天使的祥和相,让我们双双留连,手机相机一起上,一心拍出多么艺术的人体造型如何跟体面气派的奶黄建筑、青葱绚丽的花园景致融为一体。这是创意十足的阿拉斯加!

安克雷奇市和以往我们游览过的很多天然城镇有着同样的洁净和静谧,连积年露天雕塑都灰垢难存。这尊安睡雕像还出色在它的温润品相上,不禁令客上前细观,连那身衣裳都活力四射,不免相互置疑,可是活人吗?直到睡美人——睡着的美国人——将鼓凸的肩头晃了晃,缩在悉尼冬衣里的围观者方惊惧不已:此人穿如此清爽外衣如何抵御十度左右的晨寒,且不管不顾睡在市政厅花园,不乏高明处,怎偏偏让两个赶早班车的外国游客撞见,测试谁呢?我俩开始紧张,私下四处看,好在有本地市民散步般行来,指望他好管闲事,如同生客初临机场必遇古道热肠之民,将睡错地儿的青年拯救一番。但来者不紧不慢,也就瞟瞟那睡君,飘然而去。睡者足登优质运动鞋,墩厚齿深的胶底直面十来米外的大马路,车来车往,三两个路人,谁也无关“路有冻死骨”,自候专人处理去。联想隔着白令海峡那端邻居、前阿拉斯加地主俄罗斯国,爷们喝酒就往仙儿里喝,又比不得跟冻土西域也有干系的古华裔李白,将仙儿感捋成诗歌唱将出,令自作多情如我者止不住自叹:果然心里有甚眼里就见甚,究竟是美好的阿拉斯加陶冶了游人良怀,连醉鬼也美成了景点。

由此一路游玩,一路移情联感,而痴者众多。迪纳里山里驾驶游览巴士的六十九岁的师傅,兼着导游,他内心深处源源不断升出对勇猛动物真挚的情爱,当头顶开叉长角如花枝的驯鹿——无论群还是个体——对前后夹驶而来的伸出无数人头的长方铁皮家伙毫无惧色,只顾及公路两边或山壁或崖端美味的苔藓,一阵好舔,两夹的汽车众人只得耐心耐性连话也不能大声说地恭候着,退休后来发挥余热的老司机犹将满车游客当孙辈叨念爷爷的絮语,诗歌式解说:我们不打搅它们/它们才是主人/我们旅游/我们只是路过/它们生存不易/永远在这儿生活。

至今回想,简直不敢相信确实发生过的感客之深。夏季的阿拉斯加生命迸发,游者如梭,因而商机勃勃。但忙于谋利的诸人和自利的兽类惺惺相惜,攻守同盟一般,致使具有复杂阴性的人类,浑身上下散发出动物的简单明了;而凶狠的动物大咖也报以憨态可掬的温顺——镜头已触犯它们的领地家园,还瞪着思无邪的黑眼珠,宽容地等你自觉离开,或索性继续掘土吃食躲蚊子。和我们一同乘坐狗拉雪橇的几位老者,八十岁上下了,搂抱雪橇犬崽不放手,一位退休老白领鼻尖触碰过小臭臭,嘴巴喃喃停不下,抹泪直冲大伙儿喊:“呼噜噜,呼噜噜,它跟我说话呢!”

作为为阿拉斯加招财进宝之主,甚至吸血肥蚊都有一百个不予生杀的理由。我们绕着胳膊肘鼓起的痒包,被告知蚊虫不仅是此地春季小鸟的美食,还是浆果植物花粉的主要传播者。如果你想听鸟儿歌唱,如果你喜欢吃地道的亚北极野蓝莓,见到你钟爱的山地熊,迪纳里山区徒步游小个儿领队指着山径上一小堆鲜红浆果——大多已瘪了,裂了,淌出血色渍液——骄傲地大声说:“这是今早一头熊留下的粪便!”所以,你在拍死蚊子前,良知发现,放过它们吧!

三、失而复得的留念

阿拉斯加奇特的长明夏夜让我们在游玩时间上得尽便宜,撇开风情迥异的世界边端之景,散发木香的小店、苍野客舍的窄道,都有稀奇供你饱览——除了睡着啥也不知的那几个钟头。以最简陋的方式完成吃喝洗刷采购给养等等日常操劳,以孩童过家家的心境博出创意,也是撩人心扉的游乐项目。尤其后来我们加入所谓资深旅行社加拿大落基山脉旅游团,被强求“团餐制”,既与当地民俗隔离,还常因等候三餐耗时过长错失良辰美景,这更令我们怀念阿拉斯加的自助行。随团途中,巧遇好几拨来自祖国自驾游的不算年轻的旅友,英文麻麻嘚,却更加充分享受了发达国家旅游业高度成熟的福利,不得不再次检讨自身一时的懒惰。但最要强调的还是,要想旅游境遇合符心境,还请平时坚持锻炼、强身健体。

