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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又到水仙花義賣日
作者:林健  发布日期:2014-02-24 15:57:39  浏览次数: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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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8月24日,澳洲的水仙花義賣日。眾多熱心的義工或癌症病患者坐在商場內的義賣桌旁,手拿一簇簇鮮豔的水仙花,神色凝重地略帶悲戚的嗓音,向行人宣解水仙花日的意義。這種場景無數次在我腦海裡再現,如蒙太奇般不斷在我眼前展示,思念已故癌友之情油然而生,令我惆悵,悲戚難以自製。欲哭無淚。不少曾與我一起抗癌的病友,雖經過殘酷的治療,忍受精神與身體的折磨,最終還是走了。每當憶起他們,心情不能平靜。水仙花綻放時,的確鮮豔誘人,但每當清晨或大雨滂沱後,我卻看到了雨後的水滴或清晨的雨露,雖輕猶重地壓在那幼弱的花蕊上。花蕊似在呻吟,似在掙扎和無奈。曾經花香誘人的水仙,有的經不起殘酷的摧殘,永遠枯萎;有的揮去了壓在蕊上的水珠,在陽光滋潤下,又堅強地綻放花香了。這就是癌症病人與癌魔鬥爭的寫照。也就是澳洲選定水仙花為抗癌的標誌的原因。
       我多次參加由維省新生會組織的水仙花義賣。這些年裡,當我站在那義賣水仙花的攤位旁時,憶及那些曾一起參加水仙花義賣現已故去的癌友們的音容笑貌,不禁浮想聯翩、思緒萬千。回憶第一次在Richmond Plaza參加水仙花義賣的情景。那天天氣特冷,病人只有我和小古兩人,那時她乳癌復發,剛做了幹細胞移植手銜,拖著疲憊的身子,由丈夫陪伴著,向行人宣解義賣的意義,她的“I am a Cancer Patient—(我是一個癌症病人--)”在寒風中飄忽的微弱聲音,至今一直在我耳際迴旋。第二年在Box Hill Market 義賣時,她已與世長逝了。這次,預後並不好的小錢、老趙抱著極度衰弱的身子也趕來參加義賣。小錢乳癌已復發,全身轉移,為了掩飾自已衰弱的身軀和疲憊的精神,她精心作了打扮,穿上最喜愛的時裝,在人流中不停的走動;年愈花甲的老趙腸癌轉移到肝區,疼痛難熬,全身乏力,也堅持來到現場。不久她們也都離開了我們。之後,每年水仙花義賣都在華人較集中的Box Hill 商場進行,同樣,那些與癌症抗爭的勇士也都不顧病重趕來參加。癌症已擴散全身,曾熱心教授我們郭林氣功的孫老師,在PETER MC. 癌症中心檢查的間隙,要求丈夫駕車帶她趕到Box Hill來。她氣噓噓地坐在義賣桌旁,不能做什麼,但她的到來,給了我們一種力量,一種鼓勵。大家無不為她的行動所感動。不久她也去世了。之後每逢八月,每次在BoxHill Market 義賣時,參加水仙花義賣的人不斷增多。水仙不懼寒風凜冽摧殘,年復一年地茁壯地綻放著。
       癌症患者的心態永遠是很糾結的。當他們治療後取得小小好轉時,則會露出自我安慰的笑容,那是種苦澀的微笑,包含著常人不能理解的勇氣與痛苦,他們心知肚明,這些微不足道的好轉,可能僅僅是短暫的,曇花一現的晃過,卻足以給力他們一絲安慰與生存的勇氣;當他們彌留時的淡然,又是鮮為人知的內心無奈與掙扎,我曾見證病危患者,強制有淚往肚子裡流的恍惚,寫下了身後的囑咐;更有不少年輕患者,放不下年幼的子女與曾經為生存拼搏而未了的事業,賭咒命運的不公,憤憤地離開了人世---。一幕一幕令我心酸、令我悲戚,永遠無法釋懷!特別在八月水仙花日時,勾起我對已故癌友太多太多的思念與悲戚的追憶。
