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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与和解
作者:海曙红  发布日期:2017-05-28 10:36:39  浏览次数:3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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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告诉我们,英国航海家詹姆斯·库克船长在1770年的探险中“发现”了澳大利亚东部,遂宣布为英国的囚犯流放殖民地。发现一词用了引号,是因为早在欧洲殖民者到达澳洲时,土著人就已在此生活居住好几万年了。当1788年阿瑟·菲利普船长率领的第一舰队带着囚犯由英国抵达悉尼时,澳洲大陆约有30万左右的土著人,但殖民当局却宣称这片土地“尚未并入任何国家的辖区”,即它不属于任何人,因此,殖民者先是驱散赶离土著部落,继而剥夺并占领土著人的土地,最后把土地“分配”给服完刑期的流放犯人。后来由于欧洲人大批向澳洲移民,因土地与生活资源的纷争,使许多土著人死于冲突或沦为苦力,大部分土著人失去了肥沃的可生存的土地被赶往不毛之地,更灾难性的是欧洲移民带来了大量疾病,致使没有免疫力的土著人染病身亡,据1933年的统计,当时澳洲土著人只下了7万多人。

初读这段历史时,我总是不明白为何澳洲土著人不坚决反抗。注意“坚决”二字,土著人当时是反抗了,但还是被赶走了,赶到别的地方去了,虽有流血,但没战争,不象美国印第安人或是新西兰毛利人都曾为了捍卫自己的土地而与白人发生过相当规模的争斗,给人感觉澳洲土著人比较与世无争,他们好象更崇尚大自然,被外人赶走也罢,自我放逐也罢,他们总能找到更适合自己生存的地方,他们能与土地对话,却无法与白人至上的社会沟通。

后来书读多了就知道殖民这段历史是白人写的而不是土著人写的,殖民早期有许多大规模强占土地滥杀无辜的事件都没有好好地写进历史中。事实上,各地的土著人都曾拿着棍棒长矛飞镖等武器对着白人发出抗议,也曾以游击战的方式袭击过白人,只是他们的原始武器根本敌不过经过工业革命武装起来的、有钢枪钢刀在手的白人,最后只能被迫退让或是遁入丛林沙漠。正如有的学者指出的那样:历史反复告诉人们,土著人未作坚决抵抗,这是错误的。

早在1788年英国把澳洲变成殖民地以前,澳洲这块大陆上就存在着丰富的土著文化和土著艺术,自从欧洲白人殖民澳洲并在各地建立定居点以来,土著人的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他们历经种族冲突、流行疾病、驱散异地等事件,但他们没有被赶尽杀绝,他们的文化没有被淹没毁灭,他们在荒凉之地照样生存,他们的文化在不被白人社会接受的年代存活延续了下来。2017年是澳洲土著获得公民权50周年,这些土生土长的土著人在这古老大地上生活了5万年,自欧洲白人200多年前登陆后受尽了歧视和不公的待遇,所幸他们文化的老根犹存,艺术的枝叶仍繁。

澳洲土著艺术植根于土地,他们古老的智慧来自大地,1970年前后,土著艺术的近代史开始与白人殖民史对话,土著人继续以各种方式表现自己文化中的传统和梦幻,年轻的土著前卫艺术家则用当代艺术手法来表现历史事件和社会现状。对当代土著艺术家来说,绘画也是一种政治行为,表明了他们对土地的权利以及强烈的文化取向。小罗伯特·坎培尔是当代土著艺术家中瞩目的代表人物,同时也是社会活动家,他一生都在为争取土著人对土地的权益而奋斗,尤其是用艺术作品表达土著人对土地的执着,他的画带有政治色彩,显示出一种强烈的抗争性。坎培尔有许多作品表现历史事件与政治冲突,他画过土著人的帐篷使馆,也画过土著人死于牢囚的悲惨,他的画就象是纪录片,记录了当代土著社会生活中的一些重大事件。1972年,土著人在当时的堪培拉国会门前支起了帐篷,在自己的领土上设立了大使馆,并要求政府归还本该属于土著人的土地。他作画时把帐篷突显在画面中央,表现出土著人的生存困境和斗争权益,帐篷亦成为土著人存在的一个视觉符号,在帐篷前后有土著人的抗议,也有白人的镇压,冲突场面对比十分鲜明。

历史上冲突的一页既不应忘掉也应翻过去。坎培尔在政治和艺术上均有建树,1970到1980年代这段时间,澳洲各地都有土著人以及支持土著人的白人和平抗议活动,为了土著人与白人之间的和解,坎培尔本人也成为土著人争取民权土地权极为有影响的代言人。他所画的《澳大利亚国徽》,从视觉形象看是众所熟悉的盾形纹徽以及守在左右的鸸鹋和袋鼠,从政治意义上讲这也是一个和解的符号。坎培尔的画为这个现代符号注入了新的诠释,鸸鹋和袋鼠

作为国徽上的动物符号是有特殊原因的,在澳洲大陆众多的动物中,只有鸸鹋与袋鼠这两种动物不会倒着走,它们总是奔向前方,因此这个符号具有积极性。历史已经过去,在记住历史的同时,人和社会都要向前,向前而不是后退,况且历史也不可能后退,只有向前才有进步的意义。

坎培尔在1979年画了一幅以《袋鼠》为名的画,袋鼠直立着,张开掌心,袋鼠在此代表一种蓬勃自由的精神,深深根植于土著人心中,向往着重新献身于这块神圣的土地。手掌张开,在传统的土著社会中是一种表示信任的标记,此后在许多政治社会运动中被广泛使用,并在澳洲多元文化社会中达成共识,即表示各种族社区之间的和谐相处。坎培尔希望创造一个美好的局面,他的画以明快的色彩和动感烘托出充满活力的土著精神,他希望在土著文化与白人文化之间、在过去的殖民社会与当代社会之间架设一道可以沟通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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