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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雁萍踪--88 夫妻夜话
作者:张继前  发布日期:2011-02-09 02:00:00  浏览次数: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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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以前,我养母鳗鲡坐在落荒逃难的破庙门框下向我童年时光讲述的陈圆圆史话令我多年以后都因势利导记忆犹新。我养母鳗鲡声情并茂娓娓道来的那篇陈圆圆佳话与封面辉煌文词华丽的国典史籍截然迥异,而那篇血色肉欲和图谋霸业珠胎暗结孪生并存的陈圆圆佳话令我怡然心仪的原因之一是陈圆圆误摔误跌随遇而安的心路历程与我乱闯乱撞珠帘壁合的飘然神韵哀乐悲歌异曲同弓。
      我初临尘寰摇篮时期的金秋十月,白雪常飘的一片土地上有一种鼎沸飞扬举世罕见的鼓乐之声和人群呼喊的喧嚷之声在天潮地润万物滋生的汽流中破土而出,那是我和陈圆圆由于星河阻隔遥相错过的梦中景观。白雪常飘刀光暗淡的梦旅之地红绸如雪旌旗纷飞,一位神文圣武经邦济世的巨型人物在激情飞越震耳发溃的歌声和热泪盈眶连绵起伏的万岁声中步伐矫健目空一切的登上了高耸的楼台。楼台上空紫雾辽绕红霞如火,巨型人物站在高耸的云端之上挥手俯视着犹如雁阵云集、趋之若骛的人山人海万千面容,巨型人物空间宽阔的眉头眼角弥漫着瑞霭在现的祥和之光。巨型人物在天地之间气势磅礴的盛世宣言掩去了海风低吹水鸟亮翅的涛声,鼎音苍淬宏钟荡漾般的声浪使我的摇篮憧憬在春雨欲来风吹草动的惊悸中悄然迷失。
 
       父亲刁万间隔有序的脚步声踏进我失而复得的梦乡,对我方刚出浴水色灵秀的母亲说:“恭喜你壁兰,你粉墨登场芳心祈盼的国家诞生了。要不要叫鳗鲡吩咐厨娘备宴、为你呕心沥血为之奋斗的国家成立举杯祝贺?”
      母亲壁兰随手拉过碧绿旗袍掩去冰雕玉琢玲珑剔透的水色芙蓉说:“举杯祝贺为时尚早吧,以民国初建的教训延伸,我实在无法预测我党用烈士鲜血铸就的人民共和国对于自身的成长和劳苦大众的切身利益而言是福是祸。”
      我那时的父亲偏偏想吃芭蕉心,他一手拉严窗幔就想剥下我母亲的旗袍:“壁兰你何苦在你夫君面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游戏,你党不是一贯主张以和平民主为主以救国救民为重吗,如今国体铸就万众归心你何虑之有。”
      母亲回头一瞥锁紧的门扉说:“和平民主救国救民的口号古往今来数不胜数,中华民族千百年来千疮百孔的顽疾究竟如何救治、那还得拭目以待毛泽东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如果他像孙中山似的来个无法立足亡命东渡、那灾难深重的中华民族岂不雪上加霜。”
      父亲望着母亲的眼神:“此一时彼一时,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毛泽东是毛泽东孙中山是孙中山。”
      “但愿如此吧。”母亲娇柔地笑着推开父亲的手,“万,你真像只涕泗横流名附其实的公猫、一见鱼影波动的水色就无法安分。”
      父亲干脆扒下我母亲的三角衩望着萱影浮动的地方说:“我是货真价实的公猫那你就绝非有名无实的母狗,对你别具一格的叼鱼叫春我能不心有灵犀。”
母亲边上床躺平边说:“如此不分昼夜见了就上,我担心在年乱岁凶国难危急的关头、万一刚刚分娩又接着怀了如何是好。”
      父亲在窗外阳光的背后压下我的母亲说:“你日思夜想锄草施肥的梦中国家天道伦回应运而生,在这夫妻离合聚散未卜的迷雾之际、若不珍惜春宵一刻颠龙倒凤必将遗恨终生;壁兰,你会不会为你婴儿般初生的国家抛夫弃儿离我而去?”
     一种令我多年以后在路男路女的阳光路上恍然大悟的风声在我摇篮中的耳畔波动,我母亲娇喘连绵的语丝在阳光下的雾中漫游:“你我既已结为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独院庭花、乐不思蜀的秦晋之好,理当夫唱妇随百年交欢,如此申明大义水火交心的干戈玉帛怎能轻易离分?万,在这南去北往的分水岭上你有没动过良禽择木而栖的念头?”
父亲在我陌生的韵律节奏中说:“我近日来阳光月下坐立不安的症痛就是我宁死不做卖主求荣的二臣贼子双姓家奴,可你又偏偏姓共,要你弃共投蒋除非刁万鬼迷心窍之间赶鸭上架逼良为娼。”
      母亲用冲出水面透气的语调说:“万您放心,我当初加入共产党的真实动机不是俗人所思的抱什么步月凌云之志或芳心彷徨误入歧途。我环顾时局处心积虑的是如何能在贼眉鼠眼居心叵测的人欲横流之间确保我母亲狄浮萍含辛茹苦挣来的万贯家产不会被连绵不绝鬼胎连环的战争阴风卷走,因为从记事时起我家车载斗量难以计数的钱财就胆战心惊的跟着名目繁多色彩纷呈的官方文字前赴后继的踏上了硝烟弥漫的战场;首先是国民政府用保家卫国匹夫有责的花言巧语屡次向我恩怨分明义重云天的母亲募捐了以千万计数的光洋美金用于全民抗战的经费和勘乱剿共的经费,接踵而至的是连年内战导致国库空虚引发的各类债卷。”
      父亲说:“挤身商海游韧有余的盛源一秀安大小姐不会如此幼稚吧,难道你会把保家守财显身扬名的希望寄托在消灭土豪地主、取缔官僚资本的共产主义身上?”
