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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雁萍踪--65 宛若童话
作者:张继前  发布日期:2011-01-16 02:00:00  浏览次数: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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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四川省党部的大厅里花团锦簇政客云集,王亲国戚蒋朝新贵、诸抱记者各路贤达济济一堂。昵称宋三小姐的总裁夫人宋美龄在一片起落有致的掌声和等光闪闪的快门声中尊仪雍容地现身亮相。

少妇浮萍如寻星晨般的眼神飞到宋美龄身上的同时,那个传奇人物长天皓月般的辉光也照到了她的身上。

“妹妹!”宋美龄迈着轻快而又稳重的步伐、容光焕彩眉目含情的向山乡少妇狄浮萍走来,她将双手搭在狄浮萍的肩上、像确认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百感交集;“妹妹,你不就跟常人一样的血肉之躯吗,独到的悟性和惊天的壮举怎么就出在你的身上?”

“夫人!”少妇浮萍恍若坠在七色雾中,像梦见嫦娥仙子或观音大士一样眸光凝滞;“夫人过奖,其实民女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国是我的家、我是国的人。”

宋美龄在闪光四射的镜头内外伸手将少妇浮萍额前的刘海梳理了一下,与她并肩站立在人面四围的中心:“想来各位都已听得一清二楚,这位来自山乡农家居然一语道破了我、乃至众多仁人志士用字山辞还无法形容的爱国情结,‘国是我的家、我是国的人’,说得多好、多么贴切,这难道不是每位爱国志士日思夜想、却用语言无法表打的新鲜词汇吗?”

兴高彩烈的掌声稍停,一个学生模样的姑娘翻开小本执笔笑道:“我是《中央日报》记者闻舟,请问女士、此时此刻面对此情此景,你呼之欲出的内心感受是什么?”

“认可,”少妇浮萍当即回答,“人的认可;就是说,一个人的举动对与不对,取决于公众是否认可,从热烈的掌声中、我肯定了我为国出力的举措是正确的。”

随着又一阵掌声的迭起悠落,一个鼻架眼镜的男士翻本执笔:“我是《新华日报》记者涛声。请问女士,与经济文化比较发达的都市相比,你觉得育你成人的边远山区急需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少妇浮萍没有含糊:“办学。”

记者涛声:“为什么?”

少妇浮萍道:“发达的障碍,就是智商的落后;像我、如果没有遇到《新生活运动》这样的醒世经典并从中懂得人生之路将怎样走才能走向光明,就不可能从那贫困落后的山乡走到这里享受各位的错爱和恩赐的掌声;但假如没有学到知识这种能登高望远的工具,就是把《新生活运动》这样的强世瑰宝昼夜搂在怀里也看不见她高瞻远瞩博大精深的智慧;所以说,是知识把我领进了《新生活运动》,又是《新生活运动》荡污涤垢、循循尚诱地把我带到了这里;所以说、办学是急需解决的问题,兴教育人普及知识才是奔跑的坦途和起飞的羽翼。”

宋美龄深满其意地轻轻点头,微微矜持地笑着率先鼓掌之后、将少妇浮萍这位颂扬《新生活运动》的忠实信图引向休息室:“才貌俱佳、不负我望,领悟得好,说得极好;如果更多的人像你一样知我苦心,我的《运动》定能有益当今、惠及来世,如能造福苍生、我愿足矣;然而……”

少妇浮萍也许没有意会最高人物的感叹源头,她愣头愣脑地冲了这么一句:“《新生活运动》是福音,人会拒绝福音吗?不会的。”

可是,宋美龄竟报以柔软的一笑:“好虔诚的心愿呐、好妹妹,宛若童话悦耳舒心,可稍一回味却又觉得眇如浮尘、虽然无处不在却又离人太远;抱定你的信念努力吧、妹妹、为姐会把你当人看的。”

 

管家衡轩满心欢喜地走进书房、见主人冯品愁眉苦脸的愣在藤椅上发呆,正欲转身退出、冯品却问:“什么事如此惊喜,小孩似的?”

衡轩摆正原先的姿式:“老爷,今天下午的顾客简直多得把整个大厅挤的密不透风、并且人数还在增多,伙计们忙得汗流浃背,存货畅销尤如泻闸洪流势不可挡,营业额已是昨天同一时间的四个倍增了。”

冯品拿开扪在脑瓜上的手,挪挪屁股望着几上的凉茶:“有什么用呵,就算风调雨顺生意兴隆,可浮萍她出手就是两千万;这样下去,有人买货无本进货、再茂盛的商铺还不得照样关门。”

“不、不致于吧。”

“哪有什么不致于,”冯品望着悬在壁上的那幅齐白石的水墨画,脸上浮起一缕山色虽好去路茫然的愁绪;“三一年、身为军阀的现今西康省主席刘文辉从英、日等国购买武器和飞机,其投资也不过两百万;人家可是扬名天下的军阀,而我等只是小小的商人;何况,再雄厚的商家能有几个两千万?”

衡轩只好在冯品对面坐下:“老爷所虑甚是,但侧夫人这么做也自有她的主张;您看、省主席的金字招牌一上门,无数的顾客不就望风而至了吗?钱嘛,取之于民用之于国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再说先夫人生前……”

“别提什么先夫人,”冯品翘起二郎腿,“要不是她莫齐珍的临终遗嘱、又有你这管家元老撑腰,浮萍也不至于如此胡闹;狄浮萍呀狄浮萍,看来不把我搞得倾家荡产你是不会罢手的。”

衡轩笑了笑:“哎呀,老爷您看您、怎么连自己的眼光都不相信了,侧夫人是那样的角色吗。”

冯品指着自己的脑门:“你以为我把她拐回家来是我完全爱上了她?错、喜欢她的姿色只是一方面,我最看重的是她那两个嗷嗷待哺的女儿;唉——谁让我命中无子而唯恐莫家断了香火,至于她、我只当偷回一只华丽的花瓶闲暇之余观赏观赏;谁知这小女子手眼通天,由只会坠在槐荫树上打秋千的农家妇女摇身一变、倒攀龙附凤的成了蒋门新宠了。”

衡轩只能笑着说话了:“老爷,您是担心她会被蒋家王朝给封了妃?”

