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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雁萍踪--122 接收财物
作者:张继前  发布日期:2011-03-20 02:00:00  浏览次数:2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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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没什么,”鲍天招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我是说、真想过一把抢占南京总统府的瘾,笑话而已。”
“噢!是——吗?”尤天福的笑容更加生硬,“我听着怎么好像秋收起义的一声炮响,还以为这顺义镇就要灰飞烟灭了。”
林晗晶望了一眼鲍天招,意味深长地盯着尤天福:“今非昔比,现在的炮火可是比秋收起义时的鸟枪强万倍;抓紧时间办正事吧、天福同志,否则、别说一个顺义镇,就是把整个川西在瞬间消失、也不过易如反掌的事。”
“是啊是啊、蒋中正武器精良的八百万军队都成了汤圆,何况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尤天福叼支川烟点燃,左手夹着烟卷右手摇灭火柴棍、愁眉苦脸地吐了团云雾;“好吧,为了顺义镇一万多人的身家性命、这个汉奸我当了。”
“对,”林晗晶微微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
“什么俊杰,”尤天福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凄凉的嘲笑,“既然稀里糊涂的沾了共字的边,就当是条没有脊梁的赖皮狗、充当一下姓毛的干外孙罢了。”
“请吧,”鲍天招摸了一下腰间的枪柄,眨眨眼睛咬咬牙骨;“用不着垂头丧气,何去何从请带路。”
弯去拐来的转了几条窄巷之后,尤天福指着一道气势中等的院门说:“请吧,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指挥部。”
鲍天招气得闭起右眼:“这是什么所在?”
“你不识字?”
林晗晶倒是看见了门枋上的条形牌子:“中华民国四川警察局顺义警察所。”
鲍天招的气又粗了起来:“天福同志你搞错没有,我们是人民解放军、怎么能住反动军警的老巢?”
尤天福笑了:“你不是很想过把抢占总统府的眼吗?这可是国民政府分管顺义的唯一机构呀。”
鲍天招的头摇了半下:“那镇公所呢?”
“镇公所!”尤天福的右眉扬了起来,“那是顺义名流尤宛亭捐赠给民国政府的私人财产,现在是不是转赠给你们、得他老人家点头才行。”
林晗晶说:“算了,我们又不是来享清福的,有地方住就行。”
尤天福进门就朝楼上喊:“蔺所长。”
“来了来了,”一个身穿民国警服的中年汉子应声走出宿舍似的房间,这是座三方一照壁的庭院、他沿着走马转阁的楼廊,从南耳房的西端的门口、经过东面的主房、才从北耳房西端走下楼梯来到院里。
“这位是解放军土改工作队队长鲍天招,这位是指导员林晗晶,”尤天福介绍说,“这位是民国顺义警察所所长蔺陪都。”
蔺陪都鞋跟脆响地立正敬礼:“报告长官……”
“不是长官,”尤天福急忙纠正,“是首长。”
蔺陪都莫明其妙地将五指伸开。
尤天福哭笑不得:“哎呀,是首长、不是手掌;首尾不能相顾的首,是首席长官的意思。”
“噢!”蔺陪都恍然大悟地挤眼一笑,“是——首长,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不伦不类的称谓既蹩口又难记、叫人一时无法想起来,好不容易想起来了又……”
“算了,”鲍天招并不计较对方的讥讽,“你爱怎么称呼怎么称呼吧。”
“不行。”林晗晶正色道,“这是特别严肃的政治问题,是不可偏离的革命原则;我们是英明伟大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解放军,精心杜撰出来的称呼能效仿国民党反动派吗?”
“明白了明白了,”蔺陪都连连点头,“原来,你们称上峰为首长、是为了体现共产党的英明伟大独出心裁呀?了不起,了不起;不过首、首长,假如我站在你面前一时记不起的话、就请你伸出手掌提醒一下好吗?”
林晗晶双手卡腰声色俱厉:“放肆!我们枪杆子里出政权,用得着向你伸手乞讨吗?”
“哦,”蔺陪都露出一丝冷笑,“原来二位到此,不是来接管物产的呀;那对不起,二位请便。”
“好啦,”仿佛有人替自己出了口恶气,尤天福显得精神舒畅;“蔺所长你就把手续给他们交接一下、卷铺盖走人吧,今晚就暂住我家、明早给你饯行。”
“好吧,”蔺陪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一下头,“看在尤副镇长的尊容上、我就……二位随我来。”
一进办公室、鲍天招就往所长办公的椅子上一坐,蔺陪都三下五除二叮咛当啷打开壁柜、从中拿出两本帐簿冷眼望着鲍天招;“请你让开,在交接之前、我还是所长。”
“你!”鲍天招恼怒地抬头、可一看蔺陪都的眼睛,只好放松牙骨;“好,你坐,你坐。”
蔺陪都的眼底浮起泪光,强咽着粗喘的怨气坐到本来属于自己的椅子上:“你们怎么这么等不及呀,难怪就象偷渡阴平的邓艾、饿鬼似的夜行百里;可是,邓艾侥幸得到成都之后、他的下场我想二位不会不知道吧?”
