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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部落》第一部 城记 十四
作者:吴永立  发布日期:2012-05-03 02:00:00  浏览次数:10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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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连着下了两天。到了第三天的清晨,大雨终于停下来了。

雨过天晴的广州城,呈现出一派热闹景象。被风雨困了两天的小贩们一早就挑着各式各样的担子,穿街过巷地大声叫卖着,仿佛要把前两天的生意都叫回来似的。

慧娟早上起来,吃过早餐便搭乘自家的小艇过了珠江,又在江边叫了一顶小轿往城西的谭和堂分号而去。一路上,慧娟有点心神不宁。几天没见到德轩,她心里好象少了什么东西。但想到那天与文杰的争吵,她又有几分的慌乱。慧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上了德轩,更不知道如果真的喜欢上了德轩应该如何面对。还有就是那天自己的失约会不会让德轩失望?德轩又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说呢?

轿子穿过喧闹的街道,不会儿就到了谭和堂。慧娟下轿走进了店子,迎面看到了孙半仙正低着头写药方,便作了一福道:“孙大夫,早上好。”

孙半仙抬起头,见是慧娟,神情颇有些奇怪:“噢,是伍小姐?早上好早上好。这个、你是来找少掌柜的吧?

慧娟笑笑点点头。

孙半仙欲言又止,停了一下才说:“这个、少掌柜一早上山采药去了。”

慧娟有些意外:“那周大哥呢?

“他也和少掌柜一起去了。”

“哦。”慧娟抿了抿嘴,抑制不住那一脸的失望。“那好吧!我改天再来。”

孙半仙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又没说出来。

“再见,孙先生。”慧娟很有礼地向孙半仙福了福,然后转身离开了。

孙半仙看着慧娟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慧娟离开谭和堂以后,没有再乘轿子,徒步向外城西面的沙基涌走去。没见到德轩,又和文杰吵了嘴,慧娟真不知去哪里去,突然想起好几天没见凯森,于是她决定到找凯森。现在慧娟在广州城里能说得上话的,只有他了。

慧娟来到涌边洋楼上凯森的住所,正碰上凯森急匆匆地出门。

“哎哟,玛格莉特,你来得正好。”凯森见到慧娟,十分高兴。“快、快,跟我走。”

“什么事呀?”慧娟边跟着凯森往外走边问。

“今天我搬家。你来了正好帮帮我的忙。”

“搬家?你不住这里啦?

“不是。是公司搬家。公司要搬到对面沙面岛上。”凯森摇摇头叹气道。“本来是昨天要搬的,可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唉,广州的天气我看比伦敦好不了那里去。”

凯森带着慧娟一路急走回到公司。凯森赶忙指挥着搬运工把一箱箱的文件杂物分为一担一担地挑走,慧娟则帮助凯森收拾着。这一忙就是几个小时,等他们有时间在英商会馆的餐厅坐下来,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忙了一个上午,他们两人都饿极了,各叫了一大份牛肉伴色拉便狼吞虎咽起来。喝咖啡的时候,凯森才想起慧娟一早来找自己应该是有事的,便问道:“玛格莉特,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吧?

慧娟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有点闷,找你聊聊天。”

凯森笑了笑:“你不是和杰克有什么事吧?前天晚上他才在我这里喝得大醉。”

“杰克在你这里喝醉了?”慧娟颇有些意外。

“可不是?那家伙半夜三更地把我拉起来喝酒。结果喝了大半瓶威士忌,醉得一塌糊涂。”凯森喝了一口咖啡。“本来我还以为是你跟他吵架了,他不开心呢。后来又听到他整夜地醉话连篇,说什么他用一支手枪两张银票,就把那个谭和堂绐买下来了。 

“谭和堂?”慧娟拿着咖啡杯的手一抖,杯中的咖啡溅了出来。

“是呀,那个中药铺。你记得吗?在伦敦的时候,杰克就是用他们的药丸把你教母爱德华爵士夫人的病给治好的。”凯森并不知道慧娟和德轩、文杰三人之间的纠葛。他漫不经心地说着。

“你是说杰克要买下谭和堂?”慧娟放下杯子,顾不得抹去滴落在身上的咖啡,急急地问。

凯森耸耸肩膀,继续喝着咖啡:“天知道杰克怎么会与谭和堂的谭德轩结下了那么大的怨恨,杰克好象买通了官府,就在这一两天吧,要查封谭和堂。”

