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长篇小说

长篇小说

独雁萍踪--121 鸡犬散步
作者:张继前  发布日期:2011-03-18 02:00:00  浏览次数:1962
分享到:

小跑而来的人是侦察连长王虹霁,他报告说:“队长、指导员,顺义镇的尤天福同志找到了,只是、他对我们带兵进入那里很不高兴;说什么他们那里是人间清静之地、从古至今都没驻过军人,如果非要进驻、一定会激起民愤;我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还是吱吱唔唔推三阻四;我干脆说,这是历史的必然、任何野蛮的百姓都阻挡不了历史车轮的滚滚向前,顺之者昌,否则、必将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他听后似乎觉得有理、才答应发动民众打扫卫生、粘贴标语,做好欢迎入镇的准备。”

“干得漂亮!”鲍天招十分满意,“还有其他敌情吗?”

王虹霁说:“那里的民风纯朴而友善,没有任何明显的敌情。”

“好,”鲍天招点头,“纯朴友善就好,这样就会省去许多麻烦。”

“不,”林晗晶认为,“水面越是平静、越是暗波汹涌,刚才的这幕、不就是明显的事例吗?”

“他是谁?”王虹霁望了地上的老汉一眼,“怎么回事?”

“一个农汉,”乔德迈抢先回答,“搜索排发现的、我们来观察一下。”

“是吗,”王虹霁注视着还在流血的尸体、眉尖倾斜地短叹一声,“真麻烦,这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人又不是我们杀的。”鲍天招横了林晗晶一瞥,“命令两个战士将他抬回镇上,做个顺水人情。”

 

沿着五尺来宽的泥路、弯弯曲曲地穿过极其平坦的田畴,只见群山四围、锦田绣错的树阴里露出一座屋宇密集的闹市。

马蹄声里,一连连长郑朝西迎面而来:“报告,尤天福同志要求、部队停止前进。”

“嗯!”鲍天招眉横马停步,“为什么?”

“也没什么。”郑朝西低眉望了直敲地面的马蹄一眼,“尤天福说由于该镇仕绅强烈抗议军队入市,为了免生事端、最好让部队镇外扎营为上策。”

鲍天招咽咽缺乏水分的喉咙、使劲清了一下嗓子:“这尤天福办事真是不力,难道不会跟他们讲明、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是来帮助他们推翻三座大山的?”

“尤天福说他讲了,”郑朝西也清了一下嗓子,“可是那些人说、什么军队都不行,他们的头上什么山都没有、要我们到人头上有山的地方推。”

“胡扯!”乔德迈显然看见了林晗晶的眼神,“幽镇刁民真是胆大包天,竟敢阻拦我们鲍队长的威武之师;队长,不给他们点颜色恐怕……”

“好,”鲍天招扯了一下马缰,“命令部队跑步前进、长躯直入。”

“不可。”林晗晶挥手制止,“别忘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怎么唱的,再说我们是人民子弟兵,不是抢城夺地的军阀;郑连长,天福同志在哪里?”

郑朝西往身后一指:“他在镇口等候您们哩。”

“那就好。”林晗晶举起远镜观察了一下小镇的地貌,“德迈同志,命令部队停止前进、扎营待命。”

“好吧。”乔德迈勒转马头,“停止前进,就地扎营。”

 

街坊人口万余众、占地约四千五百平米的顺义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老远就见高高耸立的石柱门枋、横额上书:“顺义镇”;据说此地早在八千三百年前就有人音喧嚣,史书记载:东汉设驿、曰“回龙驿”,魏晋设郡、名“回龙郡”,明嘉靖二十年设“巴蜀赕”,清雍正四年设“仁和巡府”,清咸丰六年取山回水转、仁和政通之意设“顺义县”,民国二年设“顺义镇”至今;故文化厚重、市贸繁荣,地灵人杰、百业昌盛,可谓历史悠久、源远流长。

尤天福梳二分头、穿中山装、面皮白净,身材偏高眉目清爽;他在庄严肃穆、雕龙刻凤的石柱门枋下面终于看见三匹快骑急驰而来的时候、已是的落西山飞鸟催归的光景。

率先下马的林晗晶握着他的手:“天福同志您好,让您久等、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二位辛苦;”他在郑朝西的介绍中接过鲍天招递来的手握了一下,“天福办事不力有失所望,请同志们多多体谅。”

“好说,好说。”鲍天招望着冷清的街头,从紧锁的眉宇中抽出一丝微笑;“天福同志,不说这里商贾如云车水马龙吗,怎么这般景象?”

尤天福摇头笑答:“昨天还是那般景象,今日听闻大军要来、就百业凋零了。”

鲍天招的鼻孔呼吸着粗气:“难道我们的军队是瘟神?”

把目光从只有轿影倥偬、孤犬散步的街道收回,林晗晶突然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天福同志,会不会有心术不正的人在此散布过、解放大军打家劫舍之类的谣言?”

“那样的谣言少得了吗?”尤天福说,“但最重要的是、在这里人的眼中,逢是反叛朝庭的军队都是阴兵,比瘟神更可怕。”

“阴兵!”林晗晶闻所未闻,“什么是阴兵?”

