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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我们的寻梦之旅
作者:翁友芳  发布日期:2010-09-01 02:00:00  浏览次数:2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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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当年的知青朋友都把下乡的地方称作第二故乡。二十多年前,也许我们并无眷恋的离开了,但随着岁月的流逝,思念之情却悄然涌上心头,因为我们把最美好的时光留在了那里,是不是该回家看看了? 去寻回我们青春的梦了?
    一年前,在澳洲中国知青联谊会的成立大会上,李秉文、王文祥和我,同在黑龙江爱辉插队的爱辉人相遇相识了! 一见如故的我们在一起尽情的回忆起那青春的往事,唠起了黑土地,唠起了黑土地上的人们,许多青春的梦在我们的脑海中呈现。不约而同的,我们都萌发了要回去看看,去寻找失落的梦的念头,我们相约,在冰雪融化、春暖花开的时候一起去寻梦。
    今年四月,我们相继飞回上海,在上海爱辉知青联谊会的热情欢迎和欢送下,热心的秘书长王建国也陪同我们,还有王文祥的太太小杨-虽然她不是知青,可她理解和热心的参与知青的活动。一行五人,开始了我们的寻梦之旅。
    爱辉是坐落在黑龙江省黑河市的一个边陲小镇,在黑龙江边,隔江相望的是前苏联的海兰泡市,一百多年前,丧权辱国的爱辉条约就是在这签订的,爱辉也因此被载入了历史。爱辉距上海八千里,当年要坐火车倒汽车,经过四天长途爬涉才能到黑河。由于时间有限,我们不能感受当年乘坐56次列车、三天两夜到哈尔滨的经历,改由坐飞机两个半小时就到了哈尔滨。但哈尔滨往黑河,我们则选择了坐火车,因为还想通过短短的12小时的行程去寻找当年的感觉。果然,一上火车,踏进车厢,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当年我们不也这样,三五成群的男女同学结伴回家探亲,一路上,男同学个个都表现不凡,争先恐后的帮女同学背行李,打水买饭,说笑逗乐,慢长的旅途似乎也在相互友爱中变的短而愉快了。不同的是,当年我们乘坐的是拥挤嘈杂的硬座车厢,而现在则是在舒适的软卧车厢。我说出了我的感受,李秉文会心地笑了,他说,“刚才上车时,乘务员小姐说你们怎么也不帮这女士一把时,我脸都红了”。气氛一下子轻松了,我们无拘无束的谈了起来,话题自然离不开黑土地。说到了大罕公路,大家都那么熟悉。当年因为地处反修前哨,修筑了好几条战备公路,最长最远的是大罕公路,几乎每个下乡青年都参加过筑路,可以说每段路基都有知青的汗水。想起当年,几十号的人马开进深山老林,在荒芜人烟的野地里,割去荒草,砍走灌木,搭起帐篷,用削去枝叶的树干搭成铺,铺上茅草就是床;中间一个大铁桶作成的炉子,成天烧着拌子;一到晚上,每个铺前都点着小油灯和蜡烛,我们趴在床前,看书学习、写信。白天我们奋战在工地上,用铁搞和铁锹硬是一点点的刨开了坚硬的山石,让路一点点延伸。夏天,蚊子小咬大虻咬肿了脸和手,那些吸血鬼吸足血都飞不动了;冬天,头上的汗水遇到冷空气,化成了霜,挂在眉毛睫毛和棉军帽沿上,男同学的嘴角也爬上了霜,身上的汗水浸透棉袄,成了冰陀,背上也是一层霜,一个个都成了白毛女和白胡子爷爷了。收工回到家,打来满满一脸盆雪,放在炉子上化开,大家你一把我一把的抹着脸,口中念着:脏水不脏脸,脏水不脏脸! 环境是艰苦的,但甘苦与共的生活却感受着人与人之间彼此的真诚。谈到尽兴处,我们不时发出一阵阵会心的笑声,忘了时间,直到隔壁车厢的人敲起了车厢壁, 乘务员小姐敲门叫我们轻声点, 才意识到影响了别人的休息。
  列车行使在兴安岭上,天边露出了鱼肚白,车窗透进了亮光,从睡梦中醒来的我们,涌到窗口,窗外一行行的桦树和柞树,一片片冰雪尚未化尽的黑土地,一间间未冒炊烟的农舍,这不就是日思夜想的第二故乡吗? 我们激动了,指点着窗外的大地,似乎已经闻到了泥土的芳香。王建国已是第三次回来了,可他的激动不亚于我们。他说,来之前,太太还认真地问他,你这么乐此不彼的去黑龙江,是不是有孽债? 吓得他赶紧声明,这是电视剧的情节,即使有也是发生在云南的事,我们那里绝对没有! 王文祥也是第二次返黑,他亦有同感,说这次送给太太的礼物,就是让她亲自体验一下他的感受。李秉文则深情的望着窗外,笑而不语。也许,他正和我一样,正回忆起那纯纯的,未曾表白却深埋心底的青春恋情? 从未见过如此景致的小杨,举着摄像机兴奋得录下了这北方的晨景。
    在黑河短短几天里,我们重新感受到了北大荒人的淳朴、热情和善良。从最高礼遇的接待到周到的安排,使我们置身于回家的温暖和激动中。饭桌上,酸菜猪肉炖粉条、小米、大碴子粥、玉米面窝窝头、韭菜饺子、还有大头咸菜,这不都是我们当年的伙食吗? 我们激动了,举起筷子大口的品尝着,怀念着过去那苦涩而带着甜蜜的日子。