慧娟整个人呆住了。她没想到文杰会出手,而且出手会这样快这样狠。

“玛格莉特,你怎么啦?”凯森见慧娟的神态有异,便问道。

“没、没什么!”慧娟站了起来。“凯森,我突然想起有些事情。我给先走了。”说完,不等凯森反应过来,她便一阵风似地奔出了餐厅……

 

德轩这天清早起来,看见雨停了,便叫上林天上白云山采药去了。其实采药只是托辞。自从那天在葛仙道院白等慧娟一天以后,又连着一天下雨,在家里困着,德轩心里烦闷得很,见天晴了,就想着要出去走走了。

从山上下来,德轩和林天又在葛仙道院喝了一会儿茶,两人这才回城。

林天与德轩、慧娟相处了那么久,自然知道德轩的苦恼和烦犹。他并没有出言相劝,只是陪伴在德轩的身边,有时与他谈谈中药拳法什么的,以减轻他心里的压力。

两人从北门出了内城,沿着城墙边聊边向西关走去……

 

慧娟跑得很急,有几次甚至把路旁小贩的担子都给撞翻了。

从沙面岛到西关十三行,距离并不太远。但慧娟跑得太急了,还没到谭和堂,已经气喘吁吁了……

 

在快到分号的时候,林天突然停下了脚步:“好像有点不妥。”

“怎么啦?”德轩也停了下来。他向前看去,街道上似乎比平常多了些人,在噪杂的人声中还夹杂着马匹的嘶鸣。

“听听,这是军马的叫声。广州城里只有八旗军和绿营兵中有这种军马。”林天皱着眉。他随手戴上了草帽,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然后对德轩说。“我们上那茶楼去。”

茶楼有两层高,位于街角,二楼后面的露台正对着谭和堂分号。这时,许多的客人和伙计都聚在那里看热闹。德轩和林天上楼以后,也挤到了露台边上往下面看去。

“这是怎么回事呀?”德轩目瞪口呆。

 

为了今天的行动,林荣专门向广州将军可必隆借了四百名军士,其中步军三百骑兵一百。

可必隆是满州镶黄旗人。他祖上是当年叱咤一时的摄政王多尔滚手下的一员猛将。可必隆虽然是在军营里长大的,但从未打过仗,做官这么久了自然深明当官的绝窍。本来广州将军是正四品武官,级别要比林荣的从五品高。但可必隆也知道林荣不但有军功,更重要的是林荣是曾国藩曾帅的心腹,所以在林荣向他提出借兵的要求时,可必隆马上就答应了。

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上,四百军士实在算不上什么。可是在广州城中就不同了,毕竟这里没有打仗已经很多年了。当全付武装的四百兵士从城东的东校场分兵两路,如临大敌般奔向惠来大街和十三行时,就吸引了无数广州市民的围观。人们在纷纷议论着城里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了。当他们看到官兵在谭和堂附近布防,紧接着几个当官的带着士兵进入店中开始查封时,议论就更多了。

对于林荣来说,今天查抄谭和堂的事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所以他很休闲,甚至连官服也没有穿,只是穿着便服。林荣只是骑在战马上,如同一个局外人般注视着自己手下的行动。

 

“这谭和堂到底犯了什么事呀?遭这么大的罪?

“可不是?!百多年的老号呢!”

“听说是通匪,就是通长毛。”

“哟,这可是砍头的罪呀!”

“我刚从惠来大街那边过来。谭和堂总号那里也被查封了。男女老幼一大帮子人都被锁到牢里了,那惨哪!”

“这年头,做生意难啊!”

……

茶楼上看热闹的茶客们在议论着。

一旁的德轩只觉得眼前发黑。久经沙场的林天保持着一惯的冷静。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连累到谭和堂。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他在脑海里把自己到了谭和堂以后做过的事过滤了一遍,但又实在想不出有何破绽。

这时,十多个士兵正推着包括孙半仙在内的谭和堂一众伙计出来。

德轩一见更急了。他回身低声对林天说:“周兄,你快离开这里。我给下去。”

林天一把抓住德轩的胳膊:“德轩,你冷静一点。你现在下去能干什么?