      母亲说:“操心纵念怪梦连翩、我都不曾想过要索取共产党什么好处,细追究源我参加共党的唯一动机无非是我认为我中华民族除了外患还有内忧的根源、就是这片土地上竟相并存的两个政党就是一个山头的两只猛虎或是一块肉体上的两个毒疮。两只猛虎在一个山头争凶斗狠势不两立、就是獐麂兔鹿飞禽走兽心存杂念殃及池鱼的祸根;而两个毒疮同在一块肉上的性质与我胸间隔水峥嵘的两只乳房截然不同,也与一男一女同床共枕的颠鸾倒凤适得其反,不像此时此刻你捏汤圆我包饺子一样燃火加薪相得其乐,而是两个毒疮各显其能的澎涨欲望将会使这块严重贫血的肉体在痛苦不堪的羞辱之中渐渐糜烂。因此,我认为平息内乱的明智之举就是拥戴皮毛华丽、年轻气盛的一虎灭掉老态聋钟力不从心的一虎。”
父亲说:“可惜我貌若天仙智勇足备的巾帼夫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不想个一箭双雕二虎俱亡的万全之策?”
      母亲哼了一声说:“看来你这仪表堂堂英气逼人的国军上校也不过是花拳绣腿浪得虚名,难怪大厦巍峨门庭若市的国民政府总是缺风欠雨手长袖短;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醒世恒言你都故弄玄虚,山中没了老虎那豺狗豹子蜈蚣蛇蝎兴风作浪怎么办?当今天下如果国民党与共产党既不能灭一存一又不能合二为一,只能两败俱伤或者同归于尽、央央大国云云众生又将靠谁来镇压猪大帅狗大帅,又将靠谁来消灭夺关霸地的外寇入侵和杀人放火掠财劫色的菜刀斧头青红帮?武昌城头的炮声敲响满清王朝的丧钟后,登上总统王位的孙中山立足不稳无奈宣告下野、导致的一国无主伪君乱政你不可能闻所未闻吧,那种外敌入侵军阀内战造成民不聊生哀鸿遍野的惨痛教训你还记忆犹新吧?”
      父亲说:“敬请夫人稍安勿燥,我竭尽全力挥汗如雨哪能不知你忧家忧国公私兼顾的妙语连珠都是我在你身上的时间太久给压出来的,谁让你肉皮包肉心的临床艺术出神入化得天独厚。”
母亲当时发出的那种笑声、我多年以后才明白是在受宠若惊的微妙时刻发自心脾的娇嗔。母亲说:“去你的吧,我还不知你那跋山涉水的军阀神威就只能在肉皮下面独领风骚。”
      父亲的笑声令我刻骨铭心终生寻味,他说:“既然你一株芳草顶风冒雨趋荫俯势的最终目的不是沽名吊誉显身发迹而是清除隐患保家卫产,那你三思而行舍近求远苦心拥戴的共党难道不是创皮剜肉殃及心肝的毒疮、不是凶性难改反目成仇的猛虎吗?”
      母亲说:“凭我省时度势明鉴优劣的目光来看既是毒疮又是猛虎的共产党与纯属毒疮更是猛虎的国民党二者之间两害相全取其一的希望、在于共产党的身上有一股蓬 勃向上的新鲜血液,而这种冲破云层冉冉升起的朝阳之光在即将溃烂的毒疮身上是永远无法出现的。”
母亲发出一声宛如天籁悦耳无限的尖叫之后,父亲哈欠连绵睡意朦胧的说:“告别云里雾里的诺亚方舟吧,还是看看你脚踏实地义无反顾的路在何方。”
      母亲回味无穷的某只眼睛瞅见了梦乡:“我除了在国共两党的眼皮下面溜到美利坚合众国别无选择,我是国民党的肉中刺又是共产党的眼中钉,我唯一能保家护产的安全出口就是背着家资抱着婴儿到民主自由的西半球去投靠我的大哥安壁敬。”
      父亲踩在通往梦乡的门槛上说:“那就披星戴月尽早上路吧,否则太阳一出来你就无地自容了。”
      母亲睁开眼说:“那不是步我母亲的后尘吗?我安壁兰要一清二白的来一清二楚的走,等我党的红旗飘进这巴山蜀水的上空再走也不迟。”
      父亲一分为二的双眼各自闪烁在梦境与现实的内外:“只怕忧柔寘断悔时已晚,你纵然不为我和女儿的悲欢离合着想、也该为你万无一失的退路早作打算,在这日月交替尘情更改的关健时刻你一个花容月貌天资国色的妇道人物如果陷入腹背受敌四面楚歌的绝境那么你的下场除了玉石俱焚就是人见可夫。”
      母亲含笑睡去的身子沐浴着似乎真实的阳光:“国军上校刁万先生你何必成惶成恐杞人忧天,国民政府绝不可能成为末代明朝的崇祯上吊,共产党不是李闯王,你不是吴三桂我也不是陈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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