       走過羅先生的家門口,不由自主的朝門口張望,似乎看到一個瘦弱的中年男子走出家門笑嘻嘻地向我招手。八年前患的鼻咽癌現在又復發了,長期電療導致他吞咽困難,每頓飯都必須一點點往咽喉內裡硬塞進去,一頓飯花上常人好幾倍的時間,飯後已是精疲力盡,但只要稍感輕鬆,一個樂天派的他又會出現在人們眼前。一次外出旅遊時,他的雙眼因電療難以看清遠處景物﹐身體孱弱﹐家人搬了一隻籐椅讓他隨車旅遊,儘管如此,他卻不忘帶上歌譜,在車上,他帶領車上眾人引喉高歌,激發癌症患者的快樂情緒,忘卻癌症帶來的悲哀與包袱。聚會的間隙,他會偷偷溜出去看看馬經,或溜回家為魚兒投放魚餌---他就是那麼樂觀對生活充滿激情的人。老天就是不公,一天清晨傳來了一個噩耗,他住進醫院後不久,突然頭痛難熬,很快就去世了---。
       一個不到四十歲,子女尚幼小的張先生,十餘年前患上癌症,之後多處轉移,醫生已明確地告訴他,他的生命是按月、按日計算時,他沒有放棄求生的權利,苦苦哀求,孤注一擲,也要醫生盡力動手術。手術後,他拖著殘驅又活了近十年。去年,在大女兒考上大學,小兒子進入中學,多年來拖著一般人難以承受的疲憊、痛苦與掙扎的他,最終放下包袱,撒手人寰了。以前我每次遇到他,第一句話就是問:“好嗎?”他總是一個回答:還可以。其實他是剛剛進行手術開完刀,或是進行化療不久,只要他能走動,新生會的辦公室總能見到他的身影。他低調處事,不求名、不求利,默默地為其他癌症病人做他所能做的事。他曾是一個專業木工,雖是個病懨懨的病人,仍包攬了新生會一切木工活。為這個慈善單位節省無數的經費;其他病人如果家裡有什麼木工活,如搭個瓜果棚或修些什麼書櫥、凳椅、窗門等,只要他知道,他定會開著那輛破車子及時趕去。去年的新春聯歡,他已是滿腔腹水,很難久坐,他自己駕車前來赴會,見到他,大家都忍不住淚水往肚裡咽。他是來道別的,是在他生命最後一刻向同甘共苦的癌友告別的,令人心酸的道別,依依不捨的道別,是一個只能是意會不能言明的揪心之道別呀。聯歡會後沒幾天,他終於卸下那沉重的包袱,走了。據說他走的時侯十分的痛苦與悲慘。是掙扎抑或是留戀,不得而知。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生命能延續那麼多年,雖疲憊也痛苦,在萬分掙扎的狀況下生存,卻能活得那麼長時間是個奇跡,我只能說由於他的樂於助人的行為,是他精神上的支柱,是他活下來那麼長的原因之一吧!
      催我心酸欲淚的事有太多太多。有白髮人送黑髮人;有臨終時嗷嗷待哺的孩子圍坐身邊;有妻子患上癌症丈夫無情離去的難以容忍的結局---這些曾經在我身邊流逝的現實,不堪回首。這是在現實中無法回避的冷酷事實。但令我感到溫暖、令人敬仰的是不少失去親人的遺屬,以及患有癌症的病人,在抑制自身悲痛與痛苦後,不少人積極地參加義工隊伍,把原先給予親人的愛,同樣賦予其他癌症病人。
       不滿三十歲的阿娥,丈夫去世時留下三個四歲到八歲年幼的孩子,她,很長時間無法走出悲哀、怨恨的困圈。但在接觸那些命運相同的同路人後,相互的關懷、溫暖了她的心,囚禁的心突然被打開。經過自我調整﹐自我拼搏﹐她逐步接受了現實﹐理解了人生的意義,走出了困境﹐在痛定思痛之後﹐她更理解癌症病人及其家屬在苦海中泅渡的悲慘心情。雖肩負著家庭重擔﹐但精神上卻似乎得到解脫。如醍醐灌頂﹐頓時醒悟了﹐開竅了。她毅然參加了為癌症病人服務的義工隊伍。正如她說的﹐“我最理解癌症病人及其家屬的感情與痛苦﹐我要以我的愛﹐用我的心去化解他們的悲苦﹐協助他們走出困境﹐這就是人生的意義”。
      梅香出自苦寒來。一個年青的婦女﹐經過苦難的煎熬﹐百般的鍛煉﹐阿娥成熟了。她用她的心去為那些苦難的人服務。一個與西人結婚的華裔婦女﹐被診斷為癌症時已是晚期。西人丈夫為了分擔妻子的痛苦﹐毅然辭去了工作﹐整天整夜蜷伏在妻子的床邊。在後期,任何止痛藥都無療效﹐醫生用切斷神經以減少她的痛苦折磨後﹐雙腿雖毫無知覺但卻難受不堪﹐後來更由於腦部癌細胞壓迫神經﹐已難以用英語與丈夫溝通﹐在化療等痛苦的治療過程中﹐再加上東西方飲食文化的差異﹐食欲全無﹐故鄉的飲食對她是一種強烈的渴望﹐一種滿足。此時此刻,阿娥為她按摩﹐為她剪去那早已枯死的腳趾甲;經常送上美味的湯水菜肴﹐給了她心理的慰藉,讓她感受到人間的溫暖。在最後的日子裡﹐阿娥安排好自己的三個幼的小孩﹐日日夜夜陪伴在她身旁。阿娥篤信佛教,卻為她誦讀聖經﹔還與她商討如何以華人的風俗習慣來安排後事﹐讓她平靜地接受那無法回避的死亡。一切的一切,故鄉的親情和異國他鄉的友情如甘露般滋潤了她的心田﹐她平靜地走完了人生之路。
   