林晗晶莞尔一笑:“好了,蔺所长就别怨气冲天的满腹牢搔了;就算我们的陈赓与刘邓首长就像当年的邓艾和钟会,我俩也不过是他们手下的一粒棋子、邓艾和钟会的命运落不到我俩的头上。”
“交呀,”尤天福很不耐烦地瞟了蔺陪都一眼,“与钟会邓艾相比,陈赓刘邓还不配;钟会世袭公卿、忠君报国,邓艾虽然出生卑微、但以牧童之身侍奉老母,鲁马枭勇报效朝庭;陈赓刘邓,哼、羞宗败祖猪狗不如。”
“喏、”蔺陪都把帐簿和其它东西往林晗晶面前一件件地扔;“这是《顺义户口簿》、这是《顺义人丁生死簿》、这是该所《房契》和该所现有用具《清单》,这是大小房门的钥匙。”
“就这些?”
“就这些。”
林晗晶笑笑:“那、该所《现金收支帐目》呢?”
蔺陪都说:“这是清水衙门,除了俸薪、没有其它收入;我们的薪水是党国拨给的、跟你们没关系,所以早在风声吃紧时、我就让会计将所有帐目逞交上峰了。”
鲍天招问:“那《山川区域表册》、《土地面积表册》呢?”
“你们怎么什么都想要啊,”蔺陪都哭笑不得,“这些不归我们管。”
鲍天招又问:“你们的武装枪弹,还有通讯器材?”
蔺陪都回答:“那是党国的财产,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们只能交还党国、并且已经送交。”
“《刑事档案》呢?”
蔺陪都说:“惨愧,由于此地是知书识礼的文献名邦,民风纯朴好让不争,我到任八年、连同我的前任,都从未有幸接触过打架斗殴、偷鸡摸狗之类的的事端,所以没有那种档案。”
“胡说!”鲍天招的拳头险些把办公桌砸随,“有人音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没有案件,说,否则隐瞒黑暗罪恶滔天。”
蔺陪都拍案而起:“扯蛋,你们共产党怎么总是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总用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小题大做、借题发挥的蛊惑民心,无中生有地煽动百姓替你们造反?”
“嗖”的一下,鲍天招的枪就顶住了蔺陪都的脑门:“你竟敢污……”
“呼”的风响、林晗晶的枪就落到尤天福的手中、闪电般顶住了鲍天招的后脑:“姓鲍的你信不信,我眨眼就叫你的脑瓢飞天!”
“不准动,”门外闪进郑朝西,枪口直指尤天福的太阳穴,“动就打死你!”
“你开枪呀,”尤天福眼都不眨一下,“我不决会死在你你门前头半秒钟、哼。”
鲍天招软了:“天福同志,你可是党员呀?”
“呸、”尤天福啐了一口,“像你们这样的货色我见了都恶心,还会背叛家乡、去与你们同流合污。”
“呸、”郑朝西也啐了一口,“像你这等心胸狭隘的败类,去为我党提鞋都不配。”
要不是院墙外面的动静,林晗晶对这样的场面连看都懒得看,可墙外突起的犬吠声音使她警觉到了情况的不妙;她推开手中的《簿》、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来:“郑连长你这是干什么,你以为自己是司马昭的监军卫罐呀?你们几位、难道还不明白司马昭之心,要为刘禅的江山殉葬吗?都把枪放下。”
“哼、”尤天福把枪往林晗晶面前一推,“蔺所长,我们走。”
“不,蔺陪都还不能走。”林晗晶往办公椅上一坐,“蔺所长移交的业务中还有许多疑问,况且他得留在这里负责我的安全。”
“怎么,”蔺陪都面含讥笑,“林首长不是处惊不慌镇定自如吗,怎么也面对夜色发起愁来;再说,你身边不是还有哼哈二将吗?”
