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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雁萍踪》外传--11 玫瑰事件
作者:张继前  发布日期:2011-07-14 02:00:00  浏览次数:2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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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捡物件离开校园的那天,一进宿舍、我的同学刁仪就跟进门去:“刁一,你对那件事真的这么算了?”

我的物件其实非常简单,除了我事先般回家去的床件就是几本对我而言无关紧要的时代教科书,我离开校园的时候之所以收捡(她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其付之一柜)是因为上边留有我的指纹。我一边收殓那些词藻华丽欺世盗名的纸本一边回答我的同学刁仪说:“不算又能怎样,你跟红辣椒不已万事俱备引狼入室,结果狼又怎样?”

同学刁仪如是回答:“那件事情出现败绩的原因是红辣椒唯恐芳心破损身败名裂的局促行事所致,倘若红辣椒她肯大义凛然舍已除狼的话……”

我说:“你不也唯恐声败名裂垂头踯躅吗?要我想干那事、准让郑朝西在我裤衩破碎的两腿连心处碎尸万断有来无回,而你办事不利、却只能拿我含泪饮忍的耻辱当冷箭。”

同学刁仪泪光泛起:“对不起刁一,那是我束手无策忙中无计的失误。”

我说:“算了我并不怪你刁仪,这并不是我肚大量宽而是我习惯于顺其自然,好自为之吧刁仪我走了。”

“刁一。”同学刁仪拉住我的一只手说:“其实那件事情好始乱终的经过是这样。”

那个星期天早晨我走进校长乔德迈的居室时、那种行李物件均已打捆的反常现状并未使我略感诧异的原因是那种岁月的生活秩序都是那样捆绑流行杂乱无章。

我说:“老师,你的衣服该洗了。”

校长乔德迈从十分古老的藤椅上侧过他并不古老的头颅:“不用了瑾,我知道你此时要来、因此我在作短暂清静的休息;瑾、你我今天都要走了,可是趋向不同,因此我今天是最后一次在这等你了瑾,所以在你来到来之前在作短暂清静的休息。”

我说:“我知道老师,在知道革命学校要驱逐我之前、就选择了今天为你最后一次洗衣服的日子,我也知道你在这等我、所以我来了,但我并未豫想到我连最后一次为你做点什么的机会都没有了;老师,你说什么就说吧。”

校长乔德迈说:“坐吧瑾,反正你如今已经长大了,尽管你出进往返的前后左右还危机四伏险像环生、但你的目光告诉我你已走出一些危机或能驾驶一些凶险;因为你父亲是党国军官你母亲是资产阶级阔小姐你祖父祖母伯父伯母叔父婶母姨父姨母都是大军阀坏恶霸,你自已又如一枝寒梅孤松独秀、与贫下中农革命子女貌隔神离,而事实上你不可能也无能为力与那些人靠拢看齐、这就是你四面楚歌的凶险之一;你裙牵朝野艳惊八荒的凶险之二,你集传说佳话四大美女的空灵精华于一身、更熔天下才女的智慧胆炽于一炉,你才貌俱全得天独厚;无论你穿街过市还是走村串巷你都步步临危如履薄冰,因为你忧愁生辉忑忐流金的冷艳之容会把多如牛毛的同性眼睛燎伤、会使磨菇遍地竹笋如林的异性身心坐立不安辗转返侧;不过你大可不必为你险像环生的境遇驻足不前饮恨悲观,可谓否极泰来绝处逢生,你举目所向刀光箭影、你举步唯坚陷井密布也未必坏事;天下人间根本没有完美无缺一尘不染的好事也绝对没有称霸千古万寿无疆的铜墙铁壁,可谓月圆自亏水满则溢;你完全可以运筹你与生俱来雨露滋润的自身优势消除隐患与险并存,你完全可以化凶险为力量、变危机为神奇,你可以借鸿鹄的辉光傲视环宇、借骄龙的雄心征服障碍,你也可以像泥鳅一样既能忍辱负重随遇而安地喜游于污泥浊水之间,又能目空一切志在千里地博击在长江大海、惊涛骇浪之中,也能随心所欲逆来顺受的纵情于功名利禄纸醉金迷的浮光惊影之上;是的,如今你被逐出校园无疑是多少凡夫俗子欣喜若狂的精神刺激,但那些鼠目寸光只见呼吸的血肉那里知道、人如果只将思维视野局限于学府讲台的话,这类人即便是品学兼优的学子也充其不过是合格平庸的社会工具或特殊产品而已。”

