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悉尼红灯区英王十字街的夜晚——醉鬼、吸毒者和游客。性感的脱衣舞娘和健硕的保镖。灯红酒绿的夜总会和货色齐全的礼品店。
我们的故事发生在一家中国人开的礼品店。
老板叫杰克。他在英王十字街开这家礼品店,差不多也有十年了。
杰克今年四十二岁,有老婆一个,儿子一个,情人……暂时还不知道有几个(这主要取决于怎样定义“情人”这两个字)。
杰克的礼品店生意,从前靠日本现在靠中国大陆的旅游团维持。其实说维持不大准确,应该说他生意不错,甚至还雇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帮他招呼生意。
我们的故事里还有一位比较重要的人物……嗯……应该是位女性,而且还要漂亮……对……就这样。叫她ROSE好了。我们之所以在这里直接用英文叫她ROSE而不采用“杰克模式”——也就是洋文中写,音译成“柔丝”或者意译成“玫瑰”,完全是因为她的漂亮和洋气。
ROSE是杰克雇来招呼生意的两个女孩中的一个。
似乎已经不必解释了,ROSE也是中国人。
如今这社会,流行上网聊天。
Hi!我是“拼命三郎”。怎么称呼您?
ROSE。
太棒了!是位小姐!
怎么说话哪您呐?谁是小姐?你才小姐呢!
瞧!误会了不是?我是说你是个女的。
女的怎么啦?女的就得做小姐?
我不那意思。哎?我说您那么冲干嘛呀?和男朋友掰了怎么的?得得得,算我的不是,我跟您道歉行吗?真是的。我招谁惹谁啦?我说ROSE,你上网不是来吵架的吧?我们聊点什么吧。比如说,你人在哪儿?中国?台湾?不对,应该是海外的一个什么国家吧?
我在悉尼。
瞧!叫我说着了吧!去几年啦?干什么哪?
刚来半年,我现在在悉尼红灯区……
说了半天还是个小姐!
ROSE今年只有二十二岁,来悉尼还不到一年。不过,论起英文来,来悉尼还不到一年的ROSE比十多年了的杰克还要好。那天ROSE来见工,杰克接过护照一看入境日期,就翘起了二郎腿:会讲英文吗?接下来的对话就全部用英文了。用英文的结果是杰克败下阵来。你,你哪儿学的英文?杰克问。幼儿园。ROSE甩了甩披肩长发说。
杰克这才注意到ROSE的天生丽质。
真的是苍天有眼,送来这么个漂亮小女子天天给我养眼!平常的杰克是一见到漂亮的女人就迈不动步,盯住了看,恨不得一口吞了下去。可是今天,他不得不摆起老板的架子,故意不看ROSE,说:明天来上班吧。
谢谢老板!
网上的故事每天都不同。
Hi!本人东方剑。请问您是哪一位?
ROSE。
ROSE!这名字好!洋气,文雅。我喜欢女孩子的名字带R,读起来很好听,就象汉语中的卷舌音。现在,我,正一遍遍地读着,ROSE,ROSE……真的很好听。你能听到我吗?ROSE。
你这人,蛮浪漫的……
现在,我,仿佛看到你……端坐在电脑前,你纤细的手指在轻轻地敲打着键盘……这声音很好听……因为是你敲出来的……你穿着柔软光滑的绸质睡衣,白皙的脖颈,红润的手臂,非常诱人地袒露着……我的话,伴着我的柔情,一串串地在你的电脑屏幕上吐出来……你在读,你用你那美丽灼人的眼睛在读,你的头缓缓地转动着,你的唇轻轻地蠕动着,你的长发也伴着你的阅读晃动着……此刻,北京时间,午夜,一点三十分……电脑联起两颗年轻的心……这就是我……的……夜晚的欲望……
我,我都不好意思了……真是的……
ROSE,我说错了什么吗?快告诉我,我错没错?
你……你没错……
哇!!!!!!!!ROSE,你能看到吗?我在跳,在喊!我想,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你是怎么猜到的?我是说,关于……我……难道你有特异功能?
