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央視的《金蛇狂舞戲曲晚會》中夾有一曲蘇州評彈《情探》。
《情探》是蘇州彈詞名家徐麗仙先生的保留曲目。詞曲哀婉,听也罷唱也罷,都能置身於故事情境之中,替曲中人物不平。《情探》是根據《王魁負桂英》改編而來的。書生王魁流落他鄉,一日遇風塵女子桂英,并跟其暫住青樓。經過觀察,桂英自贖從良,与王魁結為夫婦,并到海王廟盟誓。之後王魁趕考得中狀元,難抵誘惑,投身豪門。封銀二百,休書一封,絕情糟糠。桂英得信,前去海王廟哭訴,後自盡。閻王得知大怒,令判官帶小鬼跟桂英前去質問對證。桂英見到王魁,又生惻隱,以情感化。誰知王魁不識陰陽,不滿桂英前來糾纏,拔劍行兇。結果,王魁麽自然是沒有好結果。
梨花落,杏花開,桃花謝,春已歸。花謝春歸郎不歸。奴是夢繞長安千百遍,一回歡笑一回悲。終霄哭醒在羅幃。到曉來,進書齋,不見你郎君兩淚垂。奴依然當你郎君在,手托香腮對面陪,兩盞清茶飲一盃。。。。。。
好個“兩盞清茶飲一盃”情到此處,着實傷心。餘下的詞句便録不下去了。這次,余派老生王珮瑜王老闆在晚會中反串彈詞《情探》,身襲長衫,手執折扇,手勢不多,但得齊白石畫法,簡練傳神。若不是伴奏琵琶數多音大,其雅糯的音色估計會更加攝人心魄。情感之注入也拿捏準確,持盈不溢,并未如子胡感其情濃而洒淚鍵盤,不能自已。後兩句被王老闆幽幽唱來:“奴推窗只把你郎君望,不見你郎騎白馬來。”可惜音未至樑,便被接下來的節目驅散。叵耐央視無禮!
徐麗仙先生的“麗調”以曲調幽美著稱,不管是歡快,還是哀怨,唱來都能讓人為之動容。麗調汲取了彈詞大師蔣月泉先生蔣調的精華。說起蔣調,一曲《杜十娘》也被廣外傳唱。
馮夢龍筆下的杜十娘,和《情探》中的焦桂英一樣,都淪落風塵,都看錯了人,都結局悲慘。杜十娘在青樓混跡多年,在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之後,二話不說便贖身從良。當確認願望只是願望,無法實現時,怒而沉箱,繼而沉己。撇開其投水背後的道德與文化背景不說,單挑負心一事來論,讀書人的名聲確是被糟蹋得不堪入目。
常言入錯行,嫁錯人。如今時代很少束縛,入錯了可以跳槽,嫁錯了可以重來。或許因此負心二字失去了以前的份量,不再沉重。當然有一種負心超出了男女的情感範圍,是對我們文化的一種負心。它很沉重,但常被不明就里者視為時髦,也跟着起哄。這些倒鮮有讀書人去干。雖恨此廝囉唣,但大可不與計較。
春已歸。歸字二訓:歸來;歸去。希望負心漢同殘花敗葉歸去,讀書人與真情真知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