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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魅力荷蘭
作者:洪丕柱  发布日期:2012-07-08 02:00:00  浏览次数:2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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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四五月之交,我有幸參加在荷蘭人口僅十萬人口的文化小城代爾福特(Delft)舉行的首屆中西文化文學交流研討會。這是我首次來到歐洲,雖然只在這個小國逗留了四天,她還是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研討會雖然讓我得益匪淺,但荷蘭的魅力更令我難忘。
 

        小時候學世界地理時就知道荷蘭是世界上人口最稠密的國家之一,雖然現在她的人口密度在世界排名已大大下降,你仍可以這樣來想象她的人口密度:41000平方公里的國土上住著1680多萬人,這等於中國應該住395千萬人!

 

 

        接我們的小巴行駛在高速公路上,我沒有處於海面以下四米的感覺,因爲公路兩邊一片農村風光:平坦寬廣的原野、樹林、農田、牧場、花卉種植場、縱橫的運河,間或可看到高大的現代風力發電機,與低矮的、傳統上為磨坊提供動力的古老風車並存。彈丸小國荷蘭居然是僅次於美、法的世界第三大農產品出口國!

        四十分鐘後我們到達代爾福特。這座小城每年接納遊客竟達百萬以上,高出它人口的十倍!在小城市中心,一車車旅遊大巴把遊客送進中央廣場。可是我漫步在中央廣場四周的小街時,發現它們仍是那樣恬靜,人影罕見,偶然有些當地居民騎著自行車悄悄經過,街邊三四層樓的公寓,也使我特別感到親切,因爲這讓我回憶起上世紀五十年代上海西區一帶那些靜謐的馬路。旅遊者為小城吸引的,不是它的現代化,雖然鬧市區也有些現代化商店,而是它的傳統文化和典型荷蘭小城景觀:古老的教堂、傳統建築的市政廳、街心的雕像和出售著名荷蘭奶酪、陶瓷和工藝品的店鋪。沿運河建造的街區和房屋,讓這個城市看上去有點像威尼斯,平靜的河水更增添了城市的寧靜感。       

        我在荷蘭任何城市都沒看到熙攘的人群,如中國那樣到處人頭簇擁,擠成一團。相反,荷蘭城市的馬路上行人稀少,車輛不多,噪音低,非常安靜,也無堵車,鮮有十多層的高樓,更不用説是像上海、北京、廣州那樣密密麻麻的摩天樓群了。       

        就是在有八十萬人口的全國最大都會阿姆斯特丹,除了連通中央火車站的主幹大道上行人(多數是旅遊者)較多,偏離這條大馬路僅一個街口的與其平行的另一條馬路就非常寧靜。這條馬路兩邊開著好多畫家的畫室,還有些古玩店,藝術氣息非常濃厚。我們行走在另一條沿河的路上,想找個行人問路還得等上好一會呢。

        荷蘭城市裏並非沒有現代建築,但現代建築都舒舒服服地同傳統建築的大環境和諧相處,融為一體,並不顯得突兀、不合群,所以看上去並不破壞城市的傳統景觀或性格。

        一句話,荷蘭人在堅守自己的文化,不讓她被陌生的現代化衝垮或吞沒。我因而想到中國大城市的很多高樓群,是否都有必要建造?爲了建造它們,多少歷史文物被拆,傳統地標、四合院、里弄、巷子大片被毁,無非是想炫耀中國現代化建設的成就,卻以犧牲自己文化和城市的景觀、性格為代價。從前,您若是上海人,走在她的各區,可以從建築物和街道的風貌知道自己是在虹口、長寧、盧灣、徐匯還是楊浦區,現在每個區的面貌大同小異,使您不知所在。

        四五月交接的荷蘭咋暖還寒,細雨濛濛,運河邊、小街旁的花壇上,鬱金香已經盛開;行道樹的枝頭開始悄悄抽芽,冒出嫩綠的幼葉,很像上海的三月,只是天氣比上海推遲了一個多月。我正納悶何以荷蘭到這時候還挺冷,忽然想起她的緯度相當於中國最北端、最冷的漠河。靠著北大西洋暖流,她已經比漠河暖和多了。我又不由自主地想起舒伯特的歌曲《五月》,它這樣唱道:
       
來吧親愛的五月,讓樹林穿上綠衣;
       
讓我們在小樹林,看紫羅蘭開放!
       