    我们来到黑河粮库,李秉文曾在这里工作和生活了两年。抚摸着一堆堆的粮跺,拍拍一台台机器,李秉文的眼神中流露出的神态,那种亲切,那种留恋,我想肯定远比他创业几年置下的工厂机器的感情深。连陪同的黑河朋友也被感动了。
    我们来到了一片白桦林边,林前是冰雪融化以后露出的黑油油的秋翻地。我们雀跃了,如一群大孩子,欢奔过去,捧起了一把黑土,曾是机耕队员的王文祥深情的回忆起当年驾驶着拖拉机在一望无际的黑土地上翻耕着,晚上回到家,浑身上下除了会转的眼珠和白牙,都和黑土地混为一体了,想到明年这里将是一片丰收的麦浪,自豪感由然而升。我们跑进桦树林,剥下了一块桦树皮,忆起当年在寒冷的冰雪天,是桦树皮燃烧了自己,点着了潮湿的柴火,温暖了我们的身体也点燃了我们的希望;挺拔的桦树林,当年曾是我们一天劳累后,唯一能休恬的地方,纯情的少男少女依偎着树旁,互相倾诉着纯真的感情和梦想。李秉文说,我来寻梦了,我说,我仿佛就在梦中。机灵的小杨已经把摄像机的镜头对准我们,她说要把这青春再现的一幕永远留住。
    当我们与留在黑河的上海知青相聚时,那些自称已经“黑化”的插兄,给每个人斟满酒,按出生年月生日大小,以兄弟姐妹相称互相祝酒,略带醉意的我们就象回到了当年苦中求乐的时候,大家激动的干了一杯又一杯。晚上,我们又一起来到了卡拉OK歌厅,唱起了当年的知青歌,尤如时空倒转,一个个仿佛回到了青春年少,大家手拉手,唱啊跳啊,尽情抒发着我们的感情---- 对知青生涯的缅怀。
     与当年一起下乡的黑河知青见面时特别开心,分别二十多年,大家还如从前一样: (只是时间匆忙,一下子聚不起所有的朋友,我至今都遗憾) 大丁姐仍那么会关心人,看我穿的薄,硬把新织的毛裤让我套上;二申姐还那么逗趣,老把“悉尼”叫“印尼”;小冯姐说,要给我钩双袜子留作纪念;秀华一直陪着我,还是唠不完的知心话--------
    乡里来车接我们回各自的村,我插队是在最远最艰苦的山区。镇长亲自随车来接我,在颠簸的山路上,怕颠着我,司机稳稳的慢慢的开着车。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雪花,仿佛在欢迎我这个离家归故的游子。想到马上就要回到我曾经生活了整整九年的罕达气,见到离别二十多年的乡亲,心情不由激动起来。听说有上海知青回来,乡亲们赶来了,我说,你们还记得我吗? 大家拉着我的手,说,记得,记得,咋不记得,这不是阿芳吗,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你还会回来看我们。朴实的乡亲,没有多余的客套,但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出他们心中的激动。山未变,水未变,乡情更未变。乡亲们热情的接待我,丰盛的晚餐上,往事的回忆中充满了温馨。八十岁高龄的严大爷举着酒杯,颤颤微微的走到我跟前,混沌的老眼闪着泪花:“阿芳啊,你啥时再回来,恐怕见不到大爷了!”我赶紧扶住他:“大爷,您好好保重,我一定再回来看您!”不知是谁,放起了“常回家看看”的歌曲,大家和着歌声拍着手,哼唱起来。我含着激动的泪花,大声说,我一定会常回家看看的! 我还会告诉所有的上海知青,让他们都回家看看!
    第二天一早,乡亲们都来送行,当年把我当亲姐姐的秀梅抱着我哭出了声,含着泪花和大家握别了。真舍不得离开,真想多看看这熟悉的山山水水,沿着过去的足迹走走,乡亲们,我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要离开黑河了,火车站台上,当年一起下乡的黑河知青来了,相熟相知的朋友来了,匆匆赶来见了面却又要分别,大家都感到遗憾。冯姐说,下次来要在每家都住上一天! 当年我走时才七、八岁,现在儿子也已那么大的小军一家来送行了,小家伙手捧着送给我女儿的俄罗斯套娃,用刚学会的英文说:WELCOME TO HEI LONG JIANG (欢迎到黑龙江来) 我激动的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说不完的送别话,控制不住的泪水,我的心被真挚的感情装的满满的。火车徐徐的开动了,望着渐渐远去挥着手依依惜别的人们,我突然后悔我为何不把时间安排的宽一些,在黑河多待几天,与所有的朋友见见面,叙叙思念之情! 本想回来看看了却一下心愿,却留下了更多的思念和遗憾! 我寻回了青春的梦,却留下了今天的梦。我想,我会和王建国,王文祥一样,会一次次的回我们的第二故乡黑土地来探亲的,对于养育过我们,我们为之奉献过青春的黑土地,那份浓浓的感情是永远挥之不去的。。
    再见了,黑土地,再见了,朋友们,不远的将来,我们还会再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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