人們都為了名利而瘋故狂,
只有我們喜歡在音樂的園裡遊賞,
只希望有很好的歌兒來歌唱-----,
把趣曲細心玩賞。
      這首通俗﹑溫馨的歌曲在新生會的大廳中蕩漾﹐她柔和﹑舒緩的曲調把這些癌症患者﹑癌症遺屬帶入了忘我的境界,悠揚的歌聲載走了他們的悲傷﹑憂鬱和淒迷﹐為他們帶來一時寬鬆與歡愉。
       這是一個由癌症患者組成的合唱團在新生會大廳內歌唱。合唱團成立後﹐有的人匆匆走了﹐走到另一個天邊﹔有的人康復了﹐解脫了曾給予自己的困惑﹐回到了久違的工作崗位。新的人員來了﹐帶著茫然若失的心情﹔喪親家屬也來了﹐帶著尋求安慰的企求﹐在品味到生死苦難的歷程後﹐走到一起來了﹐心心相通﹐融融一堂。這就是合唱團的基礎﹐音樂成了這群人的凝聚力。他們沉浸在無我的境界﹐享受片刻的安寧與汲取生命的力量。合唱隊的組織與指揮者,是一位癌症患者,令人心痛的是,她也已離開了我們。她是一個抗癌的勇士,克服自身痛苦的同時,還不忘帶給他人快樂。當她乳癌已轉移至肝區病危期間,忍著病痛,仍然堅持指揮隊員唱歌。在合唱團內﹐夫妻雙雙患上癌症的﹐一人同時患有兩個癌症的﹐多次癌症復發的病人佔有一定比例。那個因胃癌切除大部份胃﹐年過花甲的老吳﹐瘦骨嶙峋﹐為了要上臺表演﹐連上廁所時也不忘背誦歌詞﹐音樂的力量﹐是她精神奮發的源泉﹐雖最後她還是被惡魔奪走了生命﹐但在這短短的時刻﹐她享受了短暫的愉快﹔腸癌反復發作的老李﹐最後一次在臺上演唱時﹐已奄奄一息﹐雙腿浮腫﹐他堅持一定要到場﹐搭在他人的肩上艱難地走上舞臺﹐不幾天﹐他帶著寬慰無憾之情走了﹔年輕的小吳﹐癌症反復發作﹐才從重症監護室搶救回來的第二天﹐頭發落光﹐戴上帽子精神振奮地走上了舞臺﹔八十歲的一對老夫婦﹐男的患有兩種癌症﹐音樂對他是陌生之事﹐然而在太太同時參加合唱團後﹐感受到了歡愉﹐也引喉高歌﹐----。外人很難理解為何他們中不少人五音不諳﹐樂譜不識﹐身患重病也要參加合唱團﹖固中原因﹐就是一句話---倘佯在音樂海洋裡﹐忘卻苦惱﹐尋找安寧。每次合唱團上臺的演出﹐都顯示了與眾不同的風景線----。有人因化療﹐頭髮脫光而戴上特製的帽子﹔因癌症治療的後遺症---口渴難熬﹐帶上水壺邊唱邊喝水﹔病重衰弱﹐站不住﹐艱難地倚在他人身上﹐盡力高歌的----等等。這就是這只癌症患者合唱隊的特色。雖病情各異﹐但他們有著共同願望。就是要用自己的歌聲﹐展示他們勇於克服病魔的信心,這一刻也是他們摒棄一切煩惱,充分享受人間的快樂的時刻。
        他一生患了三種不同的癌症-鼻咽癌、腸癌,還有至今尚在治療中的淋巴癌;她的妻子也是個曾動了手術的乳癌患者。他們夫妻不光是抗癌勇士,更是充滿愛心的義工。一句口頭禪—“既來之,則安之”成了他十餘年來,坦然面對癌症的原因。不論他在治療期間還是暫時康復期間,凡是需要他動手的工作,他都會主動承擔,急需的時候,甚至通宵達旦地幹。新生會創辦初期,事無钜細,他都包攬了。當年新生會為了籌款義演音樂會,他是費煞腦筋。沒有會旗,他到澳門探親時,動員弟媳婦用縫紉機制成一面很實惠也很美麗的會旗;義演的門票,由於經費缺少,一批義工集中在他家用最原始的方法製作。他設計好了門票的樣式,其他義工就開始列印,裝訂成冊,還有用縫紉機仔細地打出一排排的便於撕開的密集的細縫---,這群義工,在他的安排下,個個幹到深夜。他在新生會是個樣樣都幹的多面手,會議錄音,旅遊錄影,接下來的是就是他通宵達旦地把這些作品燒錄成碟片,供癌友們回憶與欣賞;電腦故障,他盡心盡力去解決。為此他曾獲得了墨爾本義工獎。她的夫人在每次聚會時,燒、煮、清潔也是少不了的熱心人。夫婦雙雙為癌症患者服務的事,感動和激勵了眾多癌症患者。
