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罗:一生笃信共和,然而世事变迁,个人的意志终究无法抗衡权势的潮流。庞培昔日掌握军权,我本以为他能维护法统,然而他优柔寡断,始终未能坚定立场;克拉苏富可敌国,却太醉心于财富,从不真正高瞻邦国大业,我向来不愿依附于他,他也认为我无足轻重一书生。至于凯撒,他才智卓绝,目光远大,他的野心并不止于元老院的认可,而是要彻底重塑罗马的制度。我深知共和已然衰落,但不愿放弃。如果直言谏劝,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如果曲意迎合,又会违背自己的信念。
于是,我选择隐忍退避,收敛锋芒,等待时机再现。昔日我在元老院痛斥喀提林之乱,凯撒并未因此视我为仇敌,反而曾经借款给我,助我购置帕拉蒂尼山的宅邸。我起初推辞,他笑着对我说:“西塞罗,你精通辞令,却不善理财,何不许自己也沾染些世俗之事?”我无奈苦笑,最终接受了这笔金钱。我知道,这既不是收买,也不是单纯的恩惠,而是一种宽容,甚至是一种惺惺相惜。然而,我的内心始终不安,我看着共和一天天衰落,倘若最终无法守护它,那么这些年的忍辱负重,究竟是智慧,还是懦弱?
凯撒察觉到我的沉默与退避,某日宴席上,他笑着问我:“西塞罗,你不再大谈共和,而是沉浸于写作之中,难道你终于学会了顺应时势?”我苦笑答道:“凯撒,我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了也没有用。如果罗马已经听不见我的声音,我又何必浪费口舌?”凯撒大笑道:“罗马的耳朵未必聋了,但它的眼睛已经瞎了。”我沉默不语,心里明白,他的志向已经无法回头,而我的道路也已注定,我们终究是殊途之人。
凯撒知道我的想法,却从未对我施加压力。他虽然掌握兵权,却没有急于对我下手,因为他知道,我对共和的忠诚是不可撼动的。某日,他再次戏谑道:“西塞罗,你如今的沉默,胜过以往的雄辩,难道这不是对现实的妥协?”我苦笑道:“凯撒,罗马的道路,既不能仅靠言辞决定,也不能仅凭武力主宰。”他举起酒杯,笑着说道:“如果没有武力,罗马如何能走到今天?”我沉思良久,却无言以对。
我知道,我与他终究不会同行。他将夺取天下,而我将继续守护共和。我们彼此尊重,却注定分道扬镳。他不愿伤害我,我也不愿诋毁他,只希望罗马不会彻底倾覆。然而,世事难测,我这数年的退让与忍耐,终究未能换来共和的一线生机。那么,这些年的隐忍,究竟是智慧,还是懦弱?
(文言版)
西塞羅素懷共和之志,然時勢愈變,身不得由己。龐貝長擁軍威,可固法統,奈何其志未定,優柔寡斷;克拉蘇富甲天下,然唯逐利,不事國政,吾素不屑依附,彼亦視吾為無用之人。至於凱撒,才高志遠,目光所及,非但在權位,而欲重塑羅馬之規制。吾知共和衰微,然不願捨之,若直言諫議,恐禍及己身;若曲意迎合,則吾道盡喪。
吾曾避禍隱忍,斂鋒數載,待時而動。昔日吾痛陳喀提林之亂,凱撒未害吾,反貸吾金,助吾購宅帕拉蒂尼山。吾初辭不受,彼笑曰:「西塞羅,汝精通辭令,何不許己偶染塵埃?」吾苦笑不語,終受之。吾知此非收買,亦非恩惠,乃彼之豁達,亦或惺惺相惜。然吾心未安,思共和日頹,若終不可守,則吾忍辱,徒增吾羞。
凱撒察吾避世,宴間戲言:「西塞羅,汝不復高談國事,而沉溺書卷,莫非學會順勢乎?」吾答曰:「凱撒,吾非不言,而言無可用,羅馬若無耳,吾何勞舌?」彼大笑曰:「羅馬耳未必聾,然目已盲。」吾默然,心知彼志不回,吾路亦定,然心終不忍捨此邦。
凱撒知吾心思,亦不強迫。彼雖握兵權,不遽除吾,知吾忠於道,不可奪志。某日彼復戲言:「西塞羅,汝今日之靜,勝於昔日之辯,豈非悟透世事?」吾苦笑:「凱撒,羅馬之道,非言辭可定,亦非兵鋒可主。」彼舉杯笑曰:「若非兵鋒,羅馬又當如何至此?」吾聞之沉思,未復言。
知乎,吾道與彼殊途,彼終奪天下,而吾終守共和,然彼不害吾,吾亦不毀彼,惟願此邦無傾覆之日。然世事無常,吾雖退避,若未能護共和生機,則此數載忍辱,果為智耶?抑為懦耶?