我們是多麽願意,重見那紫羅蘭

        看來西歐的天氣,五月是最美好的,而這景象是布里斯本的春天所看不到的。

        荷蘭是世界上最富、福利最好的國家之一,人均GDP超過五萬美元,可是荷蘭城市的街上卻沒有中國大城市那樣多的私家車,連計程車都不多,沒有擺闊的大款們誇張的名車;街上開的汽車,大多是經濟實惠、省油而利於環保的小型車,所以城市才那麽安靜。荷蘭人知道,這麽多人口生活在有限的、辛苦地從大海奪來的土地上,應該如何愛護、保守她,所以人口稠密的荷蘭,空氣清新,環境潔淨。

        我所到的荷蘭的各大小城市,從代爾福特到到歐洲最大港口鹿特丹,到首都阿姆斯特丹,街上男女老少大多數騎自行車代步,所以街兩邊常停滿自行車。我們乘遊船沿密如蛛網的運河游阿姆斯特丹市區時,船上的導遊說,荷蘭每年光丟失自行車就達七萬輛之多,可見騎車之眾。原來有自行車王國之稱的中國,街上的自行車卻越來越少,多被私家車代替,騎車者則被視爲窮人,中國城市塞車不嚴重、空氣不污染才怪。中國有發達的城市公交系統,真的那麽有必要買私家車嗎?中國人真的已經那麽富,有那麽多人買得起私家車了嗎,中國人均GDP還只有荷蘭的十分之一啊!

        荷蘭人騎的自行車,式樣同我從前在中國騎的差不多,不是平車就是輕便車,騎起來四平八穩,人坐得筆挺,很斯文,騎車者大多還穿戴整齊,很有紳士淑女風度。他們的自行車上有的前後挂著好多購物包或小箱籠,充分發揮它的運輸功能。我還看到有小孩坐在車後小座位上,而在上海,自行車帶小孩是非法的,被警察抓到會有麻煩。想起從前上海有功架的老克拉,不也是騎自行車的嗎?所以騎車並不能同貧窮挂鈎。

        其實不僅是荷蘭,法、意、奧、德、比等國,城市裏騎自行車者都不少。在中國還不具備條件就過早過快地向汽車王國冒進時,歐洲的發達國家卻在回歸自然、回歸自行車時代。 

        Holland譯成“荷蘭”是個很好的譯法,使人感到她是花卉之國,雖然她出產和出口的鮮花中最大宗是艷麗的金玉之花玫瑰和鬱金香,而非文靜、雅致的荷花和蘭花。

        小小荷蘭,她的鮮花的出口,竟佔了全世界的三分之二!高速公路兩邊,經常可以看到大片色彩繽紛的花卉種植場,產量可想而知。

        研討會期間正趕上世界上最大的花園,有“歐洲花園”之稱的“廚房花園”Keukenhof的開放季節,主辦單位撥出一個下午、租了旅遊大巴,讓全體與會者有大飽眼福的機會。

        據説歐洲花園之所以稱爲廚房花園,是因爲它原先是為廚房生産各種蔬菜的菜園。其實英文中園藝horticulture一詞,既可指種花,也可指種菜,看來菜和花本是一家,可能有些現在供 人觀賞的花原先也是菜。您看,有些菜開的花其實也很好看,久而久之,也許有些就被培植成了供欣賞的花了。這是我的胡思亂想。

        Keukenhof成爲歐洲花園已經有六十年歷史。它位于阿姆斯特丹和鹿特丹之間,每年花季只有短短兩個月,從三月下旬到五月下旬。花園中種有七百萬株花。一走進這座花園,我就覺得崐州花園城吐旺芭每年九月份王后公園中的花展,就立馬黯然失色。 