快告诉我,你在哪里?我真想现在就冲过去,把你紧紧揽进怀里……
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在北京。你要不要我的电话?
我不要你的电话,我也不想把我的电话给你。至少眼前是这样……对了,我在悉尼……
杰克的店里原有的那个雇员是日本人,叫春子。春子也算漂亮女孩。春子在对付那些日本游客时是有一套的,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小,她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就能搞定。可是近两年日本经济不大好,游客少了许多。而中国人却在一夜间富了起来。于是请来ROSE。
现在该说说杰克的性生活了。
杰克的店一年开365天,一天开24小时,杰克和老婆一交一替地轮流看店,杰克看夜班,晚五到早五,老婆看白班,早五到晚五。好么,一个在家睡觉,另一个看店;等到在家睡觉的来看店了,另一个却又要回家睡觉去了。现在问题来了,他们夫妇的性生活是怎么解决的?开始的时候没雇人,只是个把月请朋友帮忙看一天(十二个小时),两人急急忙忙赶回家,一头扎到床上就开干。大战五百回合之后,杰克一般会躺在床上点支烟,可又总是刚抽几口就掐掉,一翻身又上来了。老婆就问,怎么又来啦?杰克看了看表说,我们这性生活可是拿钱买的呀!你说我们每小时十块请人看店,我怎么能就这样躺在床上抽烟?笑话!要抽烟哪儿不能抽?来来来,抓紧时间,再来一次。
这是从前。后来,雇了春子,机会就多了。为了方便,还是在店铺后面的小仓库里加了张床。急的时候,让春子在前面一个人顶着,两人匆匆十分钟就解决战斗。
现在,又来了ROSE。
网上的故事,有时也会继续下去。
ROSE,你这几天哪儿去啦?我天天晚上来这儿等你。我真的好想你呀!
是东方剑吧?你说的可是心里话?
ROSE你怎么到现在还在怀疑我?我一头撞死得了!
哎呀!东方剑,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说得我好害怕呀。你说,你要是不来这里聊天,我去找谁说心里话呀?
嘻嘻!我是试探你的。
你坏!你坏!不理你了!死鬼!
哈哈!我好高兴呀!你叫我死鬼我好高兴呀!
死鬼!死鬼!
好了,不开玩笑了。说真的,这几天你怎么没来?是工作忙还是……
说实在的,这几天我一直没拿定主意,要不要跟你说个秘密。
说吧说吧,我都等不得了。
好吧,那我就说啦。听着,东方剑,我是拿你当大哥哥才和你说的,你可不能笑我……
我发誓!
杰克从ROSE来见工那天就开始琢磨着打她的主意了。
这事说起来也不能怪杰克,谁让ROSE又年轻又漂亮呢?22岁!才22岁呀!22岁的女孩娇嫩得掐一下就会冒浆的呀!每晚五点,杰克一进店就找个最好的角度坐下来,稳稳地、不眨眼地盯住了ROSE看。杰克之所以能这么肆无忌惮地盯住ROSE看,那完全是因为他先已占领了有利地形:杰克在暗处,ROSE在明处;杰克在低处,ROSE在高处。要多方便有多方便。
杰克就这么不眨眼地看了整整五天!
五天看完了杰克就开始自己可怜自己,你瞧瞧你,你瞧瞧你,30岁来澳洲,32岁进这家礼品店打工,35岁才有机会被38岁的老板娘(也就是现在的老婆)搞上床。35岁第一次碰女人!碰的是个38岁的女人!这还不算,杰克这大半辈子除了和这个已经45岁了的老婆还从没碰过任何别的女人呢!
于是杰克决心碰一碰这个漂亮得叫人睡不好觉的ROSE。
网上的故事有时是很精彩的。
东方剑,我能感觉到,我的老板想占我的便宜。
他对你动手动脚了?
暂时还没有。不过他总是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傻乎乎地盯着我看。你知道,我喜欢穿时髦的衣服……
你喜欢短裙、低腰裤、露脐装吗?
喜欢。
吊带裙?
喜欢。
透视装呢?