       九十年代初期,大批華人移民到澳洲,不少父母也紛紛依親團聚來到澳洲,他們中間的一些癌症患者面臨求醫、語言等種種困難,此時一位不是癌症患者的沈女士在維省癌症協會的授命下,與幾個義工組織起一個華人癌症支援組織—新生會。這個非牟利,長期都是由義工組成的慈善組織。十餘年來她給予癌症病人支持與溫暖達到了極大化。這個被譽為癌症病人的避風港,讓癌症病人在此暖身吸取生活的動力;宣洩心中的苦悶,重新站起來勇敢地生存下去。癌症是個死亡率極高的病種,“十癌九死”幾乎成了癌症病人的心靈上的緊箍咒,無論是得病初期或晚期,悲哀、痛苦,無所適從都像蔓藤般纏繞著患者與親屬,沈女士總是在病人急需的時候,給予他們最大的安慰。每逢病危者的家屬求援時,不分白天黑夜,她都會親臨醫院説明安排後事。在她與義工們的努力及社會人士的關心下,新生會由原來僅有三、四會員,如今發展到幾百個會員;原來沒有辦公室,經過大家的努力,一位馬來西亞的華僑出於愛心,長期的幾乎是零租金地借給了新生會,新生會這才有了一個設備較齊全的“家”。她本人也因此榮獲墨爾本義工獎。
       每年一度的水仙花義賣日,新生會每年總在商場設攤義賣水仙花,為徵募經費作癌症研究之用。記得在一處義賣活動中,有個穿的很破舊的老年婦女,手中拿了一個很小的錢包,抖抖擻擻的拿了半天只有1.9元(最便宜的水仙花的像章要賣2元),很不好意思地送到我們手上。感到了這區區小數的錢重如千金,情如海深,價值無法估量,我們被她的行動激動了;一位老先生,帶了小孫子,走到台前,拿出癟癟的錢包,掏出二元錢,買了一朵水仙花;一個雙手顫抖,雙腿行走不便的老婦人,也艱難地來到了台前,她自已無法拿錢,我們幫她拿了錢。諸如此類感人的事不勝枚舉。令我更感到欣慰的是,年輕人踴躍購買水仙花的人數逐年增加。和他們的交談中,獲悉他們中有的人是因為親人患上癌症病故,希望治療癌症能有所突過;有更多的人是出於對癌症病人的愛。其中不乏華人,更有不少華人青年。近幾年的義賣中。更有白人義工坐在我們義賣台旁,參與了義賣活動。
      今年在Box Hill商場,我又見到另一令我感動的場景。除了新生會在原來的場地,有義工參與義賣水仙花外,在另一大樓的進出口處,一張義賣桌上坐著主動要求設攤義賣水仙花當的年輕學生。這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完全意想不到的。十餘年前,在水仙花義賣攤上很少見到年輕華人前來購買,更鮮見年輕華人主動當義工,來為癌症病人籌集善款支持癌症研究,如今見到那二個年輕華人主動承擔了義賣任務,籌集研究癌症的經費,怎不令我感動。讓我感受到了希望。最後我發自內心的向他們表示感謝。
      正是由於社會各種力量的支援,癌症病因得到了突破性進展,特別是基因密碼的破譯,對癌症病人無疑是注射了強心針、興奮劑,令人振奮。它是一種無限的力量。事實也卻是如此,就在最近,有個癌友,由於基因研究得到進展與突破而受益。這位肺癌患者,發現時已是晚期,無法進行手術切除,不久轉至腦部,病情危殆,進行腦部手術後,醫生對愈後很不樂觀,但因為有了基因治療新技術,在基因配對成功後,進行靶向治療,如今過去好幾年,仍正常生活著。這不得不讓人感受,攻克症的研究取得的巨大進展,“十癌九死”已不再是一成不變的定律了。癌症的成因至今尚有很多未知數,但已開始突破,雖要完全解決癌症的問題,路途仍遙遠,但即使是細微的突破,畢竟也是一種積極可喜的信號,使人們感到希望的明燈已隱約可見。
      水仙花一歲一枯榮,花開花落頃刻萎落,但它的根球卻不枯萎,年年發新芽,並在寒冬臘月中茁壯成長。衷心希望我們的癌症病人也和水仙花一樣,在殘酷的鬥爭中,挺立起來, 讓生命之光在心中永遠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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