迪纳里山道两旁、人家院落的草丛常长出满是浅紫、粉红小花朵围坐一柱的萤草(Fireweed),颇具油菜花型却是芝麻开花节节高,紫粉旺盛,摇头晃脑,连出一大溜或一大片花边花海。大背景是相连千里的青原绿山雪峰,即使阴天下雨,而阿拉斯加的夏雨稀松平常,皆因荒野空灵,即使一株萤草花开,也堪称灿烂,激客想象无限。渐渐觉察到此花越靠道路越碰人气越长得浓密,开得艳丽。读过中国古诗词的游客应当相信,古人将花比人爱花惜花并非仅仅文艺,同样野生野长,杂花香果似乎爱恋人类——不割刈它们的文明生物。要是从车轮滚滚的公路某侧缀满果子的灌木丛、紫粉的萤草堆里露出一张熊脸,又或磨叽出一对驼鹿母子,千万别见怪,你逛了阿拉斯加诸多郊野却没碰见它们,那才叫做怪,因为它们向来就不该离人太远。

我们的相机手机里装满了这类美妙的艳遇。在登上开往温哥华的邮轮前,我们在轮船起点站苏厄德小镇歇息,我们已经和曾经的法官、律师、教授、教师、工程师、企业主、经理、精算师、统计师、会计师、政府官员等等专职人员不同程度相处相交过,在深沉而平凡的阿拉斯加大地,人人自退光环,尽管印痕尚存。接待我们的旅店/饭馆服务员、售货员、导游、司机、调酒师,等等,如果多聊几句,他们的知识背景和经历便要大放异彩。一位从事中美贸易的兼职服务员,一边为客办理入住手续,一边眉飞色舞描述浙江工厂为他加工的商品卖得不好:“都我自己设计的,设计问题。”他轻描淡写告诉他的华裔房客,“我的生意还在。但我现在在这儿,我爱阿拉斯加。”而你要是在一位美国州级大法官近在咫尺的冷峻审视中咽下一份由观光列车提供的美味早餐,一定有助于你不幸官司打到了高级法院的将来,你会冷静思考这段特别人生。这位高冷人物几乎无法和由列车服务员随机安排的同桌共进早餐,亏得他优雅美丽的妻子和我们这对 “本自无教训” 的远方男女聊了几句,才显些胃口。这可是一对难容俗物的夫妇,却也享受着他们的阿拉斯加首游。火车观景露台,每一位乘客,无论长幼,拉家带口呼朋唤友忘乎所以,沉浸在驯鹿野羊秃鹰水獭甚至老熊出没的或沿海或钻山或森林或湿地变幻莫测之仙境,我们共进早餐的法官夫人握着锃亮的相机也来了。在美景飞掠的两个多钟头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野生动物的生态萌状彻底虏获坐客,人们竭尽能事,至少也起身直视窗外的恩赐,连孤僻的大法官也不列外。

在办好登船手续进入邮船的过道,我恍然发现拍了几千“玉”照、一路形影不离的相机不见了,一时慌乱无主。宁肯我人遗失此处也要这旧家伙安在啊!在寻觅过程中,我脑子里一幅接一幅拼命回忆幅幅图景,却悉数消失。虽有老公的大容量手机里的数千方,岂是吾心目这方水土的美和魅——悔憾惆怅,无可言传!

离开阿拉斯加本原,即使向东南沿北美大陆西边延续阿拉斯加游历,著名的哈伯德(Hubbard)宏大冰川就在前方,那晶莹剔透的幽蓝世界能令满船兴奋,我依然颓废沮丧。相较去年亲临其境的印度,那各色人文宗教稠密交汇因而令绮丽古国难免难耐的哄闹,相较前年入游俄罗斯,那成片白桦林秉持单一重势因而令辽阔壮景郁结窒息的凝重,阿拉斯加的自然随性与从容永驻一点一滴,眷顾一丝一毫。七八天的自助行程,我们与国无关,与世难争,再无任何政治杂痕的抹染,不论何人,心目中只盛满变幻的景物和顽强的生物。

直至从邮轮服务台领回失而复得的小相机,所有的记忆历历在目,我方释怀。

愿失而复得的留念永伴余生! 

2017-10-23

写后记:从阿拉斯加等地回来,一直挂着要好好写,就是写不成,因为见得太多太广,画面和念想纷繁,一时无法归笼。那里很多地方属社区自治,特别是原住民保留了更多的淳朴,商业气比美国本土甚至印度都稀薄,让人很舒服。捋了两个多月才写出,犹未达意。附一组照片:

山2.jpg

萤火草及迪纳里群峰

观光火车VIP车厢内外景(打肿脸也要坐进去!)

大鱼

鸟瞰迪纳里群峰

鹿.jpg

熊.jpg

阿拉斯加山地棕熊和驯鹿

“呼噜噜,呼噜噜,跟我说话呢!”

午夜钓鱼

五彩大地

海3.jpg

苏威德冰川行

哈泊德大冰川(11-12公里宽,部分属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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