也喜欢。
我猜你有时也会不穿内衣玩真空上阵吧?
你怎么全都知道了?
嗨!现在这女孩,有几个不是这样?
人家就是喜欢吗。
这就不能怪你的老板了,换了我……当你站在柜台前接待顾客时,我甚至会趴在你脚下假装找东西,这样会看得更清楚……
前面介绍了杰克和老婆早五晚五地交接班。现在该介绍ROSE和春子了。由于白天生意较淡,基本上就老婆一个人盯着。晚上五点,是杰克带ROSE和春子一起看店。至于ROSE和春子干几个小时,或者哪个先下班,这主要取决于晚上的生意情况。一般情况下,ROSE和春子会干到夜里十一点左右。
这一天晚上,七点钟左右,生意还没忙起来。杰克一直都在琢磨紧紧裹在ROSE身上的杏黄色吊带短裙,他甚至已经琢磨出里面是真空的,如果拉下两条细细的吊带,ROSE的胸就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突然站起来,说,ROSE,你跟我来一下,我们去后面仓库拿一包羊皮。两人就一起来到礼品店后面的小仓库。
仓库很小,四周叠满了东西,本来供杰克夫妇临时解决“紧急需要”的小床上也摆满了东西。这样,拥挤的仓库里再塞进来两个大活人之后,真的就再无插针之处了。杰克和ROSE贴得很近,他甚至能感觉到ROSE身上的热气正扑到他脸上。那是一种令人心醉的青春女孩的香甜。杰克立刻就听到了自己咚咚的心跳。杰克冲动着,想伸出双臂抱住ROSE。可是他控制住了。他怕万一ROSE给他突如其来的亲热举动吓得叫出声来,外面有春子,还可能有顾客;再外面,甚至会有警察。
杰克左转转,右转转,一边转一边嘟囔着,哎,那包羊皮放哪儿了?怎么找不着了呢?他就这么左转转右转转,每转一次,他的手都会擦到ROSE光洁的手臂。ROSE不仅没理由躲,甚至也没空间躲。
在那儿哪。ROSE指了指头上说。
瞧我这记性。杰克这么说着,双手扳住ROSE的肩,一扭,两人掉换了位置。然后,杰克架起一个梯子,说,ROSE你上去,我在下面接应。很重的。
ROSE就爬上梯子,一直爬到她的裙摆和杰克的头一样高的位置。
裙子下面黑黑的,杰克什么都没看到。
让我们再回到网上。
ROSE,我问你,你喜欢你的老板吗?
我……我说不好……
你这样回答我,令我觉得,你事实上是喜欢你的老板的。
我……也许……
你老板已有家室,对吗?我想,以你之美貌,踢走老板的黄脸婆,应该是易如反掌的。
其实,我还不知道我老板,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还拿不准你老板是真的爱上你,还是只想占你一点便宜。
我老板是个老实人,他从没夸过我人漂亮,哪怕只是夸夸衣服。
是呀,老实人永远不会对你说“我爱你”的。但总会有些具体的反常行为,可以判断出他的心,比如,他一见到你就发慌,甚至说话的声音都会变等等。算了,你这老板也真是没的救了。换了我,早把你搞到手了。
不害臊。人家还从没碰过男人呢。就算你甜言蜜语,人家也不会轻易就……
你太小看我了,ROSE,你觉得我只是个会说“我爱你”的人吗?我会说也会做的。实话告诉你,被我骗到床上的,咱就说处女吧,至少也有五个了。
哟,别吹牛哟。你以为女孩子就那么容易上床?
