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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雁萍踪--61 掠影花季(下)
作者:张继前  发布日期:2011-01-12 02:00:00  浏览次数:16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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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房浮萍没有丝毫的羞涩与慌乱,因为她从那双与少爷壁敬截然不同的目光里看出他的眼神并非迷恋她秋水一般不太宁静的姿色,而像在回望相约已久却失之交臂的旧事黯然神伤。一丝与同病相连悄然碰撞的情愫油然而生,她将险嫩白晰的十指在眼前撑开,可她还没从掌纹别致的命运走廊里看到自己少年轻狂的恍然一梦、没有停留的马背已把那双眼睛的主人驮走在山乡农庄村巷鸡飞的景致里。在马蹄声碎的瞬间,她迷乱放飞的目光也许因为掌柜冯品的中山装与少爷壁敬的学生服有着云丝雾葛朝露晚霞的异曲同工而令她怦然心动,也许自幼钟爱的绫罗绸缎驮运在铃声悠扬的马背之上而勾起了她对童年美梦的回忆,或许她头脑清醒的意识到她追逐梦想的身心呆在凤凰巢日子已经为时伧促。

偏房浮萍背夫私奔的欲念滋生于她与掌柜冯品再次谋面的前夜,冯氏马帮进驻凤凰巢的那天黄昏——那本该是个远客满坐热闹非常的夜晚,依照安府春暖夏热的生活习惯、那夜幕低垂灯笼高挂的时候应是一派杯盏交错喧声鼎沸的家园风景。可偏房浮萍走出自身居住的偏北小院绕过回廊,摇着弱柳扶风般婀娜娉婷的步子走进正西大厅时见到的却是酒冷菜凉人眼困倦的场面。她一看便知满桌客人面对肉山酒海围而不功的原因无非是缺少发号施令的主帅,她不加思索就走上前去:各位久等,真对不住。来,我敬各位一杯……对了,你们冯掌柜先生呢?

马帮伙计们相互望望,张姓伙计操着四川口音回答:“啷个晓得,大概是跟老爷夫人躲在密室里头议事啥。”

“密室!什么密室?”偏房浮萍这才恍然明白这些伙计面对肉山酒海为何围而不攻,是呀、身为一家之主的老爷夫人不是也没露面吗?

张姓伙计呆了:“啷个!侧夫人啷个连密室都不晓得?”

偏房浮萍不无尴尬地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张姓伙计的衣角被身边的伙计扯了一下,他干笑一声:“这个、就是啷个书房之类的名堂啥。”

偏房浮萍的嗅觉何等灵敏,她浣浣手中的酒浆嫣然一笑:“就是,尔等出门在外的人就是名堂多;说书房不就得了,何苦绕些蜜室糖室之类的弯子;各位稍候,我这就去躬请老爷夫人和冯先生。”

“侧夫人请留步。”偏房浮萍在往南走去的二道穿堂里闻声回头,丫环芳蕾一脸严肃的手端茶盘快步追来;“侧夫人有所不知,老爷的书房不可随便进出。”

“!”仿佛挨了一耳光、偏房浮萍觉得有道无法形容的亮光从脑海的上空霹雳而过,她摸了摸似有蚊虫在爬行的脸颊、鼻孔阻塞地接过芳蕾手中的茶盘,却不知道肌肉抽蓄的微笑是否得体:“芳蕾你都说道哪里去了,都是家里人还会走错门去?”

芳蕾手中急得牙骨打颤:“夫人!”

“放心吧。”为了稳固笑容的自然,偏房浮萍用尽了全身的力;她不知自己为何那样固执,反正已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疑云朦昏了碧空一般清秀的脑海、一心就想到那从未进过的书房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密室。可她还没踏进第三道穿堂就瞥见夫人坤稷出现在去路的尽头,接着、夫人坤稷迈开稳健的步态向她迎面走来;她虽有此路不通的预感却又不便转身逃避,于是、她夫人坤稷在四道穿堂的中间相对止步。

夫人坤稷慈祥和蔼的脸上渗透着清风一样阴凉的辉光:“怎么了,浮萍?”

她几乎落泪:“我给大姐和老爷送茶来着。”

“是你该做的吗?这都是丫环的们份内的事。”夫人坤稷将她手中的茶盘不由分说地接过,“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

“是。”应了这么一声、没敢再看对方的脸就与对方同时转身背道而驰,她咬咬嘴唇、在那种时刻不敢加快与身份有违的脚步的原因是唯恐对方的身后像自己一样长出在那种时候才会长出的眼睛;果然,她在与对方南辕北辙相去甚远的角落偷偷回头、对方与她一模一样的举动竟是那样不谋而合!

“干嘛这样?”偏房浮萍冲进卧室,无法空制的泪水在房门砰然关上的同时夺眶而出;“怎么会是这样,这还算是一家人吗?”