德轩摇摇头:“我不知道。可我必须下去,我是谭和堂的少掌柜。”

“德轩,你听我说。你下去,不但救不了他们,连你自己也要搭进去。这样无济于事。”林天在德轩的耳边低声严厉地说,同时他的手象铁环似地扣住德轩的右臂。“我们再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慧娟远远看到谭和堂分号门前围观的人群,便知道自己来晚了。

她喘着气挤过一层又一层的人,来到靠近谭和堂店门的地方,正碰上官兵押着孙半仙等人出来。

 

“慧娟?她怎么在这里?”林天眼利,一眼就看到在围观的人群中出现了慧娟身影。

“哪儿?”德轩应声看去。

“德轩,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把慧娟带到这里来。”林天说完闪身下了楼。

 

慧娟在被押送的人中没有看到德轩和林天。她不知德轩和林天是去采药还未回来还是去了惠来大街总号那里;更不知应该去哪里找他们通知他们谭和堂出了事。

正在她焦虑地思考着的时候,有一个戴着草帽的人挤到了她身边。慧娟并没有在意,没想到那人在她耳边轻声叫她的名字:“慧娟。”

慧娟回过头来,惊讶地发规来人竟是林天。

就在这个时候,从东面跑过来三匹马,前面两个乘者披盔戴甲腰挎军刀,后面的那位只穿着灰布长衫腰间佩着一把长剑。三匹马都跑得并不快,有点闲庭信步的感觉。

围观的人们看到马跑来,自动地让开一条路。

正想跟慧娟说话的林天突然神情变得有些奇怪。慧娟看到林天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很快又涨得通红,而且红得恐怖。慧娟轻轻拉了拉林天的衣袖:“周大哥,你怎么啦?

林天伸手把草帽的帽沿往下拉了拉,眼睛仍然盯着那最后一匹马上的乘者:“慧娟,我现在有点急事。德轩在对面茶楼的二楼,你上去找他,马上把他带到永兴门外天字码头附近的悦宾客栈。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在那里等我,天黑以前我就会到的。”

 

第三匹的乘者正是林荣。

正如林荣所料的那样,对谭和堂的查抄进行得十分顺利。谭和堂里从掌柜到伙计除了愕然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反应。林荣对此并不感到高兴。

看着士兵们在惠来大街谭和堂总号的查抄接近尾声,林荣决定到十三行的分号看看。虽说这并非什么大事,但既然收了人家的礼,那么当然就把事情办完了。

林荣带着两个手下,不紧不慢地打着马穿过广州城繁华的街道。他们来到十三行的时候,正好碰上士兵和衙差们押着人从谭和堂分号出来,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机,林荣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象有人在盯住自己。这种感觉令他浑身的不自在,甚至有一股寒意从他的背部直往上冒。林荣勒住马,回头望去。只见到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男女老幼都有,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林天看到那个骑在第三匹马上的人忽然勒住马,回过头来往自己这边看来,赶紧低下头。可透过草帽的缝隙林天看清楚了此人的相貌。刹那间,他如同掉进了冰窟,接着又觉得一股热血从丹田涌出,直冲脑门……

此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林天的大哥林荣!

林天和哥哥林荣原来都是粤桂交界的十万大山中的猎户。从小兄弟俩就拜了山中一位老道士为师学习武功。林天十六岁那一年,洪秀全领着“拜上帝会”的一众弟兄在金田起事,并很快攻占了几座县城。老道士是一位避世的高人。他看出这帮子信奉洋教的太平军早晚能成大事,便让两个已学得一身武功的徒弟下山投奔太平军,以求建功立业。

林氏兄弟没有辜负师傅的期望,凭着过人的武功和从小在山中与毒蛇猛兽搏斗的胆识,他们很快升为了军官。其中林荣投到了北王韦昌辉的弟弟韦俊帐下,而林天则一直跟随着翼王石达开。

太平军攻占金陵,在那里建都,把金陵改名天京。这时林氏兄弟都已升至了师帅了。

天京之变,洪秀全利用韦昌辉之手灭了东王杨秀青一族,接着又调石达开回天京诛杀了韦昌辉。在韦昌辉被杀以前,林天秘密地把翼王已获天王密诏要诛杀北王的消息通知了哥哥林荣。林荣逃过一劫,并投奔了当时还未封王的李秀成……石达开担心自己会遭遇与韦昌辉同一命运,便以西征名义带领部下离开了天京。从此,林天与林荣便失去了联络。

直到石达开兵败大渡河,林天在死人堆中爬出来,开始了逃亡生涯以后,林天在湘粤交界的梅岭地区碰到了几个从天京逃回的太平军战友,这才知道天京已经失陷,同时也知道了大哥林荣在安庆卖城降清。

林天又气又恨。当他听到林荣打开了安庆城门,清兵在他的引导下在安庆屠城,造成数千太平军将士和数万百姓惨死时,他甚至想马上就去提刀砍杀林荣……只是林天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大哥林荣。顷刻之间,林天有点不知所措。

 

“林将军。”又有一匹马从内城方向跑了过来,骑马的是一个衙役。后面还有一顶官轿,和数个步行的衙差。

林荣回过头来,问道:“什么事?

