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负心或不负心,先有子胡和安红对应写了,而且都写得极好。我应景跟进,敲边鼓助兴而已。
在中华传统文化里,确定人的好坏很容易。
忠孝节义,好了。读古书孜孜不倦,也好了。
所以严守古典文化的人们,观念简洁高雅,可以诗赋琴曲,可以山水丹青。这样就好了。可惜魏晋时代早已远去,落得个士风每况愈下。若实在管不得那么多,就读书吧。
到了唐宋明清时代,做不得官,或做不成师,真不知有多少人。这些人有的是时间,不能去干坏事,还是读书吧。这样似乎也好了。
太平岁月,这么混去,还说得过去。到了战争昏乱年代,读书人有何用呢?偏有几个原来还好的人,违背了忠孝节义,成了所谓的叛徒。他们似乎将读过的圣贤书,全给放脑后去了。最著名的一个,是冯道。
冯道历经后唐,后晋,契丹,后汉和后周五个政权.他正逢中国历史上最混乱最黑暗 的时期,群雄争霸,武夫当政,皇帝像走马观灯一样变换,改朝换代成了家常便饭.生活在这样一个生命毫无保障的时代,灾难随时可能降临,特别是处于权势之争的朝丞们,更是危在旦夕,少有能全身者.但冯道却能以73岁高龄寿终正寝,而且位不离将相,三公,三师,真可谓前所未有.(引自360图书馆)
但是,这样的一个人,当时堪称很成功的了,却在唐宋以后,一直被视为大叛徒,也算是传统中华文化的负心者,甚至为契丹所用,当然被卫道者们严词贬低。
卫道者们的道是什么呢,还是忠孝节义。做人嘛,要像妇人那样从一而终,不能再嫁,也不能被人拉了袖管。男人也要从一而终,事一君为忠,绝不可为二臣,也不能有二心。遇到昏君怎么办?不能叛。历史上的中华,昏君居多,贤君没几个,还不能叛。
这样理解的中华传统文化,不能不令人担心。但说文化传统里没了好东西,也不行。冯道在五代更替时,做了很多好事。他依据的“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似也堪称文化的精粹。如此看这样的大叛徒,诚可让人叹惜,又焉知后人会怎么想呢?
其实,冯道舍了逝去的旧朝旧政,不算负心,更没有叛民,不叛为民福祉的道心。比如,将军们抢了美女送他。他收纳了,然后悄悄快快地将美女送回老家。
这么想来,冯道所秉持的道,不是卫道士们的道。原来他,不是个叛道的人。
然而,卫道士们无所不在,张口就来。在大是大非的民族冲突时,或者朝代更替时,评定好坏的问题可就大了。传统中华文化绵延数千年,遇到问题时,尤其是忠孝节义的问题,至少有双重判别标准。人少时还好办些,人多到几个亿时,难了。
后来,很多人被引着忠于毛泽东,等毛死了,那个忠随着毛,茫茫去了。那似乎也算负心不忠了。很多人还听说共产主义是康庄大道,现在也不太信了,那似乎也算离经叛道了。孰是孰非姑且不论,论在当时,人们信誓旦旦,又焉知后来会怎么想呢?
人们多听说前因后果,大概没听说前人复出否定后人。当然,死尸被抬出来让人活学活用,也是听说过的。听得最多的,总是说后人出面否定前人,用的多是科学,也有文学。
其实,包容着前人,也挺好的。那似可避免被责为负心或叛道。至于要杜绝负心或叛道,大概是不太容易的。比如,上帝没造出进化论,达尔文却用了一生,去证明进化,是发生着的。那样的负心叛道,震撼力还是不小的。
也不知后人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