“就是鬼兵,专门与神兵天将作对的鬼兵。”

“妖言惑众,”鲍天招鼻孔里的粗气进的没有出的多,“我们是替劳苦大众翻身做主的人民解放军,推翻的是国民政府,这跟反叛朝庭简直就是风牛马不相及。”

“谁说不是?”优天福苦笑一声,“我就是这么向他们解释的,但在这里人的心中,国民政府就是名正言顺的朝庭,人民解放军就是理所当然的叛军;他们还认为、您们这是兴无名之师犯我家园。”

“反动,真是反动;”鲍天招胸腔起伏,“铲除剥削和压迫,何谓无名?”

尤天福的笑容收了起来:“我总不能把自己的认为强加给别人吧,不能逼着人家心甘情愿的觉得您们就是好吧?人家认为这里没有剥削和压迫,借债付利息合情合理、愿不愿受那剥削是个人自由,人家雇工你做工、主雇之间是两厢情愿不是压迫。”

“反动,真是反动;”鲍天招的头摇得像货郎鼓,“竟然为蒋家王朝遮风挡雨歌功颂德,反动、真是反动。”

“哼、”尤天福冷眼望着鲍天招,“反动也好正动也罢,问题是、这里的民众要你带上你的军队从这片土地上滚出去。”

“哦!”林晗晶警觉到了事态的严重,“那么天福同志您能不能告诉我,若是今天来的不是解放军、民众的态度又会怎样?”

尤天福说:“这里的民众对任何军队的态度都一样,但如果是国民党的中央军、虽然不会张灯结彩的夹道欢迎,街道上起码不会这么冷清;因为在此地人的心里、中央军才是朝庭的军队,可如今中央军败退台湾、百姓正觉得失去依靠的时候、你们……”

“是这样,”林晗晶陷入了沉思,“可我怎么觉得,民众们如此信赖朝庭军队而排斥异军,这其中好像有过什么利害得失的事故?”

“对,这话让你问到点子上了。”尤天福说,“一八六二年,叛军石达开经湖北入川,企图北渡长江夺取成都、然后效仿刘备立足巴蜀;高呼着‘驱逐达虏、铲除赋税,还我中华、天下太平’的口号驻军此地时,发动民众出钱出粮消灭满清,得到了广大民众的支持;又用同样的口号动员青年男女投军从戎、结果无人响应,贼军将领石达开为此心中不悦;后因他在馒头岭遭受清军的伏击大败而归、又因不知谁家的狗咬了他的女眷一口,他盛怒之下大开杀戒、至使八十三口人丁倒在屠刀之下;好在清军及时赶到、挽救了危如累卵的小镇,并拿出布匹钱粮、抚恤了遭劫人家;从那以后,这里的人除了朝庭、对任何势力都冷眼视之。”

“知恩必报、清浊分明,这是多么难得的百姓啊。”林晗晶感慨不已,“只是如今的态势、忠义恐怕……天福同志,总该有个从长计议的打算吧?”

尤天福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请二位随我来。”

走在小巷回环店铺林立、人影稀疏鸡犬颤抖的街道上,虽然酒楼饭庄各色货栈门扉紧闭、但从旌幌飘飞招牌琳琅的氛围中,林晗晶还是感觉出了《清明上河图》般的繁华景像;横来直往飞檐翘壁、描山绘水松竹竟秀的群楼众厦之间,蓬门篱院、栽花种草的茅屋人家错落其中;显而易见,这里确是一处客商云集市贸繁荣、物华宝天人文绘萃的好地方。

走上立着雕花栏杆的石拱桥,尤天福指着从西往东穿镇流淌的小河说:“这就是回龙溪,她像位呵护儿女毫不偏心的母亲、把这八方通汇的街巷公正无私的一分为二;溪南的人家多数姓尤,溪北的人家多数姓刁。”

“刁!”林晗晶的心颤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说;“不是说这一带有户声势显赫的刁姓大户吗,莫非……”

鲍天招的眉头反应迅猛地动了一下,张开的嘴巴却没有说话。

“说的肯定就是刁寒标刁老太爷的府上喽。”尤天福由衷感叹地笑道,“说到这户人家,方圆百里的男女老少没有不知道的,仕农工商、家大业大,子孝孙贤才人辈出,更兼仁德布与四方,可谓钟鸣鼎食呀。

“是吗?”鲍天招咧嘴一笑,“古话说好事不出门,我还以为、是因弱肉强食而臭名昭著呢。”

尤天福没有理会幸灾乐祸的旁敲侧击,他站在一条青砖铺路的巷口往里一指:“看,那就是刁家府第。”

“哟!”林晗晶像受了一场虚惊似的笑了,“是够气派的啊,光是那对石狮、就比人还高吧;要没你这导游,我还以为到了荣国府哩。”

“是啊,”鲍天招目不转睛地盯着巍然耸立的院门,“我还以为是行政公署来着;晗晶同志,我们就把指挥部设在这里如何?”

尤天福的心咯噔一下:“啊!你说什么?”




评论专区

  • 用户名: 电子邮件:
  • 评  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