“他俩另有军务。”林晗晶望着蔺陪都淡淡一笑,“小巷阴风急,定有鬼敲门;蔺所长,就算我有武则天的威仪、可毕竟还是女人呀;对不起,你还是想想怎么交待问题吧。”
蔺陪都的眉头微微一动,拖过另一把椅子“咚”的一声坐下:“留就留,我就不信你们还能吃了我。”
林晗晶满脸傲气的站起身来:“尤天福同志,你即刻通知所有名流绅士、商会社团头目以及镇公所的全部人员,务必于明早八点准时到这里集中开会,拒不到会者从严论处;朝西同志、你陪他一起去,向所有必须到会的人员晓以厉害;尤天福,且不论你是不是我党党员,目前的形势、我再次警告你看清一点,国民党的长江防线固若金汤、结果的下场是什么?去吧。”
“好吧,我传达。”在郑朝西的逼视中,尤天福转身走了出去。
林晗晶望着鲍天招:“你即刻回营布署一下,马上带着相关人员和通讯器材赶回这里、立即建全指挥部。”
“那你……”
“放心吧。”林晗晶平静地坐了下来,“有警察所长在此,我还怕什么。”
“保重。”
鲍天招一走,林晗晶就问:“蔺所长,有柴禾吗?”
蔺陪都笑道:“怎么,林首长想烤火?”
林晗晶笑笑:“忽觉西风晚来急,怎么、蔺所长不冷呀?”
蔺陪都起身走到门口,竖直耳朵想了想、突然转身回答:“馒头岭上牛羊跑,林首长,你说、是不是要飞雪呀?”
林晗晶沉思须臾:“去秋今冬缺润雨,可能是水冷草枯吧。”
蔺陪都点头:“是啊,只因不是野人山。”
林晗晶欣喜离坐,蔺陪都转身紧握她的手:“缠鬼蛇同志,我等您等得好苦啊!”
林晗晶热泪盈眶:“你好、林中花同志,这里安全吗?”
“安全,不过我得先发个信号,您稍等。”蔺陪都转身上楼,把宿舍里的窗户关上,下楼笑道;“万无一失了,外面的耳目已将周围严密监控。”
林晗晶坐回原处:“很好,不难看出、您是标准的特工人才,但您刚才的言行、是很危险的;要知道,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即将全部落入共产党之手,他们对江山宝座是志在必得;比起以往的天地、我们是隔世为人了,因此、我们只能用另一种面目对待生存了;一言一行,都得万分小心才是。”
蔺陪都摇头:“中校、您的担心虽然不无道理,但俗话说、狂叫的狗不咬人;我是临危受命、来不及寻找其它身份潜伏自己,只能知己知彼以毒功毒,接受共产党的严厉教化低下头来、做出愿意重先做人的样子,这样才会更安全;反之、如果我一个民国警察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就算他们认为那是被吓破了胆可以免除怀疑、但要获得他们的重用就难了,得不到重用、我拿什么来反共救国?”
仿佛是地动山摇的强音,使林晗晶深受震憾地再次起立:“哦!我的少校,您以身许国的决心尽管惊天地泣鬼神、可那是要吃很多苦的。”
蔺陪都眼含热泪:“为了党国的千秋基业能在神州大地上重先掘起,我就是粉身碎骨的苦肉计也在所不辞。”
“好忠魂!”林晗晶与他紧紧相拥,止不住的泪掉在他的肩上;“只是少校,你没时间与那些人消磨了;在云南、国军反攻昆明的作战节节败退,眼下、一支名为‘走廊星座’的精英部队已在共军的穷追饿打之下抵达滇南,很快又将从川西迂回滇南;所以,必须把您的武装尽快带到馒头岭去、接应这支决心在精神上拖垮共军的部队,想尽一切办法把也许是党国在大陆上的最后一支正规部队掩护到野人山去。”
蔺陪都一个立正推开了她:“川西反共救国军第一纵队司令蔺陪都代表三千将士向党国保证,就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完成使命。”
“好!”林晗晶两眼雪亮地点头,“值此党国危难之际能有如此忠魂、何愁反共大业不成,我在这里会与您密切配合,另外、还有‘万里路’会暗中帮助您化险为夷。”
“汪、汪,汪汪。”
“有动静!”蔺陪都示意林晗晶坐回原处,“姓鲍的不会这么快吧?”
“不会。”林晗晶望了一眼窗外的寒夜,心事重重地回过头来;“少校,您有‘明珠一号’的线索了吗?”
“还没有,”蔺陪都摇头,“由于渠道遭受毁灭性的破坏,上峰的指示还是王殿臣派杨进兴冒险前来传答的、而且是今天上午才送到。”
“杨进兴呢?”
“没呆上三分钟就走了,”蔺陪都笑了一下,“他说那边正在策划川东暴动,就走了;中校,杨进兴说、这‘一号’只是个未满半岁的婴儿,她对复兴大业真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林晗晶点头,“她不仅是希望的象征、而且是反共救国活动经费的来源保障,关系到反共基地能否重建的大计;所以,我们无论如何得找到她。”
“那她究竟落在了谁的手里?”
“不外乎两个人,”林晗晶说,“一个是她的小姨安壁禾,一个是刁宅侍女虞鳗鲡;可此时此刻,这两个人究竟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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