        Keukenhof花園裏唱重頭戲的花是鬱金香,各種品種、各種顔色、各種形狀和大小、種在佈置成不同形狀的花壇裏,五色繽紛,滿園皆是,叫人目不暇接,來不及拍照。

        我對花卉知識不豐,但除鬱金香外,在花園裏我認識的另一種大宗花是daffodil,從前在英國文學中讀到過哪位詩人描寫過滿坡金黃的隨風搖曵的daffodil,中文把它譯成了“水仙”,因爲它的形狀和中國水仙花很相像,也是黃色的,只是花朵要大得多。但daffodil是長在陸地上而非水中的,而且通常是較濃鬱的鵝/金黃色,而不是中國水仙花的那種雅致的半透明的淡黃,所以叫“水”仙花比較勉強,雖然兩者可能是親戚。我發明一個似是而非的詞,叫它為“旱水仙”。
        Keukenhof
花園裏另一個動人的鏡頭是它湖裏的白天鵝,使我想起了《天鵝湖》。在澳、紐我都看到過黑天鵝,可是白天鵝很少見。對比黑天鵝,白天鵝那種高貴、優雅、悠閑自在、清純無暇之美確是無可比擬,難怪天才作曲家們會創作出像大提琴獨奏曲《天鵝》(聖桑)和芭蕾舞《天鵝湖》(柴可夫斯基)這樣優美的傳世之作。天鵝湖更增添了Keukenhof花園的美色。

  

        在荷蘭各處,我看到的荷蘭人大多面清目秀,也許水土所致。他們鼻子挺直,臉色特別好看,皮膚滑潤,連老人也是面色白裏透紅,鶴髮童顔。荷蘭人大多身材高挑,聼說男子平均身高一米八,女子一米七,肥瘦適中,很少有那種因爲啤酒喝得太多或者BBQ吃得太多而變成圓桶狀的癡胖的身材,這也許還同他們經常騎車有關。       

        使我不解的是,這個帥哥美女之國同時又是個罪惡之邦:她允許黃、毒“汎濫”。阿姆斯特丹的紅燈區舉世聞名,荷蘭又是率先讓毒品合法化的國家,甚至有政府供毒的免費吸毒室。悉尼亦曾試驗過在紅燈區國王十字街設政府的免費吸毒室,供有毒癮但無錢購毒的癮君子使用,我不知後來如何。而且她又是率先讓同性戀婚姻合法的國家,而在有些人看來,同性戀也是一種罪惡。

        旅遊大巴在阿姆斯特丹開過一條河邊的街道,導遊告知河對面那條街是紅燈區:我們沿著她手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遠處妓女,或所謂專業性工作者的櫥窗。那些賣淫者穿著性感、暴露,好像商店櫥窗裏的商品,供顧客品評、挑選,待價而沽,公開、透明公平而商業化,不像我在其他國家看到晚上躲在街角暗處招客的賣淫女。導遊說,您可以在櫥窗外對她們盡情觀賞而她們不會動氣,但絕不能拍照,否則您會倒黴:她們會報警,沒收您的相機。如果正在接客,櫥窗上的紅燈就會關掉。

        雖然允許罪惡公開,荷蘭人卻大多溫文爾雅,彬彬有禮。據當地華人說,荷蘭人心腸好、富有同情心,樂於助人,應該同澳洲人差不多吧。她明顯是個經濟發達、治安良好、非常安全的國家。我在法、意、德都看到街上、教堂門口有行乞者,在荷蘭卻沒有看到過一個乞丐。別的國家的穆斯林好像不怎麽合群,而荷蘭街上的穆斯林(大多是土耳其人)女人,沒有帶面罩的,族群間的相處好像也比較和諧。

        有人說,有些與人類的罪的本性有關的罪惡,還是讓它們暴露出來比較好管理。比如紅燈區可以減少性犯罪。政府免費的吸毒室(毒品來自海關查抄沒收的)可以減少黑社會的影響。黑社會的存在,無非是控制性和毒的交易,以此賺錢.。如果吸毒者在毒癮發作時有地方對他免費供應毒品,政府可以乘機將他們登記、教育、幫助戒毒,同時在醫務人員的指導下使用毒品,也不會發生使用過量的死亡事件,他們也不會鋌而走險爲了搞錢買毒品而犯罪。黑社會沒了販賣毒品市場,也就會慢慢消失。這種説法是否有道理,見仁見智,需要做專門的研究。可是荷蘭社會的穩定和諧,肯定是靠疏導。海平面下面的國家,大概是從治水學會了治人之法吧。

 

        別了荷蘭,下次我會再來,更近距離更透徹地感受你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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