“是不是?这样的家庭留不得了!”她被自己的念头下了一跳,背靠门扉心乱如麻;“不留,难道抛下老爷而去?可留,这人心隔肚皮的日子……”

心海飞涛翻来覆去,耳边忽然响起少爷壁敬的声音:“走出去吧嫡母,也许你穿上你喜爱的戎装你可能就是万马军中一巾帼;到那时一派洒爽英姿的你就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你而是浩气若男英雄莫及的你了。”

记得出阁的前夜,母亲欧阳氏这样说:“不好说呀世间的事,难保又是一条因祸得福的好路……

 

沐浴着渐渐明朗的晨光,偏房浮萍穿过屋宇成排的长巷、沿着细雨初停的潮湿小路向村庄南端的练兵场走去。所谓练兵场,就是就是乡村民团练枪习武的地方,位于凤凰巢右侧的回龙山麓、名曰龙头坪;地势开阔的练兵场刺篱四围苍松挺翠,不失为绿草青青花香鸟语的好无处。

偏房浮萍走出刺花覆盖的林间小径,却意外的碰上了马帮掌柜冯品先生;她心泛涟漪地愣了一下:“您早,先生。”

“您早,侧夫人。”掌柜冯品在场的边缘回头,接着就朝她走赖;“怎么,侧夫人对舞刀弄枪感兴趣?”

“兴趣,这里除了您我的眼睛还有刀枪?”她和他在相隔不足一米的地方相对止步地对视了一瞥,擦过他的臂膀朝着存放棺材的库房走去。

掌柜冯品跟了上去,目光透过栅栏一讵的窗棂对着库房里堆集成墙的棺材望了一眼:“怎么!您是冲着棺椁来的?”

偏房浮萍的头往后偏了丁点,“啼”地笑了一声:“有那么短?我可是躺到里面都能蹦出来的人。”

“是吗?”掌柜冯品声音颤抖地说着、猛的从身后拦腰抱住了她,“您爱死了我,我……”

偏房浮萍没有动荡,觉得自己的屁股已被那种棒子顶住;她压住因下身的发热而激起的娇喘:“先生,这种地方、冲着棺椁而来的该是您吧?”

掌柜冯品的呼吸燎红了怀里的姿容,他吻了她的耳根一口,左手捂住她的乳峰、右手就向她的裤带伸去;“没关系,进去了不是还有您吗,您准能把我踹出来。”

偏房浮萍捏住他那冲闯禁地的手:“那、要是我因此进去了呢?”

“啊——”掌柜冯品底沉发惨叫了一声,浑身痉挛地瘫软在她的背上;“我一定把您的死牢砸碎,带您到遥远他方去见识天地之广阔,去享受银海金山的人间天堂。”

偏房浮萍喃声呢语如疵如幻:“那不是梦吗?”

掌柜冯品扳转她的娇躯,用根手指抬起她的下颌:“您的眼底全是梦,身体却是走动的花瓶;如今有我做您的翅膀,您就应该起飞。”

偏房浮萍将闭上的双眼睁开:“飞了,我的一双女儿怎么办?”

掌柜冯品注视着她的目光:“孩子是您身上的肉,残缺的梦是飞不远的。”

偏房浮萍柔眼凝视、轻轻抚摸着他那令她心动的脸庞:“我愿意信奉您的真诚、可以跟您走,可俗话说水往低处流、而人和水是不同的。”

掌柜冯品将她的纤手世在自己脸上:“有您这句话,我无论怎样都值。”

……

“老爷、老爷……”丫环芳蕾的脚步踏碎了安府早晨的宁静,“老爷,侧夫人不见了!”

梳洗完毕、端起茶碗刚刚坐下的祖母坤稷抬起头来:“大惊小怪,不就兜风去了吗?”

“不、不,”丫环芳蕾连连摇头,“不是的、夫人,连两个小姐也不见了,我摸摸她们的床铺,被子都是冷的;还有,侧夫人的宝匣不见了。”

“啊!”祖父安松的茶碗落在在上,“小萍萍呀小萍萍,老夫的一腔爱意、怎么就把你给毁了呢?”

祖母坤稷“叮”的一声盖上茶碗:“哼、准是叫冯品那奸商给拐了,伤风败俗成何体统;愣着干什么?还不急令壮丁快马给我追!”

“不。”祖父安松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他望着砸上青砖地上翻了几翻却完好无损的茶碗短叹一声;“由她去吧,反正早晚、她一定会回来的。”

“哎——”祖母坤稷将茶碗放到几上,“养这样的鱼我家的池子还小吗?鬼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起了在心的。”

 

偏房浮萍携婴带匣与人私奔的夜晚月朗风轻星瀚灿烂,她先用米酒将两个孩子弄醉,子夜时分、她和掌柜冯品里应外合地打开了花园一角的后门。

那时,睡在祖母坤稷身边的祖父安松听到了几声犬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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