“我们臬台大人来了。”骑马的衙役下马见礼。

林荣也下了马。

官轿停了下来,臬台张辅仁掀幕而出。

林荣上前向张臬台拱手问安。他与张辅仁只见过两面并不熟。感觉中这位臬台大人与他见过的其他地方官员没有什么两样,都是唯唯诺诺的庸才而已。但毕竟臬台的官位品级都在他之上,林荣对张辅仁还是毕恭毕敬的。

张辅仁也回礼道:“林将军辛苦。情况如何呀?

“基本顺利,已经差不多收尾了。”林荣回头向谭和堂望去。

张辅仁倒背着手:“林将军,不愧是曾大帅的爱将。才到广州几天呀?就发现了谭和堂通匪这样的大案了。本臬台深感佩服。不知林将军是想把这一干人犯带回去呢?还是马上开审呢?

“审什么?!”林荣皱了皱眉。“我看这药行通匪也不算什么大案,先关起来再说吧。”

张辅仁点点头:“说得也是。来的都是客,谁知道他哪个是匪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先告辞了。回到衙门,我还给安排一下。一下子关进这么多人,光是吃的就不少了。”

“那就有劳臬台大人了。”林荣拱手道。看着张辅仁的轿子远去,林荣若有所思地再次回头看了看围观的人群。

 

林荣和张辅仁谈话之时,林天已经挤到了与他们只有数米的地方。所以他们的谈话内容,林天是听得一清二楚。他觉得这事十分蹊跷,按照他们对话的内容来看,官兵并非冲着自己而来,那么所谓的谭和堂通匪又是指的什么,为的是什么目的呢?

林天决定跟踪着林荣。一来摸清他的这个哥哥的行踪,二来他要了解这一次他们查抄谭和堂的真正目的。

 

林荣再次跨了上马。他的手下和官兵已经把封条贴到了谭和堂那两扇关闭的大门上了。

“林将军,全部清查完毕。”其中一个手下拿着一本厚厚的抄本走到马前。“谭和堂总店和分号共存现银三千两,其中……”

林荣不耐烦地扬了扬手:“得了。所有现银、银票带回将军府,这抄本再抄一份,送臬台衙门。走吧,打道回府。”

 

茶楼之上的德轩看着自己的店子被贴上了封条,心急如焚,但又一筹莫展。他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然后仰头喝干……

 

慧娟走上茶楼,一眼就看见了正坐立不安的德轩。

“慧娟。”德轩见慧娟来到,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周大哥呢?

“周大哥说有事要去办。他让我们马上离开这里。”慧娟在桌面上放了结帐的碎银,拉着德轩就走。

突遇巨变的德轩六神无主,早已把父亲让他不再见慧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他跟着慧娟下了楼,离开了十三行。他们从太平桥过了西濠涌,从太平门进了外城,沿着晏公街、卖蔴街一直向东而行,到了永兴门才转向南。

 

就在德轩和慧娟匆匆地在广州外城的街道上穿行的时候,在荔枝湾畔的卓家大院内,文杰正坐立不安地在他的房间里徘徊着。这天清早,他已接到林荣派人送过来的简信,知道今天林荣将带人查抄谭和堂。

于是,文杰召来了沙皮,让他带着他的兄弟在惠来大街和十三行守着,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文杰。中午时分,沙皮已跑来报告说官兵已开始行动了。到了午后两三点的时候,文杰已经知道百年老号谭和堂终结在自己手里了。他能够想象得到作为谭和堂少掌柜的德轩此时此刻的心情。家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谭德轩已经没有任何的力量了,换言之慧娟还是他卓文杰的,再过一些日子他会通过老师黄维庄的关系,在官府那里以低价把谭和堂收购下来。那么谭和堂就姓卓了,到时要不要把名字改成卓和堂呢?不,还是别改的好。按理说,现在文杰应该是很高兴的,但是,这一刻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相反地他心里还有一种沉重的失落感。

文杰在房间里踱了一会儿,又打开柜子取出了从西洋带回来的洋烟,叼了一根点上。一般来说,文杰很少抽烟,所以第一口吸进去就呛得咳了起来。他拿起茶杯喝了两口浓茶,又接着抽着烟。

烟雾升腾,文杰陷入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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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绿2011-09-19发表
沙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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