我有办法呀。比如,请你吃饭,不会拒绝吧?两杯酒下去,你就变植物人了,我不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了嘛……
晚上十一点,生意淡了下来。该是ROSE和春子下班的时候了。杰克对春子说,我有点事要办,你再帮我盯几个小时,我给你加钱。春子犹豫了一下,说,我怕再晚就没巴士了。杰克大方地挥了挥手,打的,我出钱。就这么定了。
ROSE今天穿的是低腰牛仔裤,不仅露着诱人的肚脐,更露出令人想入非非的腹股沟。就这腹股沟,足足令杰克看了一个晚上。实在是不能在露了呀,再露就不用穿裤子了呀。杰克也这样想了一个晚上。
当杰克请春子接着盯班的时候,ROSE正从手包里摸出唇膏补妆。
杰克安排好春子盯班后,换了中文,对ROSE说,我们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好吗?听说唐人街刚开了一家海鲜酒楼,环境味道什么的都不错……
ROSE放回唇膏,说,就怕太晚了没车……
打的。和春子一样,打的,我付钱。
两人就这样来到唐人街。新开的海鲜酒楼。单间。一瓶上好的葡萄酒。借着酒劲,杰克终于说出“我好喜欢你呀”这样的字眼。也是借着酒劲,杰克的手也上去了。ROSE的手真的是又嫩又软。杰克本想摸完了手之后,继续深入摸下去,可是他的手被ROSE推开了。
一瓶酒之后,ROSE还是头脑很清醒的样子,让杰克占不了什么便宜。
于是杰克又要了第二瓶酒。
两瓶酒之后,ROSE没醉,杰克醉了。
网上的故事却又不同。
ROSE,这么久了,你老板还没把你搞上床?
东方剑你说话好难听哎。
你老板一定是头苯猪。
你放屁!
ROSE你今天怎么啦?
我操你妈!
你你你……你吃枪药了怎么的?
我看你才是头苯猪呢!
你没完了怎么的?瞧你那样,别不是真的爱上你老板了吧?照你说那样子,就你那老板呀,熊蛋包一个!不值得你爱的。
我操你妈!
他根本就不配做男人!
我操你妈!
你!你!你没有鸡巴拿什么操!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鸡巴?
那天ROSE又穿那件紧紧的杏黄吊带短裙。杰克又把她叫到后面的小仓库蹬梯子取东西。这次是绵羊油,很重的。ROSE把一箱绵羊拖下一个角,杰克接住后故意磨磨蹭蹭着不往下拿。这样,他的脸就理由紧紧贴在ROSE的大腿上。ROSE你先别动,我还没拿稳,你等我再喘一会儿。杰克这么说着,真的大口大口地在ROSE的腿上喘了起来。
ROSE感觉到有热气在腿上散开来,并钻进裙子里。她一回身,把绵羊油推回货架上,反问杰克:老板,我看你心神不定,一定是有话要对我说吧?
杰克只说了一个“我”字,就一把搂住ROSE的双腿,并忘情地在上面吻了起来。
春子!你快过来一下,帮老板搬绵羊油!ROSE立刻喊了起来。
如今这社会,流行网上聊天。网上聊天起码有一个好处,君子动口不动手,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而且,网上多的是俊男美女,反正谁也看不到谁。
东方剑,原谅我上次的粗鲁。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老板他是个好人。他的太太比他大三岁,人又矮又胖,可他一直没背叛她。我知道,他一直想打我的主意,也可能打过春子的主意,可他只是有贼心没贼胆。所以,我不能允许你骂他是苯猪什么的。当今这社会,象他这种忠实于老婆也对家庭负责的男人还真的不多呢。从这个角度上看,我觉得我已经爱上他了。可惜,他已经是别的女人的男人了。有时我甚至想,即使我主动些,主动投进他的怀里,他也只会抱住我,最多,可能会吻我。至于上床,他不会,绝对不会!我敢打赌。象这样的好男人,哪个女人不爱呢?你的网上朋友ROSE。
杰克象以往一样,以ROSE的名义在键盘上敲完这封信,又反复读了好几遍,确信不会被东方剑看露之后,一个回车,就发出去了。
杰克发完这封信就去了店里。
杰克那天到店里的时候才四点四十,比平日早了二十分钟,他的老婆正坐在凳子上读一份中文报纸。他老婆看到杰克进来后,看了看表,问,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早?杰克什么也没说,把老婆和报纸一起抱了起来。老婆急了,干什么呀你?杰克还是什么也不说,象初恋情人一样亲吻起自己的老婆。
从此以后,杰克再也没上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