“不会。”冯品正色道,“她没那么贱,蒋中正虽是不择手段的政治家,但不是乱臣贼子土匪流氓,也不是欺男霸女低三下四的人。”

“老爷,那您的意思到底是……”

“我能有什么意思?”冯品露出落漠的苦笑,“只要不再与人私奔,这家就永远都是她的;我呢,天生就是鞍前马后的劳碌命。”

虽有这样那样不尽如意的口角之争,但跟为数不少的人相比、少妇浮萍与之私奔的冯品先生倒还是个说话算话不食其言的男子汉。

自从那块由蒋中正题词、于右任草书,以中国国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出面恩赐的、上书“爱国典范”的金色横匾悬上绸庄的总部那天起,“盛源”的生意更是锦上添花登峰造级;从那时起,“盛源”绸缎的畅销覆盖面几乎拢断了成都乃至宜宾、雅安等市场。那些时光的冯品先生成天奔忙于遍布各个角落的分庄支店的业务监督和海量的丝绸批发,另外、他还得细心管束安壁兰和安壁禾那两位渐渐长大的千小姐。因为,那些时光的少妇浮萍为了“盛源绸庄”的广阔前程能够一日千里的开拓、凭着国民军政部填发的特别证件航空水陆、浮光掠影地往返于香港台湾、北京天津、苏杭二州和江浙上海的十里洋场之间,偶尔也到蒋氏官低重庆梅园小坐;根本没有空闲照看自己的两个孩子。

日月如梭时光荏苒,当中国的抗战大业进入到中日双方势均力敌的相持阶段的第七个年头时,外婆浮萍膝下的一双女儿已翩翩长大;乳名叫做黑凤的长女安壁兰身高体健心胸开阔、风姿楚楚艳光迷人,既将进入复旦大学就读;乳名叫做黑妞的次女安壁禾身材偏瘦性格内向、如柳扶风婀娜娉婷,正在蓉城女中就读;那时的外婆浮萍龄近中年美貌入初、功成名就雍容华贵;因之,母女三人被成都市井的人们美誉为“盛源三秀”。

那段时期,“盛源绸庄”的滚滚生意虽说赚了连外婆浮萍和冯品先生都无法说清究竟有多少的钱,但用于抗战大业和勘乱救国的钱也数不胜数。外婆浮萍像极爱丝绸一样,是个极爱面子的人;用冯品先生的话说,他并非记不清用于救国的钱有多少而是无须提及,因为那都是用于给他的心肝浮萍买面子。

那时的外婆浮萍人已中年身心透熟,她在为自己名扬海内的辉煌感叹不已的同时、也为那许多铸就辉煌的钱财隐隐心痛;因为每每面对多少年来为了她的爱国热忱含辛茹苦无私奉献的伴侣,就对冯品这位风雨兼程的领路人感到深深的内疚;由此,她又百感交集地想到了另一位领路人……

经过辗转反侧的冥思苦想,一天清晨、她终于鼓足勇气说:“老爷,我想回凤凰巢看看,看看空鹤、还有夫人。”

望着突然变得小鸟依人一样善解人意的浮萍,冯品先生热泪盈眶地连连点头:“应该应该,做人就该有情有义;事到如今、无论人家怎么想,但你们毕是同在屋檐下的一家人,应该回去认个错、看看人家;只是、你能把救国的钱省下一半拿回去支持安松老爷那该多好,他呀,为了家园的完整殚精竭虑、不知如今……”

战时陪都,重庆梅园。

“达令,”民国第一夫人宋美龄边下楼梯边说,“浮萍突发奇想,要回云南老家看看,我去电话力谏、她就是不听。”

民国总裁蒋中正转身望着眉间含愁的妻子:“浮萍是个拿定主意就无法改变的女子,再说有情有义才是人,她回家看看、也没什么不对”

“这我知道。”宋美龄加重语气,“可如今她的身份不同了,树大招风,我是担心她的安全。”

蒋中正转身向沙发走去:“派兵护送,不就得了。”

宋美龄摇头:“可她不肯、她说她不愿张扬,我也拿她没辙。”

“她不正是为自己的安全着想吗?”蒋中正笑笑,“这也好办,我让雨农精心挑选两名身怀绝技的巾帼战士陪她前往。”

“这成吗?”

“有什么不成。”蒋中正示意她坐下,“当年、身为九五之尊的乾隆皇帝还微服私访几下江南来着,浮萍何不可以效而仿之。”

宋美龄没有落坐:“乾隆皇帝身居宫中无人认识,这跟浮萍回乡探亲不是一码事。”

蒋中正把头从地球仪上抬起来:“放心吧、达令,她的家乡周围只有一座山区小镇,那里的民风纯得很。”

 

那是一个云掩雾罩细雨纷霏的早晨,外婆浮萍在名叫如男、似女两个军统特工的陪同下终于踏上了回望故乡的征程。壁兰壁禾两个女儿

和冯品先生到车站送行。上车之际,外婆浮萍将两个深爱无限的吻给了一双女儿。

一双女儿万没想到,母亲那匆匆一吻、竟成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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