我坐在校长乔德迈捆好的物件上聆听着我人生之中类似课堂的最后一课,我说:“老师,从今往后我不仅离开校园也要离开弩箭坝这片我寄生十四年的土地了。”

“你飞吧。”校长乔德迈燃上一支烟,“你看天空那么蓝大地这么脏、你早该飞了,对你而言梳洗只为清洁着妆只为遮羞,因此大地上的绫罗绸缎或破衣烂裳与你无关,校园不过是你识别汉字的走廊,同学只是陪在你芝兰身边的俗草,老师只是你登峰造极的台阶;瑾啊,你飞吧;假如你沿着人眼纷杂的视线顺着书本的字里行间不知不觉地飞进深不可测的欲望之海,欲望的海洋是人性的灵魂人性的面目人性的本能人性的根源人性的坟墓,如果你能修心养性喜怒无侵的伫立在某个岛上观望日出月明,你会在霞光万道清辉落影的欲望世界里发现赤裸裸的欲望是如何被人性利用色彩纷呈的纤维丝绸、破布烂麻将其包装,然后用至高无上灿烂辉煌的华美词章和暗淡无光低三下四的胡言乱语将其美化和丑化,然后贴上等级标鉴再然后人性就遗忘了欲望的面目和姓名;飞吧瑾,飞到烈火焚烧后生机盎然的阳光海岸去。”

我在校长乔德迈抑扬顿挫的语丝尾端点了点头,走到门边我猛然转身泪下:“老师,你太苦了,要不要在我身上寻找一丝瞬息即逝韵味犹长的快乐?”

校长乔德迈转过身去:“有你这话就够了,瑾,其实人活世上就活一腔情怀。”

我问:“老师,有人揣测我不是刁万安壁兰的女儿,你能否告诉我那是为什么?”

校长乔德迈不愿回头与我目别,说:“我的思路从不往这方面留心,瑾,谁是你的父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如何做个女儿。”

我说:“知道,老师。”

对于我如燕栖身三个年头的那座校园,它的组织结构在我多年以后往景奔流的记忆中就像弩箭坝子的水色山川一样轮廊飘渺,要不是我匆匆离校的时候,同学刁仪一把抓住我的衣袖要我聆听她和女生李红椒精心导演的那幕玫瑰事件、我无心回眸我形同道姑诵经三年的校园——

那幕所谓民心难测逼官为匪的玫瑰事件是这样:我养父丁育旺刑满获释的那个星期六下午,黄昏返校的女生李红椒进门就见同学刁仪坐在楼梯口(表姐刁一的宿舍门口)抱头啼哭。

李红椒问:“思春了吧刁仪?”

刁仪猛然抬头的泪水甩眯了李红椒的眼睛:“棺材老板死了这么些年、你娘才思春。”

李红椒的笑脸退了一橙梯:“刁仪,我娘思不思春跟棺材老板的死有啥关系?”

刁仪又埋头哭上了:“就是,我哭与不哭跟思不思春又有啥关系。”

李红椒半转眼珠笑了:“刁仪,那你哭什么来着?”

刁仪说:“我哭我们女孩的灾难,刁一让郑朝西那色狼给强奸了。”

李红椒的脚又退了一橙梯:“刁仪你没胡说吧,什么时候?”

刁仪说:“前星其六的这时候,今天又是星期六,这校园里冷清清的我一人在这非常害怕。”

李红椒说:“天呐,出了这样的事刁一怎么老气横秋的跟没事一样。”

刁仪说:“她敢两样吗,刁一早被郑朝西的短枪给吓忘本性了;那天我跟你一样外出返校,上梯时我听见郑朝西对刁一说‘刁一我警告你、你若将我日你的事让棺材老板的女儿知道、你就得留神我的枪走火’;我听见刁一嘟哝说谁知谁是棺材老板的女儿,我听着好像刁一的头上挨了一巴掌,郑朝西骂‘笨蛋、白披美人皮,连李红椒原名叫刁玉、是棺材资本家刁丕的女儿都不知道?刁丕不是你反动家族的同宗吗真是的,’我听刁一说了句‘你既然天不怕地不怕我的事告不告诉红椒关你屁事,’郑朝西火了说‘咦,你这婊子非惹我嘣了你是吧,告诉你吧刁一,我若日不到棺材魔女李红椒我就嘣你沟子;’我咳了一声走上楼去,我走到那边听郑朝西骂着‘你狂什么狂,可惜你个儿小不够味’,因此这些天我总是神思恍惚毛骨悚然。”

“笨蛋。”李红椒目露凶光,“路见不平为何不拔刀相助?”

刁仪揩着早已无泪的眼角:“都怪我晚了一步、捉奸捉双,否则我那时将房门一拉一扣岂不奸情昭然。”

李红椒双眼一亮:“刁仪,你我联手为民除害如何?”

刁仪做出稍作犹豫痛下决心的样子:“好吧,可是你我又有什么办法将这只扑朔迷离有持无恐的蝙蝠给干净利索的给搞掉?”

李红椒说:“撒网投揽的步骤就按你刚才说的酌情设计,不过你得对我的肉体清白权衡利弊呀。”

武装官员郑朝西与住校女生李红椒那桩官压水土有惊无险的两腿连心玫瑰事件终于在那个眉来眼去勾心斗角的周未黄昏悄然揭幕,更为确切地说就是我养父丁育旺乘我垂帘洗澡时春情突发践越雷池的那个周未黄昏;也就是我与伙伴赵晓云精心设计的捉奸计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那个周未黄昏。

按照同学刁仪风吹草动尽在眼中的说法,官员郑朝西像孤狸见鸡一样尾随女生红椒走上宿舍楼梯时、屋脊上的余晖刚好起飞。由于东西地理位置的巧合对应,西对山峰的校园残阳盘尽时、我家门迎西山凹的院中夕阳犹在。

因此就在我将热水舀进木桶的那个时候,随意徜徉在校园门口的女生红椒正中下怀的瞅见官员郑朝西从墙角一隅溜向校门,就在那个时候我养父丁育旺恰巧外出归来,于是在我手拎水桶的院中心与我打了个类似寻常的照面。

那个风起鸟飞黄昏时刻的校园门口,薄衫飘浮领口低开的女生红椒在官员郑朝西向她走近的时候突然惊起耗子见猫魂飞魄散的惊恐,她在噤若寒蝉慌不择路的瞬间将一丝隐现领口的春光一闪随即跑进校门,斗胆追进校园的武装官员郑朝西脸上显然倜傥着猫闻鱼腥涕泪横流的将帅风度。

女生红椒慌乱的脚步踢飞了竖在石榴树脚的铁锹。在校园宿舍走廊尽头的某个窗后,两耳直立守株待兔的女生刁仪、在铁锹的响声里将一把剪刀掖进裤带。

当武装官员郑朝西在手握钩竿的女生刁仪眼里的院中树下东瞄西瞅的哪个时候,匆匆上楼的女生红椒用心良苦地推开我栖身三年的房门闪身而进。

夕光返照墙草将衰的小院一角,我养父丁育旺的耳膜触击了我飘出卧室的水飞声。我事后知道我养父丁育旺就从那个瞬间开始向我居家怀抱无忧无虑的窗口挪动了如履薄冰危危历险的脚步。

在盆水微波氤氲弥漫的卧室里我背对纸窗脱衣入瓮。我手抚水丝缭绕艳光四射的胴体,我翘首敞开芳心坦荡的胸怀饱吸水色馨香的湿气,就在我眼脸将在舒服的暇意中轻轻闭上的时候我七魄离窍的看见了映在墙上的头影;我在窗纸的破碎声中听见了我养母虞鳗鲡的啼哭,于是我抱紧芳心悸痛的胸脯泪光奔涌的叫了声:“爸!”

而就在那时,官员郑朝西闯进那间我住了三年的宿舍。那时的学府圣地庭草凄惋余晖暗淡,在我睡了三年的床沿,女生红椒面对虎狼无路可退,持枪在手豪情奔放的官员郑朝西俯视尤物欣喜若狂。正当他向噤若寒蝉的女生红椒伸出柔情之手,不想一只无情之手拉上了当郎怪响的房门。

我的养母鳗鲡说我的乳名叫瑾。

用遨游太空狂放无束的目光回顾地球,越过山川河流国界部落的痕迹搜寻男人女人并肩行走的轨道、那么我无疑是位绝顶风骚足音响亮的女孩。

引用民间众说纷纭有意误传的神话来演绎我与安姓人家三生三世血缘承传的渊源那么我与表弟安东陌路相逢失之交臂的版图经纬应该是在万塔之国的蒲甘或玉石王国的瓦城;用我表弟安东晚年感慨的话说,他与我贯穿离乱首次接壤、男才女貌两相猜疑的角落是在秀美南国风花雪月的某家白族旅馆的木槿花盛开的院中树下;而实际上我与表弟安东楚男湘女水陆误会的冲撞地点是在河西走廊墩煌窟穴之间的千里戈壁万倾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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